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往事：40-叛变革命

至简

上篇《国共合作》里面咱们谈到，斯大林同志以为“蒋介石可能不同情革命”，但是他领导着军队，“必须利用他们到底，像榨干柠檬一样榨干他们，然后再抛弃” 。然而1927年4月6日发生在北京的一件事情，让局势急转直下。

那天上午11点，反动军阀张作霖在帝国主义的默许下，公然违反外交原则，派人突袭了驻北京的苏联大使馆，逮捕了藏在馆内的李大钊等共产党员，起获大量苏联支持在中国进行颠覆活动的证据。

蒋介石一看赶紧同苏联切割，4月12日指使黑帮分子伙同国民党军队，袭击了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总部。接下来的两天里，国民党反动派屠杀了成百上千的共产党员和劳工活动分子，收缴了工人纠察队的几千支枪。

在共产党员和工人惨遭屠杀的当口，共产国际却命令他们不要与蒋介石的军队发生冲突，这项命令显然不会得到执行，幸存的共产党人逃到农村。

汪精卫与蒋介石摄于1926年

针对蒋介石的叛变，国民党左翼领导人汪精卫发表讲话，痛斥蒋介石的武力清党行为，认为两党之间一直以来目标一致，“反共即是反革命”。武汉国民政府下达命令：“蒋中正屠杀民众，摧残党部，甘心反动，罪恶昭彰，已经中央执行委员会议决，开除党籍，免去本兼各职。着全体将士及革命民众团体拿解中央，按反革命罪条例惩治。”

4月13日，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在莫斯科召开，会议的主要议题是经济，但是一位同志在季诺维也夫同志的授意下，要求讨论有关中国革命政策的问题。

显然这是要给主导中国政策的斯大林等同志难堪，斯大林同志左推右推也没能躲过去，只好同意。季诺维也夫同志当即向全会提交了长达五十多页的“提纲”，可见是有备而来。“提纲”批评了斯大林同志在中国问题上的错误，认为中国已经到了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候，蒋介石领导下的国民党注定要成为反对社会主义的独裁政权，而中国的工人和农民被迫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与国民党展开武装斗争。

托洛茨基同志也指责斯大林同志，说这都是你帮忙的结果。

斯大林同志马上把他顶了回去：是你帮忙的！

托洛茨基同志说：我们又没有扶持蒋介石，也没有把亲笔签名的照片给他。

蒋介石确实是斯大林同志主导的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荣誉委员，就在他4月12日对中国共产党下手的前几天，布尔什维克高层还收到共产国际分发的蒋介石亲笔签名的照片，当然不久之后便要求返还了。

斯大林同志的人赶紧过来解围，说不要记录了，先休会、休会，回头再议。然而季诺维也夫同志的“提纲”还是留在了会议的记录里，斯大林同志也没有要求删除，只是以后禁止公开讨论在中国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在几家省级党报上，出现了试图反驳反对派关于在中国失败言论的文章。

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说，以蒋介石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算是“背叛”中国革命，投向了封建主义及其背后的帝国主义势力的怀抱。不过蒋介石似乎只是反对中国共产党，没有打算同苏联彻底决裂，发动反革命政变后，他还让鲍罗廷和布留赫尔同志“逃掉”了。而对斯大林同志来说，强大的国民党军队似乎仍然是执行他的路线的最佳选择。

蒋介石继续北伐，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打败了军阀，赶走了帝国主义。1927年的五一节，蒋介石的画像与列宁、斯大林和马克思的画像一起被抬过红场。因此斯大林同志也被反对派指责为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一边，背叛了中国革命。

咱们前面说过，托洛茨基同志一开始没有关注中国事务，这时候他也跳出来说苏联应该允许中国共产党退出国共合作，成立自己的苏维埃，这基本上是事后诸葛亮。

苏联原本的政策是让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内部发展，从内部瓦解国民党取而代之，最终夺取政权。然而结果却是多亏了苏联，国民党才拥有一支军队，中国共产党却没有。

