<p class="ql-block">邓小民简介:</p><p class="ql-block">邓小民,1962年3月出生于河北怀安柴沟堡镇,自幼对围棋产生浓厚兴趣。1976年参军入伍。现为海南省围棋协会副主席并兼任党支部书记。</p><p class="ql-block">通过学习围棋,逐渐在围棋领域取得了显著成就。他不仅在围棋技艺上有所提升,还积极参与围棋文化的传播和推广工作。并在多个围棋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p> <p class="ql-block"> 严格的说,我没有乡愁。不是心里没有,而是笔下不能有。因为,一位朋友告诉我,说我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想要表达乡愁时,只能看着别人的乡愁而愁,或者,只能为自己没有乡愁而愁。</p><p class="ql-block"> 的确,我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故乡。虽然我出生在河北怀安,但因为在军营长大,并且,没有人把军营当故乡。以至于,每每看到别人的乡愁时,便为自已犯起愁来。</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每到“八一”节临近,确有一股淡淡的乡愁的情绪萦绕于我,久久挥之不去。我想,这大概就是乡愁了。</p><p class="ql-block"> 谁说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我为什么不能把军营当故乡?无非是有个好名字罢了!我索性给她起个“八一村”的名字吧,有了“村”字,就有了“乡土”概念,这样,不就成了故乡么?这种想法一闪现,倒让我激动起来。 </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有了真正属于我自已的故乡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对我们“八一村”里出生的孩子来说,家属院就是我们的故乡。尽管这个故乡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就生于斯,长于斯。虽说我们每个家庭没有一个有辈祖传下来的宅子,都是组织上分配的房子,并且说走就走,说搬就搬,也不知搬过了多少次家。说不定,当天还在一起玩,第二天就天各一方了,甚至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但由于这种事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觉得原本玩的好好的,忽然间就要分别了,小小的年纪就生出许多人生感怀来,似有另一番人生况味。不过,大家都如此,也就默默承受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八一村”里的孩子,最大的特点是爱玩、淘气。周边村子里的娃们说我们是城里人,城里的妞们又嫌我们是“院”里头的,两边都不沾,也就玩不到一块儿了。正好,我们自已跟自己玩。好在各“村”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人又不老少,还能一块扎堆,就自自然然地组成了一帮一伙的。多数情况是,大的不愿带小的,男的不愿带女的,这个“村”的不愿跟那个“村”的玩,总之,多以同性别、同龄人在一起为多,差个三四岁就差了一个辈份。</p><p class="ql-block"> 玩的花样大多以效仿哥哥姐姐们为主。他们从学校或社会上带回来什么,“村”里就流行什么。男的么,大多爱玩弹弓、元宝、弹子球、掷骨子什么的。女的就爱玩那几样,什么跳皮筋、走田字、 捉迷藏、丢手绢什么的。还有,男孩子太淘气,好上房揭瓦,爬树掏鸟,扔土坷垃打仗。女孩子大多还是文静,爱玩老鹰抓小鸡、集体跳大绳等,反正都是一群一伙的,很少放单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阵儿流行起骑自行车来,于是乎,各家各户很快就有了装备,有的是飞鸽,有的是永久。个子高一点、腿长的孩子能溜着骑跨上去,甚至蹬半圈的也能保持平衡。小一点的或矮一点的就困难了,他们的腿短够不着蹬子,就学“掏裆”骑,虽然姿式难看一点,但也算他们的发明。再胆大一点的“男子汉们”,爱“大撒把”,双手不扶把,照样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往前走,而且还能拐着弯儿的走。但也有惨的,突然碾着一块小石头的话,肯定连人带车就摔倒路边了。不过,不论男孩女孩,大都自已爬起来,接着再骑,很少有人哭的。</p><p class="ql-block"> 爱动脑子的“文弱书生”们,他们喜欢把自行车全部拆下来,然后自已琢磨着再装上。有些更捣蛋的家伙们,还常常把家里的收音机弄坏,这样就有理由拆下来去探个究竟,当弄清“原委”后,再动手装回去,大不了上街买个二极管三极管什么的,捣鼓捣鼓还能用了。</p><p class="ql-block"> 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谁开始的,“村”里又流行起玩自制火药手枪来。这个玩意有点技术含量,主要是要有好工具。需要先把自行车链子卸下来,分拆开,然后再把每一小节并排纵向串起来,有用七节的,也有用多节的。上一层的眼用一根铁丝穿透固定住,下一层的眼要对正、形成枪管,再用铁丝制成的枪架套上去,以固定外围,要紧的是用皮筋把它勒紧,整体固定好,再在后面插入枪拴,用皮筋绷紧,卡在卡子上,这样,一扣扳机就能打火了,一支假枪也就做好了。孩子们经常用它去打鸟,有的还做得还挺高级。谁离开大院时能得到这么一把枪,那说明他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地位不低。</p><p class="ql-block"> 再大一点的男孩子,差不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常常跑去营区去打篮球、打排球、踢足球什么的,也爱玩器械、跑400米障碍。单双杠是他们的最爱,主要是能练肌肉,以显男子汉的强壮。说来也怪,当时并没教练,可他们一上手,马上就会了,好象无师自通,有的还能做些高难度动作,甚至敢跟连队当兵的比试比试,还不落下风。