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西平

裴成楼

<p class="ql-block">  张西平,和我是初中同班同学,我们处得像兄弟,他大我两岁,所以我一直称他西平兄。1965年秋假,西平兄约我秋游,我高兴极了!我们身无分文,就到亲戚家玩吧。</p><p class="ql-block"> 第一站,西平兄的姑妈家。姑妈家在太平公社吕集街上。姑父吕维一会炸馓子,手艺好,馓条拉得精细均匀,馓把盘得有棱有角,大小一致,炸好后成色金黄,吃起来脆蹦蹦的,那油香味,整条街都闻得到。逢集当天,一家人起大早就忙开了,集市上还没几个人,几大甸箩的馓子就出摊了。不到中午,馓子就卖完了。</p><p class="ql-block"> 秋收时节农民还是很忙的,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出霍霍磨刀声。我们匆忙起床来到院里,只见两个表哥、两个表嫂和小表妹都拿着磨得锃亮的镰刀上工了。</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西平兄带着我到田里玩,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表哥、表嫂他们劳动的地方。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田野,听说叫“成涝洼”。成熟的绿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饱鼓鼓的豆荚,大多外壳黑色,也有青黑相间,一嘟噜一嘟噜,有的向下垂挂,有的指向蓝天。很多人都弯着腰,排成排,头也不抬地挥镰向前割。只见他们左手将豆秧一揽,右手把镰刀贴近豆秧根部往怀里方向一拉,哧啦一声,豆秧就卷做一团滚到一边。</p><p class="ql-block"> 表妹看上去很小,个头不高,不爱说话,很会做面条。她把绿豆面倒进盆里,慢慢掺水,反复搅拌、搓揉,双手还不时的蘸点清水,使劲地、翻来复去地揉呀和呀,和呀揉呀,时间不长,就像变魔术一样,原来干得冒烟的面粉就变成一团硬实实的面记子了,而且做到面光、盆光、手光。</p><p class="ql-block"> 表妹先把面记子按扁了,再用擀面杖转着擀,一会儿,一张圆圆的、薄薄的面皮就铺满了桌子。</p><p class="ql-block"> 表妹的刀功更是了得!唰唰唰,刀口贴着指尖上下往返,快速、准确、轻巧而有节奏,一张卷好的面皮,倾刻间就变成一垄垄的面条,抓起一把往上一抖,面条立即散开,又细又长又匀称,像一根根铜丝。</p><p class="ql-block"> 绿豆面条,酸菜炸汤,开锅那一刻,满屋飘漾着清香。煮熟的面条,不坨不化,一根是一根,嚼起来软滑、筋道;喝口汤,酸沥沥的,那种鲜美,那种爽口,至今回味起来都是一种享受,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p><p class="ql-block"> 吃得好,玩得好,有点乐不思蜀了,五、六天转瞬即过,该和姑妈全家说再见的时候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站是我的姐姐家。姐姐家在太平公社周嘴大队,离吕集街虽然不远,但和姑妈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嘴紧靠洪泽湖边,水多地少,家家穷得叮当响。傍晚时分,我们来到姐姐家。看到我和西平兄到来,姐姐高兴得不得了,不知从哪家弄来点小麦面粉,当晚请我们吃小鱼锅贴。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就赶往下一站了。路上,我们谈到姑妈和姐姐两家条件为什么相差如此之大,还谈到人们为什么要“修行七世站街头”。</p><p class="ql-block"> 第三站是回到我家,梨园大队第7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到我家西平兄和我都要参加劳动锻炼了。生产队分山芋秧,还堆在离家二三里远的田地里。我借了一辆木制独轮小推车,把山芋秧堆码在车上,堆了一层,再堆一层。堆好后,用绳子两边勒紧。西平兄在车前头拴了一根绳子,让我在前头拉,西平兄在后面推。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车绊往肩上一搭,两头套在车把梢上。他架起车把向前推,我也使劲向前拉,刚感觉到车轮有点晃动,就听咣当一声,我急忙向后看去,只见车子侧翻在地,车轮和两条腿都翘向一边。西平兄呢,趴在地上,被小推车摔了个满脸泥!</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泄气,把山芋秧卸下来,重新装车。这次小推车总算走起来了,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只听又是咣当一声,小推车又来了个三爪朝天!</p><p class="ql-block"> 我们有点懵了,西平兄怔怔的站在那儿,直喘粗气!这时,过来一个大人指点我们:装多啦!看不见前面的路了,想一口吃成胖子怎么行呢?其实,哪有什么像样的路呢,窄窄的泥土小道,高洼不平,还有车辙。</p><p class="ql-block"> 我们化整为零,少少的装,多推几趟。就这样折腾了一两天,终于把一大堆山芋秧,像蚂蚁搬家一样搬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工作后,我和西平兄天各一方,又没有联系方式,所以我们已有四十多年没见面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获知西平兄的手机号码,我迅速联系上了他并加了他的微信。前几天,也就是中秋节的晚上,我和西平兄视频了。手机的另一端,我看到的分明是西平兄的父亲——当年张老伯父的形象;我想,西平兄看我,大概也是如此吧。我们都感叹“青春不复在,时光催人老;形象不曾忘,对面不相识”。在电话中西平兄告诉我一件事:有一天,他和女婿乘公交车到县城去,女婿旁边坐着一个老头,非常健谈,风趣幽默,一路上和女婿俩谈笑风生。等这个老头下车后,女婿说:“刚才下车的那人叫王大勋”。“啊,你为什么不早说,王大勋和我是初中同班同学。我没认出他来,他怎么也没认出我来呢?老啦老啦,都老喽!”。原来西平兄的女婿和王大勋是同村。</p><p class="ql-block"> 现用《我和张西平》这段文字,去开启我们俩尘封已久的友谊,并谨向当年清纯美好、激情四射的青春致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