斯大林同志曾经说最终的结果肯定是要背叛，一点儿都不错，但不是他，而是蒋介石抢先了一步。尽管如此，斯大林同志仍然希望蒋介石能够作为对抗英帝国主义在中国影响的工具。

苏联在中国遇到挫折，在西方帝国主义那里也遇到了麻烦。1927年5月12日，英国伦敦警方对全俄合作社进行了突击搜查。面对英帝国主义的无耻行径，苏共政治局决定以猛烈的宣传攻势和群众游行示威，来反击英帝国主义的好战行为。

蒋介石背叛革命，为反对派特别是托洛茨基同志攻击斯大林同志提供了弹药，“斯大林和布哈林背叛了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本质，即无产阶级革命国际主义，”托洛茨基同志跟克鲁普斯卡娅同志说：“1923年德国革命的失败、保加利亚和爱沙尼亚的失败、（1926年）英国总罢工的失败以及4月中国革命的失败，都严重削弱了国际共产主义。”

5月26日，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等同志向政治局提交了一份由84位反对派同志签署的声明，认为以斯大林同志为首的领导层犯下的错误削弱了苏联，让苏联处于危险之中。托洛茨基同志说他忠于“社会主义祖国”，但永远不会支持斯大林。

5月27日，英国保守党政府宣布同苏联断绝外交关系，简直要让斯大林同志气炸了肺：你英帝国主义包庇反苏流亡组织，资助在苏联领土上的反苏地下民族活动，还派遣了大批特务，反过来却指责共产国际搞颠覆活动？！

差不多在这前前后后，日本帝国主义也拒绝了苏联再次提出的签署互不侵犯条约的要求。

内外压力之下，斯大林同志开始转变对中国的政策。1927年6月1日，他给驻武汉左翼国民政府的共产国际顾问，发了一封长电报，指示要实行土地革命，吸收工农领袖充实到国民党中央，动员2万左右的共产党员，加上5万工农革命军组成一支可靠的军队，组织革命法庭惩办反动军官等等。

收到电报后，罗易 (Manabendra Nath Roy) 同志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直接就把电报拿给了汪精卫看。一直主张“容共”的左翼国民党领导人汪精卫一看，原来他们真的是要那个啥（此处省略数百字）。要是再不切割，我也要被他们说成是勾结境外敌对势力了，于是，最终武汉方面也实行了“分共”……

发生在中国的这场政治危机被反对派利用大做文章，反对派批评斯大林同志“破坏社会主义国际体系的建设”，托洛茨基同志把发生在中国的事情描述为“斯大林政策的明显破产”。

托洛茨基同志说斯大林同志竟然认为中国资产阶级可以领导革命，这令人十分痛心。依照托洛茨基同志的意思，应该是共产党自己成立苏维埃领导中国革命。斯大林同志则极力否认他曾经指示中国共产党向国民党卑躬屈膝，或者阻止农民进行土地革命。不过要求国共合作，确实是斯大林同志领导下的共产国际的锅吧？

什么？您说这个锅不能由斯大林同志和共产国际来背，必须是中国共产党人解除了工人和农民的武装？您说的对，布哈林同志都批评中国共产党领导层犯了“机会主义错误”。

有趣的是，本来此时的中国革命处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而国民党屠杀中国共产党这一行为，一下子让中国革命进入到“社会主义革命”阶段，这找谁说理去？

在共产国际的授意下，遭受重创的中国共产党不得不进行实力悬殊的武装起义。已经没有了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同志的苏共政治局，悄悄指示共产国际给中国共产党30万美元，斯大林同志还下令给共产党送去15,000支枪和1,000万发子弹，这正是中国革命所需要的。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然而多亏了斯大林同志，国民党还是有更多的枪杆子。

1927年9月30日的《真理报》在社论里对“中国工农红军”的建立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偷偷地接受了靠边站的反对派的路线。

除了在中国问题上做文章，反对派继续批评党的退化、要求更换领导层。在1927年7月底召开的中央委员会会议上，多数派要求反对派放弃这种错误的主张。

曾经支持反对派的克鲁普斯卡娅现在也反戈一击，批评说反对派没有看到“国内正在进行的建设”，脱离了“现实生活”和群众。

两派之间激烈的对抗，9月份在政治局里，10月份在中央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联合全体会议上继续上演。这是一场怎样的激烈斗争呢？请看下篇《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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