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暖中慢慢老去

简.拾陆

家里来暖气差不多一个月了，母亲总爱坐在床边，凝视窗外那片冬日萧瑟的景致，树上的叶子早已凋零，小花园里也失去了秋日的喧嚣，只剩下冬日的寂寥。

母亲就这样在床边坐着，常常是一个下午。她老了，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唯有那些斑驳的回忆，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屏幕里反复放着电视剧《父母的爱情》，有些情节，她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可以有什么关系呢？那些爱看的情节，都是她此刻生活的背景音了。

每次踏入她的房间，我总会轻声与他闲聊，然而，因心脏和肺的衰竭，母亲回应显得格外吃力，所以也就越发的不爱讲话了。她老了，老到所有的日子在母亲的生活里，只剩下一串串数字。

八十几岁老人的生活，就是屋子里这一点天地。想走出去，就要靠外力了。所以母亲越来越依赖我了。

天气好的时候，我都会带母亲下楼。其实每次带母亲下楼，都特别麻烦。这些天没那么冷，但是她坐在轮椅上不能运动，所以母亲早早就穿上了羽绒服。“我今天穿棉拖鞋下楼吧。”母亲对我说，“好吧。”我给母亲穿上她那双彩色的棉拖鞋。这双鞋因为肥，好穿，又是把脚全部包裹上，所以她提出来，我也就没反对。她老了，老到女儿就是她的支撑了。

其实看到母亲的衰老，我常常会有一种恐惧，有时我会梦到自己的八十几岁，也是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无助而空洞的样子，似乎是母亲生活的重现。

前一段，看到北大一位教授说过的一句话，他说：

“一个人一定要在三四十岁这几年好好活。

为什么？因为等到很多老年人他足不出户的时候，他是要靠这些回忆，去调动他对生命的那种重新燃起的热情的。

于是有一些人他可能在自己的青年壮年的时候，非常投入地活在了当下，那么等到他老年的时候，他可以通过这些体验再次唤醒他对生命的这种炙热的状态。

但一个人在青少年到他壮年到他中老年，他一直活在抱怨、内耗、那种大量的对世界不公平的埋怨和自责当中，那么到老年这个情绪会加重他的。”

或许真正的活在当下，不仅仅是享受每一个瞬间，更是感受和记录这些瞬间，让它们成为未来回忆的宝贵财富。

这些年陪伴着日渐衰老的母亲，我和她一起禁锢在她的老年生活里，有时我也会想，有一天我也会足不出户，我会孑然一身地去面对这个世界，到那时没有办法再去体验外边的世界，甚至可能出门晒晒太阳都会是很奢侈的，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年老的生命呢？

这些年一直在写，写自己、写别人，写生活，也写梦想。我怕有一天我未曾表达的情感，自己无法完全感知的时候，那些故事都不再会是我的了，因为我没有办法再拥有它，没有办法知道那些感受了。

也还好，这些年把读书变成了一种习惯，再别人的故事里，了解生活，认识人性，看别人的喜怒哀乐，丰富着自己的世界。

也许我的八十几岁，还能够在家里面读读书，看看自己曾经写下的文字，能够借由这样的一些语言，这样表达故事的通道，重新帮我燃起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和小小的温暖。

因此，在青春尚在时，不妨去折腾、去受伤，去深切感受生活的每一面，用心记录每一个瞬间，让记忆变得丰富多彩。

请珍惜并活在每一个炙热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