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NATIONS FAIL》2024诺贝尔经济学奖著作！好书必读！(上)

Skerry

2024年10月14日，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了三位美国经济学家，达龙·阿杰姆奥卢(Daron Acemoglu)、西蒙·约翰逊(Simon Jonson)和詹姆斯·A·鲁滨逊(James A.Robinson)，于是他们的著作《国家为什么会失败》再次成为全球关注的话题，其实这本书2012年就发行了，中帼也早都有简体版本，但其实现在看时间刚刚好，因为这期间出现了2016年英国脱欧事件，2018年中美贸易战开启、2019年底全球新冠危机爆发，2020年全球性经济衰退，2022年俄乌战争，2024伊以冲突……全世界这十几年正在经历不稳定与变革期，所以这个时候，再来看这本十年前关于世界经济和政治的著作，书中观点到底是否正确，是否有价值，反而变得更加有意义和有针对性。

但全书完整版有30万字，内容非常丰富细致，除了知名大国分析，还有很多非洲和拉丁美洲等小国家的发展历程，全本读完受益匪浅！有内容有观点有逻辑，好书！

但作为非学术行业的普通人，可能会觉得太大部头了很难抽时间读完，所以我将30万字进行梳理，精简成约2万多字的最重要的核心内容，这样大家就能快速了解当今顶级诺贝尔经济学家们，到底讲了些什么，更清楚的了解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文章阅读约25分钟。



正文：

1

如此相近却又如此不同

诺加利斯市——被美墨边界线一分为二的城市，本质上是同一座城市，有着共同的祖先，但他们的两半却是如此不同。亚利桑那州的“诺加利斯市”在美国，它的居民可以利用美国的经济制度，城市繁荣。索诺拉州的“诺加利斯市”在墨西哥，这边的居民就没那么幸运了，生活条件落后，他们生活在由不同制度塑造的不同世界里。

为什么美国的制度比墨西哥或拉丁美洲其他地区的制度更有利于经济成功呢？问题的答案在早期殖民时期中形成的方式，当时二个国家出现的制度分歧，其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

1534年，西班牙殖民者在现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所处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城镇。但这地方并不是他们所梦想的那样，这地方没有可供开采的金或银，当地人也很难被强迫提供劳动力。于是西班牙人放弃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又选择了另一个叫“瓜拉尼”的地方，打败了瓜拉尼人并建立了一个城镇，这个事件揭示了欧洲殖民者在美洲殖民的逻辑——并不想自己耕种土地，而是想让当地人为他们耕种，他们想要掠夺财富和黄金白银。

然后西班牙征服并殖民了南美洲的大部分地区（中、西、南部地区），而葡萄牙则占领了东部的巴西。

1521年，西班牙完成了对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的军事征服。1533年，西班牙人占领了印加首都库斯科，对于这些占领地，他们掠夺了所有认为好的东西，然后开始定居殖民，在经历了最初的黄金白银掠夺阶段后，开始对所有土著居民进行奴役，为了开采银矿，七分之一的男性土著被要求在矿场工作，西班牙人建立了一套旨在剥削土著人的制度。将土著人的生活水平压低到仅能维持生存的水平，从而汲取所有超出这个水平的收入。

尽管这些制度为西班牙王室创造了大量财富，使征服者及其后代非常富有，但它们也使拉丁美洲成为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大陆，并削弱了其大部分经济潜力。

1588年后，西班牙无敌舰队被英国打败，英国又开始对北美进行殖民，但大量可供剥削的土著人以及有金银矿的地方早已经被其他国家占领了。英国人只能得到剩下的，1607年在弗吉尼亚公司的赞助下，殖民者在北美的弗吉尼亚建立了“詹姆斯敦”定居点。（弗吉尼亚公司全称为 “伦敦城弗吉尼亚第一殖民地冒险家与殖民者公司”，主要由伦敦商人、地主和冒险者组成，负责在北美建立殖民地）

弗吉尼亚当地有一个松散的土著人联盟，由三十个政治实体组成，“瓦胡森纳科克”是他们的国王，这些土著人很穷，而且对英国人很警惕和有敌意。所以英国不可能像西班牙在墨西哥和秘鲁那样剥削弗吉尼亚然后迅速暴富。这里既没有黄金或贵金属，也无法强迫土著人工作或提供食物，所以弗吉尼亚公司一直亏损。

