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读贵州 | 任可澄诗词印象

贵州省古玩商会

青田耕者

　　任可澄作为清未民国贵州的重要人物，集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献出版家为一身。在上列领域均作出巨大贡献而声名卓著。但几乎所有的传纪事略只写他在政、教、史和文献整理方面的成就，而很少提及他的诗词，作品更是鲜为人知。这种情形酷似郑珍的经训之学为诗才所掩；张之洞的诗文之学反被政声所压一样。

　　其实，任可澄在繁忙的政务、编务之余，偷闲写了虽然为数不多，但艺术水准上佳的诗词楹联。

遗憾的是，直到他去世后的50年才结集出版部份作品，即1995年8月贵阳市志办编辑、贵州省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金筑丛书《贵阳五家诗钞》选入他的《匏斋诗存》，可能当时因条件所限，该书不仅装帧简陋、且无序跋、亦无校注，只印1000册，传播面狭窄，影响有限。又过了20年，即2015年，贵州省文史馆编辑的《民国贵州文献大系》第三辑上册，录入了任可澄先生的《匏斋集》，终于让作者的诗、词、楹联能较为全面的问世。该集由文、诗、词、联语四部份组成。这里只谈诗词和联语。

《匏斋诗存》共辑录作者古近体诗约218首，比《贵阳五家诗钞》多出2首。其中五古7首、七古27首、五律17首 （选重一首《江行》）、七律62首；七绝105首。原稿由作者哲嗣任岷提供。

《秋心词》（原名《藏山堂倚声》）共收录作者词作62首。由向义哲嗣向行端提供。

《联语集》亦由向行端提供。共收作者楹联68联。

《贵阳五家诗钞》里的《匏斋诗存》

　　近代诗坛有教主之称的陈衍在其《石遗室诗话续编》卷六云：“近识贵阳任志清可澄，号厔庼，尝任本省省长，兼总纂《通志》，书成未刊。谓作诗第一忌俗，深中要害。”陈衍素自负，在他口中提及的贵州诗人仅3人，即郑珍，陈田和任可澄。

任可澄的诗作境界高古雅致，颇具唐风宋韵。其沉郁厚重似老杜、灵动飘然若谪仙。写景纪事兼备，佳句妙辞迭出，令人目不暇接。如“闻说设兵本为民，民今苦兵甚于匪，匪来诚苦无多时，兵却苦民无时已”（《苦兵行》）；“木落山愈古，沙平浪有痕，远帆移近岸，丛树辨村遥。”（《江行得句》）；“南部烟花梁梦录，西风衰柳石城秋。怜他几尺清淮水，照尽欢娱贮尽愁。”（《金陵怀古•其四》）；“远树笼烟疑在水，连峰带雪似粘天。琼楼我欲乘风去，更俯层城瞰大千”（《白水河途次大雪晓行》）；“ 挥鞭重过旧山亭，芦荻全荒野青青。何处高人留第宅，（吴滋大先生乱后移居于此），当年大树此飘零。（赵刚节公战殁）到头世事余歌哭，过眼溪山杂醉醒。匹马西风无限意，瓣香长与荐芳馨。”（《芦荻哨 庚申三月 》 ） “仙想藐姑真绰约，山寻邓尉且低徊。终须烂醉茅台酒，共作师雄梦一回。”（《溯初诗来，询问有无茅台酒，再次前韵答》）

作者的题画诗亦有十余首。说明他善于鉴赏书画。如为陈矩题日本光明皇后写经残卷；题黄向坚《万里寻亲图卷》；为筱嵩题定武本兰亭序拓本；题萧娴书《散氏盘铭》册；题姚茫父山水册；题倪瓒、文征明、仇英画等。

