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慢慢走到了冬季

小蛮入夏

<p class="ql-block">  那些年,很早了。六岁以前,在我的记忆中,依稀还有些片段。六岁以后,就记住很多事了。包括阿婆,也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只不过阿婆至今还有比较清晰的印象,她佝偻的身影,沟壑纵横的面颊,青蓝色的对襟衣裳,那双总是肿着的双脚,还有她总是把家里的肥猪赶出大门,顺着大路一直来到村脚的小河边;烧腌菜汤的时候,她会把一坨食盐放到火炭上烧得通红,再用筷子把烧红的食盐浸到烧开的红豆腌菜汤里,顿时一股子香味就散发出来了。她会在火塘里烧上新鲜的麦穗,放到手心反复搓揉,再把麦壳吹走,然后把香甜的麦粒放到我们手上,看着笑眯眯的我们吃得香甜,会把烧熟散发着香味的包谷塞给我们,她却只拿一两粒放到嘴里含着。问她,阿婆,你怎么不吃,她咧开嘴笑着说,我没牙了,吃不动咯。幼年时,尽管解决了温饱,但总还是有点勉强。一日两餐,不能讲究营养搭配,自给自足,管饱就行,穿的市场交换,也有母亲自己做的,有穿就行。话说小孩子正是“爬一坎吃一碗,上一坡吃一锅”长身体的年纪,也没什么零食,所以经常会有吃坏了肚子的情况。缺医少药的年代,每当肠胃不舒服,阿婆就会她擅长的土办法治疗。用她如枯树枝般的手帮我们按揉肚子,用又硬又长的指甲狠掐虎口的百谷穴,又酸又疼,掐得我们龇牙咧嘴。掐了虎口掐檀中穴,身上的经络,说是掐沙。完了还用橡皮筋把手臂和或者食指紧紧勒起来。每次阿婆的一通神操作下来,我们都是又哭又笑。可别说,每次不舒服,这通操作下来,还真就缓解了。</p><p class="ql-block"> 留在记忆深处,那些美好,如久藏的佳酿,穿过时空的隧道,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如今还时时捧出,在不堪入目的现实中,细细品尝,以滋养着我疲惫不堪的灵魂。</p><p class="ql-block"> 家处深山,视野所及除了高山峡谷,就是一坡一坎。会走路就会爬坡,会说话就会喊山。童年的时光,山高远望,似乎能看到天际,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山还是山。终日和羊群奔走于群山,流出的汗水被太阳晒干新的汗水又流了出来。垂髫稚子,未知世间巧与拙,未品世间苦与涩,未尝人间沧与桑。尽管物质条件很差,可是感觉天空永远那么蓝,群山永远那么绿,太阳永远那么暖,羊儿永远那么皮,草儿永远那么柔,空气永远那么甜。初春早开的一朵小花,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秋日树林偶遇的一棵野果,冬日里光芒四射的暖阳,都有无限的美好。父亲爬山涉水从元谋带回来的西瓜,赶街路上巧遇的冰棒,街天琳琅满目的东西和始终舍不得买的糖果,尽管那些东西都只要一两块钱,可我们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和耐心,把我们的盼望和期待在时间线上拉长,再拉长。每次的得到,都有无限的惊喜、感动和巨大的满足。那些藏在物质匮乏背后的盼望,那些被无数次延迟的满足,那些拥有的惊喜,好像拥有了全世界,足以感动全世界。</p><p class="ql-block"> 走着走着,阿婆离开了我们;走着走着,走丢了我的羊群;走着走着,父母双亲已成为古稀老人;走着走着,家乡已成为故乡,故乡成了脚步难以企及的地方。而老屋,彻底被遗弃了。冷火秋烟,蛛丝缠绕,灰尘包裹。只在我的梦里,老屋还依然那么温暖热闹。</p><p class="ql-block"> 如今已初尝世间百味,看过人生百态,处于身不由己的境况,早已没有儿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任性,只能在回忆里,找寻最纯真的美好。那些美好,缝补了破烂不堪的生活,给我重新出发的力量,也让我在寒冬感受到温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