然后弗吉尼亚公司开始实施严厉统治，强迫英国定居者们进入一个严格的等级社会，准备压迫过去的定居者们自己劳动，但这些尝试也都失败，因为在新世界定居者有太多的选择。

1618年开始，殖民地采用了一种全新的策略，就是给定居者提供激励，分给他们土地，如果让家人或者仆人过来定居，再给土地，1619年，一个代表大会成立，这实际上给予了所有定居者中的成年男性，在管理殖民地中法律和制度方面的发言权。一个总督和一个基于男性选举权的议会，美国民主的开端就这样形成了。

18世纪20年代，后来美国十三个殖民地都有类似的政府结构。虽然妇女、奴隶和无财产者不能投票。但政治权力更广泛，在1774年他们联合组织了第一届大陆会议，这是美国独立的前奏。

当美国在19世纪上半叶开始经历工业革命时，领国墨西哥却变得更加贫穷。因为西班牙殖民者在墨西哥建立的制度是剥削和垄断，没有经济激励和主动性。

随着1808年法国入侵西班牙，西班牙政府对美洲殖民地的管控越来越弱，墨西哥的定居者开始独立，但独立后仍然延续独裁体制，在1824至1867年间墨西哥有52位总统，其中很少有人是按照宪法认可的程序上台的，他们搞银行金融垄断，并肆意侵犯人们的财产权。

而美国独立时期通过制立宪法和议会进行运作，公民可以制约政治家，监督利用职权谋利或为亲信创造垄断的人，保证人们平等获得金融服务和贷款，这反过来又激励了有想法的人能够实施发明创新，通过获得专利从中受益。所以美国经济快速增长并让国家实力大幅提升。强大后的美国有本钱发动战争，在美墨战争后，墨西哥丢失了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美国还吞并了得克萨斯州。

19世纪的巴西、智利、哥伦比亚、危地马拉、秘鲁和委内瑞拉等其他拉丁美洲国家也是类似情况，政治不稳定出现的革命伴随着独裁统治而来。直到20世纪90年代，大多数拉丁美洲国家才成为民主国家，但即使进入民主，也仍然深陷不稳定之中。
于是最初的问题有了答案，美国这边的“诺加利斯市”比另一半墨西哥的“诺加利斯市”富裕得多的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边境两边非常不同的制度造成的，美国的制度为居民创造了激励，他们信任这个制度和由此产生的法治，他们不担心他们的产权安全。而墨西哥的居民却没有这些激励。

所以，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平等的世界。国家之间的差异类似于“诺加利斯市”两边的差异，只是规模更大，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差异与全球范围内的差异相比又小了很多，美国公民的平均财富是墨西哥公民的7倍，而是埃塞俄比亚和塞拉利昂等最贫穷非洲国家居民的近40倍。在同一个世界，贫穷国家的人民和富裕国家的人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如今不同的制度模式植根于过去，因为一旦社会以特定方式组织起来，这种方式就倾向于持续存在，所以希望改变制度消除世界不平等，并使贫穷国家繁荣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2

不起作用的理论

现在世界上最富和最穷的三十个国家，回到100年前或150年前，不会有很大不同。（中东比较特别，像石油大国沙特和科威特，它们的收入水平接近最富有的三十国。但如果油价下跌，它们会很快跌出排名，没有石油，中东国家都会很贫穷。）

虽然国家富有或贫穷具有持续性，但并非不可改变。当今世界上的大部分贫富不平等，是从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之后差距拉开的，而18世纪中叶相互差距要小得多。而追溯更久远历史时，曾经稳定的排名和现在也不一样。

世界不平等不能用气候、疾病、文化或任何版本的地理假说来解释。想想“诺加利斯市”就知道了，将这个城市分成两种生存现状的，不是气候、地理或疾病，而是美墨边境，朝鲜和韩国的差异，曾经东德和西德的差异也都是这样。现代世界的不平等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技术的不均衡传播和采用造成的”。

中帼曾经的经济政策导致贫困和数百万人挨饿，而后转向鼓励经济增长的政策，然后经济变得繁荣，这些变化并不是决策者无知或者更聪明，而是政治因素决定了他们从共产主义转向市场激励方式。

贫穷国家之所以贫穷，是因为那些有权力的人做出了造成贫困的选择，他们做错事情不是出于错误或无知，而是故意的。

3.