这让我们看得五体投地。后来我琢磨出味来:原来,他们看战士们训练多了,自然也就会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八一村”里的孩子,还有一个对外不好的印象——爱打群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院孩子打群架!”也许是遗传的缘故,“村”里的男孩子们个个胆子都大,有父辈们敢打敢拚的劲头。一到打群架的时候,见啥拿啥,拿啥都敢上,根本不计后果。地方一些单位一听说是大院来的,基本就一哄而散了。对各个“村”之间来讲,他们又天然地组成了“红军”与“蓝军”,基本上是有组织的对抗。很多时候,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他们还学电影里的样子,分成“敌我”两队,然后各自组织攻防。有时候双方也约架,要么在野外,要么在操场,要么在小河边,双方排开阵式,大有兵对兵、将对将的风釆,那架式就是总决战。当然,也有使阴招的,但过后很少有人记仇,正所谓“各为其主”。不过,遇到对外“作战”时,双方又能捐弃前嫌,来个“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很少有吃亏的时候,并为欢庆共同的胜利而言归于好。因为打架,有不少被父辈们下狠手的,唉了不少揍,甚至有被打残了的,但这些孩子们一出门,宁死不屈的劲儿又来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照样用铁拳说话。这可能是他们的一种信条吧。如果是战争年代,又不知有多少豪杰征战沙场呢。但长期的和平环境,使他们没了用武之地。几十年过去了,相比较而言,好武的不如爱读书的孩子们发展的好。</p><p class="ql-block"> 我们 “八一村”里的孩子,还有一个偏好,就是爱结伙郊游。“满园春色关不住,总有孩子爬墙头。”尽管大院一般都连着营区,占地面积也不小,有部队的训练场、演练场、车场、炮场、靶场、器械场,有菜地、有菓园,有高墙,有铁丝网等,够他们玩的,但也总是挡不住孩子们那颗无拘无束的心。他们攀树、爬墙,偷苹果、打李子、摘杏子,干了不少坏事,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最让大人们操心的,是他们动不动就往野外跑,尤其是一到放假,便三五成群或十个八个约好了往外溜。周遭的山,没有他们不敢爬的,有的迷了路,就地在外过夜,拿根棍子也敢去抵野狼。附近的河,没有他们不敢趟的,他们用“小马过河”的法子,想法子过去,很少有失手的。春天到了,往旷野跑的就更多了。塞北的春,乍暖还寒。他们那时也不懂什么是踏青,只知道在野外天地开阔,心情舒朗。夏天的时候,更多的是去戏水,想办法到附近的水库去游泳、摸鱼,有的也自制鱼具,钓上几杆。大人们最怕小孩玩水,往往看管很严,但一不留神,就有偷着跑去水塘学狗刨的,当然,也免不了有出事的。但那时每家每户都有好几个孩子,防也防不住。进入秋季,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稻田地,主要是捉蚂蚱、抓泥鳅,这样对庄稼好,自己也能弄点野味。每次出动,都成群结队,好不热闹,而归来时,个个都喜笑颜开,比蚂蚱、比泥鳅谁弄的多,若要有谁拿出几条小鱼来,那可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冬天是来的快、去的慢,到了三九天,一波一伙地往大沙河上游走,带着自制的“冰刀”、冰车,找冻结实的冰层往下游滑,坐着的,推着的,站着的,摔跤的,什么样的姿式都有,一玩就是一天。那时的孩子玩起来不知累、不知饿。</p><p class="ql-block"> 我们“八一村”里的孩子,唯一的“乡音”就是“普通话”。说来也怪,原本,大院是杂居的,父辈们都来自五湖四海,各地方言杂七杂八,但奇妙的是,很少有人在公众场合说家乡话,谁偶尔说那么一二句,必遭周围人的哄笑。或许是这个原因,大家也就约定俗成,清一色的都讲“普通话”了,久而久之,反而觉得越听越亲切。时至今日,尽管大家又分散到了全国各地,但普通话却没人改的,有时在外地碰见,认识不认识,一听口音,就能辨别出是不是“大院”出来的。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共同的乡音。</p><p class="ql-block"> 2014年夏秋季节,我回到了阔别25年的老营房,看着过去的营区早已被夷为平地,都盖起了新的大楼,当年的“八一村”,却连个影子都找不着了的时候,不免生出些许的伤感。虽说国家变化之大、发展之快令国人欣喜,但我隐隐地觉着,我们已渐渐老矣,就象老营房渐渐消失了一样,我们早晚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下,只是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那怕是给我们的灵魂找个可以寄托的地方也好……</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节前,有人把我拉入了微信的“发小群”,这让我惊喜不已。突然觉得我们的“八一村”又有了一个新的“集结号”!它象一艘永不消失的航船,又出现在了东方的地平线上,把过去、现在、将来都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了我们永久的故乡——你可以在这里穿越,也可以在这里快闪,还可以在这里絮叨,甚至可以长久地潜水,但你所感受的,绝不是感伤,而是庆幸:庆幸我们生活在了一个伟大而变革的时代,一个能失而复生的时代,一个能寻回儿时梦的时代。</p><p class="ql-block"> 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已的故乡,有了那可以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个消失了的地平线,带给我的,越来越多的是与日俱增的思乡的愁绪……</p><p class="ql-block"> 我欣慰我有了乡愁了。这算是我的乡愁么?</p><p class="ql-block">(2017.7.22于海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