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童年的枣树</p><p class="ql-block">前些时候路过新郑,路边有好多卖冬枣的商贩,禁不住停车察看,那枣子有青有红,青如翡翠,红赛玛瑙,一袋袋放在路边,着实馋人,禁不住嘴馋也架不住老板的兜售,就索性买了三五斤。</p><p class="ql-block">等不到回家就时不时摸一个在身上胡乱蹭几下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吃将起来,卫生是顾不上了,一口下去脆酥香甜。难怪河南新郑的红枣能成为闻名全国的产业,现在培育出来的红枣更是颗颗搅动你的味蕾,着实让人回味悠长。吃着这美味的大枣记忆便随着甜香味一并氤氲开来。</p><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少年时代当真是无忧无虑。那时候虽然吃的不好,但不会再饿肚子,穿的也不讲究,记忆中我没少穿哥哥姐姐穿剩下的旧衣旧裤。上学后课本也就两三本,书包更是没有,每天上学下学都是胳膊肢下夹着,哪像现在的孩子小学没毕业书包都十几斤重,小小年纪就负重前行,下学后不是作业成堆就是辅导班挨着,虽然大人将各种美味零食递到孩子嘴边,孩子吃着也不香,因为孩子内心是苦的。</p><p class="ql-block">我们那时候作业寥寥,余下的时间很多都是帮大人在地里干活,虽然累点但心情是欢乐的,那时的孩子思想单纯,眼睛清澈,孩子们真正拥有童话般的世界。但在那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各类水果很是稀少,印象中我到十几岁才第一次见到香蕉这种东西,更别提能吃上一个了,如果谁家孩子能吃上个苹果、桃子等,那更是让人羡慕的不行不行。所以对农村的孩童来说,最盼望的莫过于各种蔬果成熟的秋季。因为村子中总有几户人家的院落里种有苹果、核桃、大枣的果树,这也成为村子中孩子们惦记的美味。</p><p class="ql-block">老家西隔壁王大爷家就有一棵大枣树,每年入秋我就开始惦记,其惦记程度不亚于枣树的主人王大爷。那棵枣树粗壮而又挺拔,硕大的树冠罩着整个院落,有部分枝丫已经铺在东西厢房上的青瓦上。枣树的主人王大爷胡须花白,一顶黑色的毡帽好像一年四季没有离过头,两片圆圆的水晶石头镜挂在鼻尖,一根细绳从两边的眼镜腿缠绕在脑后,那原本红色的细绳时间久了,也被王大爷的脑油沁的分不出颜色,黝黑黝黑的。王大爷每天穿着斜襟布衫和大裆裤,在院子里进进出出,趾高气扬的,穿着打扮和神情我都害怕。王大爷也有放松的时候,那就是躺在枣树下的破藤椅上抽烟喝茶,随着水烟袋的呼噜声,丝丝白烟从王大爷的鼻空冒出,偶尔也会从口中直接喷出,这时候我就会偷偷瞄上他几眼,然后再观望一下枣树上的枣子长多大了,变红了没有?待到王大爷抽完这一锅烟,起身“铛铛”在鞋底磕烟灰时,我就赶紧跑了,生怕他发现有人准备偷他家枣子的小心思。总之,那个时后我总认为王大爷很像电影中的地主老财,专门欺压穷苦乡亲,可想想他也没有办过什么坏事,遇到逢年过节时王大爷还会给左邻右舍送一点他家的红枣子,至于为什么觉得王大爷不是好人,无非就是他把枣子看的紧了一点,还有他那身打扮总让我有点害怕。</p><p class="ql-block">当那枝头随风招摇的枣子由青转红的时候,便是我和小伙伴内心最雀跃的时候,总惦记着老枣树上的颗颗美味。可王大爷严厉的呵斥和他的形影不离在我们和枣子之间横了一条鸿沟,他家是万万进不得的,因为他的午休很多时候是在枣树下的躺椅上完成的,即使进去也很难在他眼皮底下摘枣子,于是他的邻居家便成了突破口,邻居家有个小平房,从小平房爬到厢房之上就能摘到那颗颗红枣,于是无数个夏日的中午,一群少年便在那棵枣树上费尽心思,用双手摘,用竹竿够,裤兜里鼓鼓囊囊都是战利品,一群小朋友躲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大口吃将起来,直到吃得好几个伙伴穿肚拉稀才算结束。</p><p class="ql-block">现在回想起来,王大爷应该是知道的,因为枣子一天天的减少是肉眼可见的,特别是挨着两侧厢房的枣子更为明显,但他也只是用偶尔的一声咳嗽或者夸张的用烟袋在枣树上狠狠地敲几下来吓退我们这些扰他清梦的少年,却从不告诉我们父母,这是不是老人和孩童之间的某种奇怪的默契呢?</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都远离故乡求学,加上生活条件逐渐变好,枣子也不算啥稀罕东西,王大爷家的枣树也就不再被人惦记。随着时间流逝,我也步入中年,因为常年在外地工作,回老家的次数也少了,发现以前的很多长辈都相继离世,走到路上碰到一些小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每次回家,这些孩子都以为我们是谁家的亲戚,他们总把我们当成外地来串亲戚的人,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虽然王大爷已离世多年,可那棵粗壮的枣树仍在经历着岁月的沧桑,每到秋季颗颗红枣挂满枝头,秋风吹过如珍珠般的散落一地,真是门前果树压枝头,不见当年偷枣童,唉!再也回不去的童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