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尘埃（百年家史45）

玩泥巴的女孩

十、爸妈的晚年生活：2008----
1、爸比妈大四岁，按他们当年男55岁，女50岁的退休标准，爸妈基本上是一起退休的，那时我们家还住在西山。
1994年分到小西门市里的房子时，爸妈都已退休三、四年了，因此，他们没有因为搬家而造成上班出勤难的问题；
那三四年里，才退休的爸妈还很年轻力壮，他们跟住在城里的舅舅、舅妈一起，在城里的西北路洗车， 新疆的天气总是冷的，在洗车生意相对最好的3、4月里，他们所取用的和平渠水仍然是刺骨的冰冷，大家分三五个人一组地合作洗车，收入均分，每天5块、10块钱不等地挣着钱。。。
有次哥哥坐公交车在车上看到了站在路边、甩着布子招揽生意的爸妈，哥哥心中不忍，半路下了车，走了十几分钟来到爸爸身边，将身上仅有的200元钱掏给了爸爸："爸，别洗了，怪冷的，回家休息吧。。。"钱，爸爸是拿上了，可车照旧天天去洗。。。。。忙习惯了的人，又怎么闲得住呢？
2、搬家到小西门之后，爸妈又跟着邻居，充分利用住在闹市区的有利条件，卖起了妈妈拿手的发面锅盔：四楼的楼梯扛上扛下面袋面饼的，倒也不是事情。
爸爸脑子灵活，走街串巷地到处找便宜的蔬菜面粉，妈妈守着家里的橱房做着各色锅盔，生活过的风风火火。爸爸怕遇见熟悉的人难为情，更怕城管没收东西，就主要配合妈妈做好后勤，一般都是妈妈去卖锅盔，妈妈不怕城管，会据理力争，确保那盆锅盔不会被掀翻在地或被抢走，那段时间卖得挺来劲儿，一直卖了三、四年。我1998年夏天和老公认识时，妈妈还在卖锅盔，司务长的老公给妈妈一气儿卸了十几袋面粉。。。爸妈兴奋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担心老公别为此犯错误了。
3、后来，三三给老爸搞了一个冰棒摊子：在人民电影院前，位置很好，收益也还行，只是强行让我们买的500块钱的大雨伞根本没有用处，一看就是强行摊派。
　　新疆的夏天很短，冰棒摊子只能卖5-10月，平时周末休息时，我和三三都会到冰棒摊子上守摊聊天，换爸爸回家休息。。。
记得那段时间每到周一，我都累的爬到桌子上呼呼大睡，曹部长每每无奈地问我一句："小习，你昨天又卖冰棒去了？"我也同样无奈地眯睁着眼答一声："嗯！好累啊！"然后合情合理合法地开启我的上班睡觉姿势。。。。
到2000年女儿出生时，刚退伍的老公还跟着老爸卖了一个夏天的冰棒，也是在那时的合作中，聪明的老爸看出来了老公的死脑筋和呆头呆脑，知道女儿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瞎抓了这么一个草包，当然，与没本事对应的就是没脾气，也许这就是做事太有主意的二女儿的命吧。
冰棒摊子后来转租了出去，大家就当娱乐玩了一回吧。感受了一下城里人的生活乐趣。