富有和贫穷的形成

2000年朝韩两国政府启动家庭团聚计划，一对时隔50年的兄弟相见，韩国的弟弟有车有电话有自由，但哥哥在朝鲜还算是混得不错的，但瘦得像竹竿，外套也很旧，没车也没电话，讲话也很谨慎因为有人监控。朝鲜约为韩国平均生活水平的十分之一，朝鲜人的平均寿命比韩国少10年。

韩国或美国的经济制度，称为“包容型经济制度”Inclusive economic institutions，是允许并鼓励广大民众参与经济活动的制度。这个制度的前提条件是必须保障私有财产、公正的法律制度和提供公共服务为特点。有保障的私有财产权是核心，如果一个商人的财产随时会有被没收的危险，他就没有动力进行投资和创新。

“包容型经济制度”是在“包容型政治制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专制国家采用的是Extractive institutions“汲取型经济制度”，从社会的一个群体中汲取收入和财富，以使另一个群体受益。

难道每个国家的公民、政治家，甚至独裁者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尽可能地富裕吗？那么为什么不选择“包容型经济制度”呢？因为经济进步后同时会重新分配收入和权力，会相对削弱拥有政治权力的人的权利和收入。

英国的变革也出现过同样的问题，工业机械化导致国家经济大幅增加，并最终成为现代工业社会的基础，但新兴资本家的出现也相对削弱了贵族和君主的权力和财富。总的来说，当权者们是工业化后经济和政治中的输家，所以遭到了许多有权势者的强烈反对。

在专制政权中，精英会运用权力建立他们喜欢的经济制度，对于改变政治制度使其更加多元化，这样会稀释他们的政治权力，所以他们不愿意改变。不能指望专制统治者自愿改变政治制度，唯一方法是迫使他们。

当然“汲取型经济制度”也不是永远无法产生增长，当精英能够直接将资源分配到他们能控制的高生产率活动时，经济增长就有可能。苏联时期，市场虽然受到严重限制，但统治者将资源从农业转移到工业，就实现了一定时间段内的经济快速增长。
或者当统治者具地位足够稳固，确定部分经济改革不会威胁到他们的政治权力时，也会允许一定程度的包容性经济制度。朴正熙独裁时的韩国，因为有美国支持政权稳固，也积极推动了韩国的包容型经济制度。

当今中帼的经济增长也与苏联和韩国的经历有一些共同之处，采用了一定的包容性经济制度，所以中帼经济增长迅速，但政治制度方面没有向包容性政治制度过渡的迹象。
尽管汲取型经济制度可以产生一定经济增长，但通常不会持续，当财富出现在一些新崛起的精英手中后，统治者们会利用他们的权力限制竞争、增加他们在经济中的份额，甚至通过制度进行“掠夺”，而这样将极大打击人们希望通过创新获得财富激励的意愿，破坏经济繁荣的基础，导致经济增长停滞。

4

微小差异和关键节点会导致巨大改变

在14世纪初，欧洲封建秩序中，国王与下面的领主之间具有等级关系，而农民处于最底层称为农奴。但鼠疫黑死病的蔓延席卷西欧，英国失去一半人口，由于领主势力被瘟疫削弱，加上劳动力稀缺，农民就敢于和领主谈条件要求，并逐步争取到更多权益例如工资增加，最终促成了1351年的《劳工法令》，于是英国开始出现一个包容性的劳动力市场。但同样被鼠疫席卷的东欧却没出现这样情况，反而领主对农奴的控制变得更加严格。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东方的领主组织得更好一些，他们拥有更多的权力和更加牢固的土地所有权，而农民组织性更差。在历史的宏大格局中，这些是小差异。然而，当黑死病动摇了封建秩序时，东西欧之间的小差异却对后续制度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英国1688年通过光荣革命限制了国王和行政部门的权力，并将决定经济制度的权力转移到议会，议会是创建一个多元社会的基础，英国法律适用于所有公民，停止任意征税，废除垄断，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包容性政治制度，从而为创新提供了重大刺激，类似瓦特的发明家层出不穷，人们都希望通过发明创造专利获得财富，商人希望通过使用新科技获得更大利润，于是工业革命从此开启。

其实，英国、法国、西班牙在1588年他们的政治制度差异微乎其微，三个国家都由专制君主统治（英国伊丽莎白一世、西班牙菲利普二世和法国亨利二世），为什么英国能第一个发展出这个包容性政治制度？因为西班牙拥有庞大的美洲帝国，法国君主的权力也是极大，但英国的伊丽莎白一世在财政上没有他们独立，所以她不得不向议会请求更多的税收，作为交换，伊丽莎白的君主权力会被议会限制，她和她的继任者们无法垄断与美洲的贸易，而法国、西班牙的君主可以。

所以英国之所以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经济制度能得以发展，多元化政治制度能够形成，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广泛而强大的贵族联盟，能够对君主和行政部门的权力施加持久的限制，其起因是英国王室的控制力比法国和西班牙弱。这也就是为什么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而不是法国和西班牙的原因。

