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济天下”颂韩愈——潮汕纪行之五

高峰

▲潮州韩文公祠

初夏出游，“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六天里，虽有淋漓之苦，也有雨趣之乐，“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谨借李健吾《雨中登泰山》的话为序

韩愈，在潮州人尽皆知，三个“传说”为证：古代潮州人说，广济桥是韩愈请来他的侄孙韩湘子等八仙与潮州的广济和尚分东西两岸斗法造就的；现代潮州人认为，韩愈的出生年号（公元768年）和潮州国内长途电话区号（[0768，（区号前的“0”是字冠）]相同， 并非巧合；网约车司机林师傅说，他儿子就读的当地名校小学“昌黎小学”是韩愈亲自创办的。

潮州人对韩愈有着奉若神明般的尊崇，不仅将其登览过的东山改称“韩山”，将其祭鳄的恶溪改名“韩江”，甚至连其手植的橡木都视为“能逃化机”、能“卜登第之祥”的“韩木”。所有这些，都源于韩愈在唐元和十四年被远贬潮州的短短八个月内，一改“大官谪为州县，簿不治务”的传统，置个人忧愁和不幸于度外，把中原农耕技术和先进文化带到潮州，带领当地人切切实实办了“驱鳄除害、关心农桑、释放奴婢、延师兴学”四大政绩，造福一方。潮州人不会忘记，潮州能从当年的“蛮夷之地”蜕变成为 “海滨邹鲁”、“领海名邦”，其功首推韩愈。

“崇韩文化”反映潮州人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崇韩情结”，成为潮州一道亮丽的人文奇观，也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独特的现象。

据史志记载，韩愈离潮后，每逢五年或十年，潮州主政者就会举办纪念韩愈的重大活动。每次活动的主要内容都有修缮纪念韩愈的遗迹，如学校、祠庙、牌坊、亭台等韩公过化之所；而潮州民间则每年在“文公诞”纪念日开展祭祀、巡游等纪念活动。时至今日，潮州仍保留有韩文公祠、景韩亭、祭鳄台、“昌黎旧治”坊、“太山北斗”坊等众多与韩愈有关的文物古迹。

到潮州的第二天，我们从广济桥过韩江，雨中登上了对岸的韩山（原名笔架山）拜谒了韩文公祠（韩愈纪念馆）。

韩文公祠始建于北宋咸平二年（999年），是由潮州通判陈尧佐于郡治前的夫子庙正室东厢创建的“韩吏部祠“。这是国内最早的纪念韩愈的祠宇。未及一年， “韩吏部祠“迁至金山刺史公堂后面。元褚五年（1090年）潮州知州王涤徙迁至城南七里处改名“昌黎伯韩文公庙”。苏轼为之撰写了《潮州韩文公庙碑》，称韩愈“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南宋淳熙十六年（1189年），知州丁允元认为韩愈尝游笔架山并手植橡木，故于古揭阳楼遗址（即今址）重建。因 “背倚秀岭，前涵碧波，尽揽山川之胜”，韩文公祠历时800多年而终无他徙。元、明两代或修或拓不下20次，皆沿用其址。清光绪十三年（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巡视潮州时，着令知府方功惠大修韩文公祠，遂使祠宇据地高旷，构造古雅，“瑰丽倍于昔”。

1984年，胡耀邦同志在潮州视察时，对修复韩文公祠做出了指示。修复工程以清光绪十三年大修后的格局为蓝本，并重建石牌坊。修复工程1984年12月开工，1985年12月竣工，1986年1月1日全面对外开放。1998 年，潮州市委、市政府又对韩祠景区进行了重新规划和综合改建。

雨中，走过牌坊，穿过广场，沿韩祠南侧的山涧亭拾阶而上，我步入了韩文公祠。

韩文公之祠分前后两进，第一进是门厅，过门厅有小院，左右带庑廊，第二进是地势较高的三开间大堂，即祠堂。堂前高悬许涤新所书“尊贤有祠”匾，中门高悬朱穆之所书“思韩”匾，门内悬刘侯武所书 “吾潮导师”匾。明间正中是韩愈，坐像，旁立侍从张千、李万。坐像上方悬挂饶宗颐和周培源所书“泰山北斗”、“百代文宗”匾。一堂之中，云集如此多的名人题匾，国内罕见。祠内四壁嵌有好多碑刻，未及细看。出祠堂，拐进南侧天水园，在 “韩愈纪念馆”前的”韩愈别赵子”石雕前，我驻足久久。

登祠堂旁五六十级石阶直上两层楼阁侍郎阁。抬头望，侍郎阁平台垂壁上镶嵌的赖少其先生题写的“吾潮导师”四个大字和二层檐下悬刘炳森所书“侍郎阁”匾十分夺目。侍郎阁是韩词至高点，一层正门上方悬赵朴初所书“韩愈纪念馆匾”，阁内有韩愈生平资料展。阁前的平台上立有韩愈石雕胸像。伫立平台凭栏俯瞰，韩祠全貌和韩江、广济桥一览无遗。

沿侍郎阁北侧石阶蜿蜒而下，经允元亭和橡木园，我重回广场。回望华堂危阁，已然与苍山秀木融为一体，正象征着“崇韩情结”早已融入潮州人的精神世界。

高 峰

2024年11月17日

▲韩文公祠石牌坊，位于韩祠正门石甬道起端，1984年重建，为花岗岩（泉州白）石牌坊，通面阔17.5米，通高8.04米，正面刻胡耀邦总书记亲笔题书“韩文公祠”，背面刻有记叙胡耀邦登临韩祠的纪念文字

▲韩祠亭台、花园

▲祠堂封火墙高耸厚实，屈曲有序，黑白绿黄、深浅相间，构成了素雅大方、古朴稳重、格调高雅、风格独特的画面

▲韩文公祠祠堂和名人题匾

▲1984年大修后，在祠堂后新建的两层侍郎阁

▲侍郎阁平台俯瞰

▲1984年，对韩祠进行全面修缮后，在韩祠北侧新修蓝琉璃瓦六角攒尖顶石亭允元亭，以纪念宋潮州知州（太守）丁允元迁韩祠至韩山的功绩。柱联曰：“允德继先贤，政绍昌黎馀绪；元功垂史籍，祠钟古郡秀灵。”亭后立有《建允元亭碑记》

▲“韩祠橡木”，相传祠前橡木为韩愈当年亲手所植（橡木已于清乾隆年间枯坏了）。潮州人崇尚韩愈，以此凭吊先哲，甚至“以花之繁稀卜科名盛衰”。《潮州府志》有“乾隆九年调堂橡木花，科名大盛”的记载）今人在橡木遗址建广场，刻铭文，竖潮州名人（饶宗颐、庄世平）雕像，以致怀念。“韩祠橡木”是潮州八景之一

▲天水园韩愈纪念馆前“韩愈别赵子”石雕像

▲潮州昌黎路昌黎小学和校内韩愈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