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评析之——贾雨村

花知昼暖

内容摘要：人性是复杂的，写出了人性的复杂性，也就是写出了人性的真实性。贾雨村人格多元，形象立体，这正是曹雪芹艺术表现手法的伟大之处，正是红楼梦成其为鸿篇巨制的原因之一。

《红楼梦》中贾雨村是个人格复杂，形象立体的人物，在他身上既有传统儒学积极阳光的一面，又有人性阴暗的一面。在我看来，至少有以下几个突出特点：

一、有抱负

贾雨村是一个寄居在甄士隐隔壁葫芦庙里的穷儒生，虽也出生于诗书仕宦之族，但已是生于末世，家道衰落，每日只以卖字作文为生。即使这样，他也并没有颓废，而是胸有抱负，励精图治，意欲求取功名，重整家业。他生得“腰宽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仪表堂堂，在丫鬟娇杏眼中颇为“雄壮”。中秋佳节，贾雨村对月抒怀：“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而“时飞”正是贾雨村的表字，由此可见此人抱负不浅。当士隐邀他至家中饮酒赏月时，雨村借着酒意，更是口占一绝“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甄士隐认为他非久居人下者，果然后面飞黄腾达，实现抱负。

二、有才学

贾雨村是个饱学之士，从他对宝玉的评价就可以看出来。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当冷子兴说到宝玉荒诞怪异处，世人都认为宝玉将来色鬼无疑了，独贾雨村看法不同，他“罕然厉色”长篇大道地阐释了他对宝玉的认识：“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然后例数历朝历代之仁人志士及大奸大恶之人。认为宝玉是游荡于天地中的“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与“残忍乖邪之气”相遇，至“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既不能消，又不能让”正邪两气“搏击掀发”而生。这种人，“上不能为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那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呢？雨村认为这种人“置之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他们“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祚寒门，甚至为奇优名娼。”然后雨村对于这几种情况而生的此类人，在历朝历代中的典型人物如数家珍般地例出一大串。纵观全书，有谁能对宝玉有如此鞭辟入里的深刻了解和认识？世人皆认为宝玉“似傻如狂”“行为偏僻性乖张”；贾政认为宝玉“将来不过酒色之徒”是有辱祖宗之辈；王夫人心里，宝玉是“混世魔王”。贾雨村自己也说了，对贾宝玉这类人物“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者，不能知也。”可见雨村就是饱读诗书，有如此功力之人。

三、有韧性

贾雨村进京赴考，一举中了进士，做了县太爷，但因“虽才干优长，未免贪酷，且恃才自傲”，不久就被革职了。贾雨村虽“内心也十分惭恨，但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仍然淡定自若，颇有读书人的傲气和自尊。交代过公事后，雨村将家属人等送至原籍，安顿妥当了，自己却“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备受打击身处逆境的雨村，并没有自怨自艾，一蹶不振，而是，游览天下，释放其闲情逸致。在这段游历中，他还做过甄宝玉和林黛玉的家塾老师，也寻到了再次发达的机遇。

四、老奸巨猾

贾雨村两度为官，第一次他率性而为，不久就遭受了由此带来的打击。后因林如海举荐，贾政力保，重新踏上仕途的贾雨村，第二次为官可老练多了。他抓住机遇，紧傍贾王诸家，于仕途中善于变通，强于钻营，所以官运亨通。书中对此的细节描写有好几处，例如，第第四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贾雨村为了讨好贾、王、薛家，竟听了葫芦庙里的小沙弥（后来做了门子）建议，徇私枉法，胡乱断案。之后还急忙修书二封与家政并王子腾，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还把知内情的门子寻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才罢”，可见已经是老奸巨猾了。还有一处细节，贾赦想要石呆子的几把扇子，派贾琏去办，结果贾琏出再高的价钱，石呆子就是不卖，贾琏无法办到，还受了他老子贾赦的一顿毒打，而贾雨村则寻了石呆子的一个不是，硬是把扇子弄来送给了贾赦。贾雨村平日里到贾家王家走得可勤了，书中有好几处写到贾政要宝玉到书房见贾雨村。第九十五回，贾琏回王夫人：“今日听得军机贾雨村打发人来告诉二老爷，说舅太爷升了内阁太学士，奉旨来京。”，可见贾雨村跟贾家王家联系有多紧密了，可见贾雨村已经谙习了为官之道。而这些为官之道，正是贾宝玉所深恶痛绝的“仕途经济”。

五、无情自私

谙习为官之道的贾雨村，不但老奸巨猾，而且无情自私之至。恩人甄士隐之女英莲自小被人贩子拐走，下落不明，士隐夫妇“半世只生此女，一旦失去，何等烦恼”至“昼夜啼哭，几乎不顾性命”，过后至双双病倒，家道衰败。贾雨村再见到士隐娘子时也承诺帮忙寻找，结果不期而遇，英莲正是贾雨村做官后断的第一个案子中的女主，但此时的贾雨村却出于一己私利，瞒而不报，忘恩负义。贾家对贾雨村更有再造之恩，可当贾家被抄家时，还是贾雨村带人来的，更有落井下石之嫌，可见深谙“仕途经济”的贾雨村有多么自私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