除了以上微小差异，还有个重要节点！1588年英国出人意料的摧毁了强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而原因是恶劣天气和正好西班牙舰队有经验的指挥官去世，而拙劣的西多尼亚在最后一刻被任命指挥……如果英国没有获得这场不太可能的胜利，那1688年光荣革命后英国首创的多元政治制度就永远不会出现。

也就是因为上面说到的英国王室控制力更弱，加上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这场幸运的胜利，导致了18世纪英国变得强大并殖民了很大一部分世界，并在全世界引起了包容性政治制度的连锁反应。

在欧洲人之前的几个世纪里，中帼就是主要海军强国并深度参与长途贸易，但明朝皇帝认为长途贸易极其带来的创造性会威胁到国家统治，于是背离了海洋。中帼虽然被列强击败过但从未被正式殖民，相对日本，中帼的统治者专制主义更强大，反对派组织性更差，所以同样是面对欧美列强的到来，日本出现了包容性制度变革，而中帼却没有。

5.

汲取型制度下的增长

1927年，斯大林发起了一场快速工业化国家的运动“五年计划”，斯大林式的经济增长模式很简单：高度中央集权下的政府命令发展工业，然后通过对农业征收极高的税来支撑工业发展。还将农村所有人赶到由苏共管理的巨大集体农场中,利用农产品来养活所有正在工业建设的工人，但集体农场缺乏激励导致生产急剧下降，没有足够的食物后，人们开始饿死，最终，大约有600万人死于饥荒，虽然这一切都是低效地通过武力完成的，但因为苏联工业化相对欧美落后很多，反而潜力巨大，所以斯大林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释放了这种潜能，苏联工业确实得到了增长。1928-1960年期间，苏联国民收入以每年6%速度增长，这是当时最快速的经济增长，它不是由技术变革创造的，而是通过强行重新分配劳动力和通过创建新工具和工厂进行资本积累实现的。

增长如此迅速，以至于吸引了几代西方人，英国经济学家还撰写教科书说苏联式经济增长、提供充分就业和价格稳定方面优于资本主义经济，西方只是在提供政治自由方面做得更好而已。甚至诺贝尔奖获得者保罗·萨缪尔森预测苏联经济将在1997年超过美国。

但这种残酷且缺少激励政策的经济增长，不可持续，20世纪70年代经济增长开始停滞。为什么“汲取型制度”不能产生持续技术变革？因为缺乏个人激励，创新全都来自于国家推动而且全都偏向于军工航天，缺乏民用轻工业，而一旦低效的农业资源耗尽，无法重新分配到工业，经济增长就会停滞。

斯大林尝试过激励政策，在1946年引入了创新奖金，但仍然效果很差——问题的根本在于，只要政治权力掌握在苏共手中，就不可能根本上改变人们对激励的积极性，无论有没有奖金。持续的经济增长需要个人主动的运用他们的才能和想法，而这在苏联式的经济体系中永远无法做到。苏联的统治者将不得不放弃汲取性经济制度，戈尔巴乔夫在1987年后开始转向包容性经济制度时，苏共的权力崩溃了，接下来苏联解体了。

尽管是短暂的，但仍然说明汲取性制度也能让经济增长。在历史上，大多数社会都是由汲取性制度统治的，它们产生过有限的繁荣，同时将其分配到一小撮精英手中，但经济增长无法持续，只能产生有限的技术进步。但在他们增长时看起来仍然很壮观，苏联增长让人惊叹不已，就像今天中帼经济的惊人增长也迷住了许多人一样。

6

分道扬镳

在中世纪，威尼斯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处于贸易中心位置，而是拥有当时最先进的包容性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通过贸易扩张，威尼斯变得富有起来。到1330年，人口达到11万人，那时威尼斯和巴黎一样大，可能是伦敦的三倍大。威尼斯经济扩张的关键基础是一系列“合同创新”，贸易航行中的任何损失根据合伙人投入的资本比例分担，在法律方面创建了独立的地方法官、法院、上诉法院以及新的私人合同和破产法，金融创新迅速，这是现代银行业的开端。

推动威尼斯走向完全包容性制度的动力看起来势不可挡，但财富的增加让精英们开始谋求维护自己的永久权力，大议会逐步对外人关闭，最初的任职者成为世袭贵族，1310年首次引入警察部队，政治上的“封闭”逐步转为经济上的“封闭”，合同法被禁止，既得利益的精英们不希望新的商人挑战他们的权威，1314年开始将贸易国有化。