《秋心词》为作者词集。1923年至1931年作者生活在北京。期间与姚茫父、陈师曾、黄节、黄濬、林长民、汪大燮、陈汉第等二十余位骚人墨客往来雅集，其词即作于这段时间。晚清至民国文坛，作为诗余之词忽然得以复兴。诚如龙榆生《近三百年名家词选》后记所言：“三百年来，屡经剧变，文坛豪杰之士，所有幽忧愤悱缠绵芳洁之情，不能无所寄托，乃复取沉晦已久之词体而相习用之。风气既开，兹学遂呈中兴之象。”任可澄正是在这种氛围里创作了一批作品，虽未入主流，但其词作古意蛊然，足以大观。《秋心词》一名，盖取自其《满庭芳》“知何处，零砧碎柝，断续损秋心”。

作者的联句，佳构极多，如题北京贵州老馆周渔璜先生祠楹联：

独携玉尺上金台，钟寺烟，庐阜云，西湖明月，一时藻跃高翔。问辇下才人，孰与夜郎争汉大。

手弄青霞骑白凤，稼轩雨，杏崦春，桐馆清阴，到此风流并尽。侭眼前突兀，尚留杜厦庇乡人。"

如挽何季刚麟书联：

昆池梦冷，燕市歌残，卅年人事蹉跎，算倦羽归来，尚冀优游同晚岁；

止酒盟寒，悲秋谶恶，一霎山丘零落，賸遗书尘榻，不堪风雨近重阳。

当代著名学者缪钺在《汪容甫诞辰二百年纪念》一文说：“盖兼具才学识三长，在学术史中殊不多觏。朴学名家，拙于文采；才华之士，每患空疏……故诗人与学者，通识与专家，相反相成，兼具匪易。”而任可澄能在政治、史学、教育、文献、诗词多领域纵横捭阖，成就斐然，堪称一代大家。

（本文根据2024年11月17日在贵阳《任可澄纪念座谈会》发言稿整理）

《任可澄先生纪念座谈会》于2024年11月17日在贵阳花溪区青岩镇溪山国际度假区举行

　　附：

任可澄小传

任可澄（1878—1945），贵州普定县人，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25岁以第四名举于乡，试授内阁中书。供职年余，丁母忧回藉。适逢清廷变法，与唐尔镛、徐天叙办师范传习所，使黔省普教始有师资。

1906年，又与唐尔镛、华之鸿等筹措资金，于南明河右岸河神庙原址创办贵州通省公立中学，毕业学生约1000名，后改南明中学，为黔省中学之始。

1908年，于贵阳雪涯洞创办贵州优级师范选科，民国以来各界俊才大多出于其中。

1910年，又于贵阳竹筒井（今民生路富水路交叉处）处举办宪群法政学堂，培养新政治理人才。辛亥后，历任贵州军府秘书长、旋改参赞、再调审计处长。

1914年、赴滇任云南按察使、袁死黎继、七总裁组设临时政府，被任为内政部长。嗣以本省有编修通志之议归黔、应各方敦请、暂任黔省长。终因补苴罅漏无术，再三迄罢。远适北京，日惟摩挲故纸自娱，不问世事十年。直至黔当局约修省志，始归，议建文献征辑馆，延宿学、征文献。后因战事又起，乃携残稿避地于苏州，暇览吴中山水，与张伸仁、李印泉诸老诗词酬唱。

1937年秋，抵昆明，任云贵监察四年。解任后，爱滇池景物，结茆西郊渔街子倪蜕草堂，滇人士乞书者众，故挥翰无虚日。

1943年，因编黔志故返贵阳，独处翠微别墅，重理编务。

1945年11月，突发心脏病辞世，享年68岁。

著有《读史脞录》、《且同亭笔记》、《续夏曾佑中国历史宋元》、《藏山堂诗文词稿》等。1995年8月贵州教育出版社刊有《贵阳五家诗钞》，录有《匏斋诗存》一集。2015年7月贵州人民出版社刊行《民国贵州文献大系》第三辑（上），录有《匏斋集》，新增文、词及联语。其总纂之《贵州通志》，历时30年，煌煌105册、洋洋750万字，其体制之完备、内容之丰富，迈越前代，为当时国内方志罕见。（据白之翰《代任泰撰任公志清事略》有所增删）

1948年，贵阳文通书局版《贵州通志》书影

任可澄书法

编辑 | 西莉

编审 | 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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