4、2002年我离家出走深圳后，爸妈出租了他们在市中心小西门的房子，住到了我天毛的家里，搬来天毛之后，用爸妈的话说：也就是住在天毛的这20多年，他们才享受到了一生中最平静的生活：儿女都各自成了家，两个上了大学的女儿都留在了深圳，两个没上大学的女儿却守在了身边，虽然没了儿子，也因此坚定了自己靠自己的信念。
不知是不是有了稳定的房租和退休金收入，60多岁的爸妈不再想额外赚钱的事了，只在家里安心地照顾孙子辈了：夫妻相依相伴，早些年，爸爸腿脚还方便时，负责采购瓜果蔬菜、米面粮油、接送孙女上下学等跑腿的活儿。。。
妈妈负责全家的日常饭食，妈妈的厨艺是祖传的甘肃民勤家常饭，也是爸爸的最爱。。。
节假日聚餐时则是大姐和三三的主战场，一家人因为这些必须的人间烟火气，日子过得温馨而平静。
在天毛的20多年里，哥哥和大妹的孩子中午的饭都是在爸妈这里解决的：姐姐周末周日要来过周末，我的孩子两岁半接来深圳后，大妹就生了孩子，爸妈又负责照顾更小的孩子了。。。。单是两个相差13岁的孩子分别在爸妈处各吃9年午饭这一项工作，就足够爸妈打发他们20年的退休生活了。。。
5、在照顾孙子辈的同时，两个闲不住的老人，看毛纺织厂工业垃圾中有不少羊绒尾线，丢了可惜，就利用这天然条件，把捡到的尾线分色整理出来，洗干净，一点一点地耐心解散，先单股绕成小团，再三、五股合到多股，妈妈理线，爸爸织毛裤。。。
近20年的时间里，爸爸织了50-70条成年人的大毛裤，家里所有的人、亲戚家的人、几个女婿老家的人。。。能想得到的人几乎家家都有爸爸织的毛裤。。。
当爸爸面对自已实在送不出去的近十条毛裤时，终于不再织毛裤了。。。爸爸的眼睛也有些花了，看不太清了。。。
织毛裤时的故事也不少：小区打扫卫生的光棍汉看见了爸爸正织的毛裤，随口夸了一句爸爸织的毛裤好，爸爸就送了他一条，人家实在过意不去，说捡出这些线都是多么费事的，怎么能白拿？多少收点钱，他心里才舒坦些，爸爸就象征性地要了他的30元，从此，小伙子看到什么力气活儿都会帮爸爸一手。。。在 新疆的冬天，那可不是穿秋裤能抵御的寒冷，毛裤是必备的着装，而爸爸的毛裤是厚厚的羊绒线织的啊！作为公司的员工，他太知道它的好了！
家门口窗下是单位幼儿园，一位邻居老爷子等着接孩子时，信口骂他儿媳妇不给孩子买棉裤，孩子小腿冰凉凉的。。。。住在一楼，总是坐在幼儿园门口织毛裤的爸爸听见了，想想这是自己可以帮上的忙，就赶紧赶工给他织了一条小毛裤，因为尺寸太合适，手感太好太保暖，孩子的爸妈提了近百块钱的礼品来专门答谢爸爸。。。
这让年老的爸妈非常开心而快乐，帮助别人的人真心是开心快乐的。

6、直到单位工厂在十多年后搬走，爸爸妈妈终于没事可干了。。。
从前工厂人上下班来来回回，中午又在我家旁边的食堂吃午饭，爸妈住着也热闹。。。前几年工厂一搬走，不大的住宅小区立刻冷清不少。。。
不久，妈妈就开始在小区捡纸皮了。。。
为了阻止妈妈这一"不卫生，又丢人，完全没必要"的行为，我们姐妹没少和妈妈吵。。。可是：反对无效啊！
妈妈的理由很简单："那你说，我一天吃饱了饭干什么？就傻坐着等死吗？我又不识字，又不会看书，不爱看电视的。。。你说我干啥去呢？"是啊，一辈子忙忙碌碌的妈妈没了毛线可捡，她给自己找了个自己力所能及的营生，她乐此不疲地干着，像着了魔一样完全停不下来，因为一次次的外出搜寻，糖尿病的妈妈的血糖反而控制得很稳定了。
最初是爸爸和妈妈一起去卖纸皮：妈妈不识字，她总担心因为她的不识字别人骗她斤两，所以，一定要让爸爸跟着她去看秤。。。。
多年之后，爸爸腿疼走不动了，不去了，我们姐妹不放心妈妈一个人起早贪黑地独自拉车去卖，于是，我们尽可能帮她去卖，当然，妈妈是要跟着去的，她腿脚还好，走路不是问
题。。。。
收纸皮的老板发现这个老太太总有不同的女儿在帮她卖，时间久了，在聊天的过程中了解到了儿女的为人和孝心，他主动提出来了上门收。。。现在，收纸皮的人会把电动车开到我家门口来收，而左邻右舍又会把可回收的垃圾在下楼时，专门送到爸妈的窗下：因为他们住一楼。。。只要他们高兴，有力气干得动，我们也不再阻止了。。。用爸爸的话说："你妈能跑得动，我就高兴。。。那说明她身体好啊！"
7、因为大姐和大妹都住在天毛附近，因此，她们常来常往在爸妈家，对爸妈的照顾也很周到。。。有一年爸爸因心脏支架手术住院时，姐俩一起请假照顾爸爸。。。
爸妈的晚年生活还算幸福吧。因为住在一楼，随着年纪增长，楼房的层级对上了年级的人，真是现实存在着的困难，这时，才发现，能住个一楼，是多么地方便。现在每当我们谈起一楼深秋较冷的事情时，爸爸总是说："好的呢，好的呢，这都是占了你小姐的便宜我们才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啊。。。"知足常乐是爸爸一生的好品质，也是他老人家健康长寿的主要内因。
十一、结束语：我们家的故事就算讲完了，做为平凡的一户人家，我觉得我们家人是幸福的：爸妈没有离婚、没有家暴，我们五个儿女虽婚姻各有波折，但婚后的生活稳定、家庭和谐，至少没有离婚的，孩子们不是多么出类拔萃吧，也都顺利读到了本科。。。
人生，都不容易，能平静而正常地活着，遇到急难能有亲人商量，节假日有家人亲戚陪伴欢聚，就应该是幸福的生活了吧？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们家人都很幸福！

祝你也幸福快乐每一天！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