随着主要业务被日益狭隘的精英所垄断，衰落开始了，在1650年-1800年期间，欧洲人口迅速增长时威尼斯的人口却在大幅减少，如今的威尼斯除了一点渔业，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旅游业，游客们来参观威尼斯在“封闭”之前的奇迹，威尼斯变成了“博物馆”。

和威尼斯一样，罗马的政治制度也有多元化的元素，平民有自己的议会，选举平民保民官，保民官有权否决行政长官的行动，召集平民议会，并提出立法。制度的包容性也创造了经济的包容性，结果，在罗马共和国时期，整个地中海的贸易蓬勃发展。

但是罗马的增长还是不可持续，它的制度只是部分具有包容性。虽然罗马公民有政治和经济权利，但奴隶制很普遍，而精英阶层即元老院阶级，主导着经济和政治，随着大量的财富流入，这些财富主要被少数元老院等级的富有家族所攫取，贫富差距增大。元老院逐步削弱保民官的权力，于是内战爆发，罗马共和国的核心政治制度在公元前49年被尤利乌斯·恺撒推翻，而后元老院议员又谋杀了凯撒，凯撒的继任者屋大维又在后续的内战中取得胜利，他建立了罗马帝国，设立了职业禁卫军并实行元首制，从共和国到元首制，以及后来赤裸裸的帝国的转变，为罗马的衰落埋下了种子，公元五世纪，西罗马帝国处于崩溃的边缘。

罗马共和国时期的经济增长经验令人印象深刻，就像苏联增长例子一样，不可持续。和威尼斯的“封闭”一样，部分具有包容性的政治制度，起初是政治性的，但随后会产生重大的经济后果。与玛雅城邦也非常相似，罗马的汲取性政治和经济制度引发了内战，导致了它的灭亡。所以，迈向包容性制度的进程也可能会逆转，制度的改善并没有一个简单的累积过程。

公元43年，罗马征服了英格兰，随着罗马的衰落在公元411年之后，罗马帝国放弃了英格兰。到公元450年，英格兰又陷入了贫困和政治混乱，并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也没成为一个有效的中央集权国家，反而英国正是因为有这些并不好的历史，才让英格兰成为第一个真正具有包容性的社会，工业革命也在这里开始。

到16世纪，欧洲在制度上与非洲和美洲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虽然并不比印度或中帼这些最壮观的亚洲文明富裕多少，但欧洲发展出了一种在那里看不到的“代议制机构”，而这些将在包容性制度的发展中发挥最关键作用！

7.

转折点

在17世纪的英格兰之前，汲取性制度在历史上一直是常态。 1589年，威廉·李发明了针织机，希望获得专利，但伊丽莎白女王和她的继任者都害怕因为创新而让人民失去工作会在政治上造成不稳定并威胁到王权，从而拒绝了专利，

而当1215年贵族们在与国王的冲突中获胜后，《大宪章》进一步约束了王权，1265年第一次选举产生的议会进一步限制了君主的权力。

英国议会有两个显著特点。第一，它不仅有精英还有新兴小贵族和乡绅（致富了的农民阶层）第二，大家一致反对君主增加权力的企图。因此，议会赋予了社会相当广泛的一部分人权力。在光荣革命胜利后，权力和决策权转移到了议会。议会制定了《权利宣言》，进一步限制王权。这些政治制度的变化代表了议会对国王的胜利，从而标志着英国专制主义的终结，议会牢牢地控制了国家政策，所以现在英国人民能够通过议会参与到制定的政策和经济制度中，议员们开始对英国的经济制度和政府政策进行一系列关键变革，改革了金融和扩张银行业和鼓励贷款，最终为工业和金融革命铺平道路。议会也加强了消费税的征收，提升了国力，同时议会也出台了《印花棉布法案》《航海法案》等法案，促进了英国对国际贸易的垄断，增加了本国商人和制造商的优势，也增加了他们的利润，进一步鼓励了追求更高利润的创新。到1760年，各项改变开始产生效果，专利发明的数量出现了飞跃，而这是工业革命需要的核心技术变革。而其中最重要的是纺纱、织布业的机械化，英国纺织业不仅是工业革命的驱动力，而且彻底改变了世界经济。

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英国？王权一直较弱被贵族制衡，广泛的贵族联盟成功领导了光荣革命，而这个联盟又成功地建立了宪法政权，并在1688年后创立了强大的议会，可以对任何一个群体变得过于强大并滥用权力形成制衡，当然还有一系列偶然性事件的发生，这一切融合在一起，最终成为了“多元主义和包容性制度”出现的决定性因素。

《WHY NATIONS FAIL》（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