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摄 影 淡泊明志</p><p class="ql-block">撰 文 缘来乡</p> <p class="ql-block"> 我认识几位伯公,一位活到103岁;另两位仍健在,一位98岁,一位93岁。他们长寿的同一爱好是抽水烟,这个爱好与长寿是十分令人废解。除了这些,每遇上水烟筒都会引发我想着一些琐碎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种抽烟方法广东话称是“抽大碌竹”,抽烟的工具是用近竹头部份的竹节制作,像烟囱一样,竹节里盛水过滤烟雾,广东话又称“水烟筒”。这种抽烟方法比较粗俗,每个人都使用同一根烟筒,竹筒内盛的水是很久不换的,如果常换水还被抽烟的人嘲笑不懂,说换了水就没烟的味道了,所以很不卫生;另一方面抽烟时也不方便,要点燃一根粗香条或草纸卷,边烤边抽。抽烟时要用劲吸入,很容易呛到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孩时,让抽烟的人作弄过,说烟味很香很过瘾,让我猛力的抽吸一口,结果呛得拼命咳嗽,眼泪直飙,大人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也记得刚工作时部门一位老领导,每天上班前就盘坐椅子上,拿起他的水烟筒咕噜咕噜的一番吞云吐雾,过一番瘾才带我去工作。那时我每天早早上班,为单位搞卫生和打开水,也为他老人家清洗烟筒和换水,然后放在他常坐的椅子旁。每次看他抽烟的样子我会很开心,他好像也知道了我的善意给我投来了微笑的眼光。可是一天下乡途中,他对我说了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的话“记得烟筒里的水不要天天换呀!换了水抽着不得劲!”说后拍我肩膀哈哈大笑。后来我问明了才知道真正原因,原来老领导是个老烟鬼。现在他还健在,已经93岁高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关于抽水烟筒的趣事,莫不过于炫富。老家台山是侨乡,百姓在清末民初多闯南洋和北美。南洋华侨发大财的老板多,且都带有中国人的陋习喜欢攀比炫富。炫富方式多种多样,各出奇谋。当时南洋两大老板一个是爪哇黄仲涵,一个是大马黄阿福。仲涵福建同安人,阿福广东新宁(台山)人。两个人放在现代来看都是李嘉诚般的人物。他们炫富各出其招,仲涵讲究格局大,样样都气派;阿福讲究细节精巧。阿福接待客人每人都配有一根精巧的烟枪(水烟筒),这还不算什么,炫富的焦点是那烤烟的草纸卷,都是用大额美元卷成的,抽一次烟都是烤掉一千几百,当然是折成国币大值更令人心痛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这些抽水烟的旧事中,记忆最深的是在我七八岁时,刚上学的年龄。当时我们住县城拖拉机站。父亲是拖拉机驾驶老师傅,五十年代在省农垦局跟苏联专家学习,最初工作是下调支援阳江平冈农场开垦工作,是阳江第一个拖拉机手;他还组织培养了阳江第一支拖拉机队。记得父亲也是抽水烟的烟鬼,他的那根水烟筒特别的老巧精美,泛着一层油黄的亮光,有着岁月的包浆一般;人去到哪里就带着到那里,可谓枪不离手;工作一有闲就抽几回烟,表演他那吐烟环的特技,一圈穿过一圈,吐出的又可吸回来,有时循环往复,仿佛有意待人夸的样子。一天他开拖拉机试车回来,车停在坡上的平面之后,他犯了烟瘾去抽他的水烟了。我因一直是摸着方向盘长大的,十分好奇拖拉机车的驾驶;于是趁机偷了父亲的车匙,偷偷的钻进了停在坡上的拖拉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打着火开动了起来,开始车辆剧烈颠动几下就直奔工厂大门口。刚好当天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驾驶员,他看着这直奔下来的车好像没人驾驶一样,再看才发现驾驶的竟然是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那刻他直奔爬上车辆来了一个急刹截停,然后给了我一记猛烈的耳光,火辣辣的令我记忆尤新。我害怕得赶紧飞跳下车躲在路旁,看着他气冲冲的跑向我父亲投诉。远远看见父亲拿着他那油黄的水烟枪跑过来,父亲那本柔善的脸那刻变得狞厉,喊着骂娘的声音震荡厂场。我深知自已闯祸了,以前是领教过父亲打仔的厉害,想着就害怕发抖,如果让他那烟枪当棒甩过来,那小腿不断才怪。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于是拼命飞奔跑向山坡上那片茂密的甘蔗林的一道深沟躲藏起来。这事惊动了邻居,大家都帮忙找我,但怎么样也找不着。那个冬天很快天黑了下来,大人也许心是焦急了,都围着做父亲的思想工作,就是让他千万不要打小孩罢了。父亲好像是气消了,让大家在甘蔗林中喊着我的小名,并大声说让我不要害怕,早点回家。那时的害怕全忘了冬天的黑与冷,也全然不顾沟里是否有虫鼠,发抖蜷缩着埋头不敢上看,怕看见的人发现了自己。过了很久好像人声渐渐远去,那刻身体忽然因害怕抖着更厉害,仿佛黑色的世界只剩下我一般。又过了很久很久再次听到声息,脚步声渐渐靠近,几道手电筒光直射着压下来一般,伴着发小阿梅的声音“我们捉迷藏时经常躲在这沟里的”果然小孩的事小孩最清楚,最终我让大人们发现了并领了回家。父亲在家候了很久,脸已气得发青;他也仍没吃饭,只是咕噜咕噜的抽着他那“得意”的水烟,好像在说“看你干了坏事还藏着深!”我呆呆的站着发抖,等待他的处罚。死一般寂静,忽地那烟枪就砸向我小小的屁股,一阵剧痛,但是也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厉害。第二天屁股一块铁青,走路也一拐一拐。为这事母亲心痛,天天唠叨父亲,说他错在先,犯了什么烟瘾,忘了安全;又反口打了小孩出什么气。又过了好些天,父亲的心头好水烟筒被他破了当柴火烧了。后来再也没见父亲抽“大碌竹”水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生前常为我提起这些事,提醒我要感恩那位年轻的驾驶员,他是你父亲的徒弟,是潮州的知青,说不定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寻找他却至今未找到,算是我人生最大的憾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