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件非常不起眼的事，被我放大了！</p><p class="ql-block">父母老了，住在老家村里。我有时间就回去陪一陪，顺便也放松一下自己。星期六上午到家，午饭时餐桌上有枞菌，炒得较辣，但味浓好吃。</p><p class="ql-block">我问母亲：“这菌子哪里买的？”</p><p class="ql-block">母亲随意一说：“寨子上买的，今年天干，枞菌少，贵得很！50块钱一斤！”</p><p class="ql-block">我说：“不贵啦，城里60多。”</p><p class="ql-block">我心里想，要是有卖的，可以买点带回去，慢慢吃。正准备问，母亲却接着说了：“天干了枞菌少，往年多，寨上人会捡的都拿箩筐挑，5块钱斤喊起喊起买。”“今年少，难捡得很，坡上翻高了，都打空手。〞……</p> <p class="ql-block">家常在唠叨中散去。我吃饱了饭没事做，闲得慌，干脆出去爬山看看家乡的变化。我的老家叫都蛮，全泸溪县第二大的一个村，4000多人，散落在东西长约20里、南北宽约10里的群山里。我一个下午绕山走寨差不多15里路，到了门阳坡、倒头坡、老林坨、台子上、八房。家乡的变化是巨大的，楼房白花花的，过去的土墙屋已经很少了。水泥公路联通了全部的寨子，房屋间的巷道也己全部硬化，扫得干干净净。我站在山上远眺村庄，满眼的群山环抱，森林叠翠，楼房林立，安祥平静，一派美丽的乡村气象！我是热爱家乡的，10多里路不觉累，边走边拍照，拍路边连绵不绝的野菊花，拍村民房前屋后的“家菊花”，拍大树，拍芭茅花……</p> <p class="ql-block">我的心里充满了欢喜！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悠闲的坐在门口坪场休息。父亲正在炒菜，炖了排骨，蒸了香肠，炒了白菜。母亲大声安排：“老头子啊，你再炒点枞菌，莫作辣子，早晨炒辣了！”我感觉这生活真好！枞菌都嫌辣了！</p><p class="ql-block">吃完饭天快黑了。我与父母闲聊。正是这闲聊，让我无意间看到了美丽面纱下深深的艰难与无奈。母亲说：“枞菌是跟你文香婆买的，她那天捡得枞菌，就背到我屋来卖。我嫌她的菌子老了，她就择了小菌子卖给我。”“我先天已经跟你凤莲满娘买了1斤，只想要1斤。”“她求我多买点，便宜点也卖。她就靠卖菌子得钱，送孙子读书的生活费。”“你文香满婆卖得190块钱，4条孙在读书，难得很！我送她200块不要找零了。”“我买你文香婆的菌子，你凤莲满娘晓得了，还有意见。讲为什么不多买点她的菌子。”“唉，我俩个老人家哪里吃得好多？4斤多菌子，干干的，一大堆，只能都煮了，放在冰桶里慢慢吃。”……</p><p class="ql-block">我在屋外坪场的暗夜昏灯里听着父母说话。简单的家长里短中，邻居争着、求着要卖菌子给父母的事，突然触动了我！族亲近邻“卖菌子闹意见〞的事，小则小矣，大则大了！我的邻居满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邻居满叔的孩子上学，就等着爷爷奶奶捡菌子换钱来救急生活费？！我白天看到的美丽乡村，逐渐被“艰难”挤满。</p><p class="ql-block">暗夜里飞思，回想过来几年回老家的点点滴滴，串起来考量，家乡的乡亲其实是很“艰难”的！种田种地没搞头，年轻人在家没活路，都出去了！老年人出不去了，在家为了找点钱，很多人只能靠扯竹笋、掐厥菜、捡枞菌、打板粟、挖羌棚、摘菊花、剥岩蒜、捕毒蛇、烧蜂子……没有主业，大家挣钱已经到了“歪门邪道〞的地步！我在父母的唠叨声中感谢命运！他们早年艰难的供我们上学，支撑我们姐弟走出了农村。要不然，我们可能也在艰难的捡菌子、卖菌子。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种距离，与贫困乡亲的距离。他们争着、求着卖东西给我家时，这种距离更让我感到害怕，我们分明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富人”。我家不是“富人”，但与他们住在一起，可能早已不是一个群体。我感到一种责任升级，我要怎样才能改变这种状态，让我的乡亲们走出困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