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昆明市博物馆】 “地藏寺经幢”-天龙八部的艺术世界

Shirley 文晶

昆明市拓东路金汁河边古幢公园原址上，因“地藏寺经幢”而建的【昆明市博物馆】今年入选国家一级博物馆，欣喜万分！ 　　“幢”字造字本义：名词，古代用于仪仗的一种带锋头的旗帜。 幢（chuáng），原是中国古代仪仗中的旌幡，是在竿上加丝织物做成，又称幢幡。由于印度佛的传入，特别是唐代中期佛教密宗的传入，将佛经或佛像起先书写在丝织的幢幡上，为保持经久不毁，后来改书写为石刻在石柱上，因刻的主要是《陀罗尼经》，因此称为经幢。 ↖山西佛光寺唐大中经幢↙松江唐经幢 ↗山西唐乾符四年经幢→江苏无锡惠山寺唐宋经幢↘北宋河北赵州陀罗尼经幢 我去搜索了一些全国有名的经幢，可见造型各具不同！ 　　去年地藏寺经幢所在的一楼空间重新修善布置展出，究竟有何不同，何以一座经幢能担负如此高的地位，好奇心的我再次探访！ 只有一件展品，内涵丰富至极！ 　标题定位-【天龙八部的世界】让观者很快与金庸先生所描绘的大理国联系起来，这不是杜撰，大理佛国确有记载。　大理国是五代至两宋时期雄踞西南的政权，都城位于今云南大理。 地藏寺经幢建于12世纪，立幢者袁豆光为大理国议事布燮，即大理国派驻鄯阐府（府城位于昆明）辅佐权臣高明生的高级官员。 副标题…艺术史视野下的经幢 这是我喜欢的角度，让如此精美绝伦的石刻在艺术历史的长度浓缩下，走进大众的视野！ 天龙八部，何解 我专门去查了一些资料，天龙八部，是佛教的护法神，因佛陀感化而誓愿护持佛法。又叫做八部龙神，因为天龙在八部众中居于首位。指的是行善享乐的「天人」、愚痴瞋恚的「龙神」、性情躁动的「夜叉」、专事奏乐的「乾闼婆」（乐神）、争斗不休的「阿修罗」、性情猛烈的「迦楼罗」（金翅鸟）、善喜歌舞的「紧那罗」（歌神）、贪婪邪谄的「摩候罗伽」（大蟒神），这些异类傍生受到佛陀的威德感化，住在诸佛的受用土上护持佛法。 　　图片出自莫高窟盛唐第217窟南壁《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变》局部 　　从基座到幢顶，可算做八层，与天龙八部暗合！ 从海而出，守护众生，~“天人海怪，若叱若语。” 整座经幢也似诸神云集的海会，表达了人世消灾祈福，护佑苍生的美好祈愿，也表达了一千多年前大理国各阶层对理想世界的想象。 　　大理国地藏寺经幢不仅仅是云南文物之冠，也是目前存世无数石刻经幢中雕造最为精美的一尊。 作为大理国（宋）时期中国雕刻艺术的巅峰之作，整座经幢众神汇聚，秩序井然，俨然就是一座立体的曼陀罗坛城。坛城下部是铁围山，内有大海，海中游曳八条龙王。其上为须弥山，四大天王各自镇守一方，再往上，四方佛、四大菩萨、三世佛、迦楼罗、四智如来、尊胜佛母等三百身神祇汇聚于此，镇守边疆。“海浮盛景，云蒸霞蔚，如天在地” 　　由清华大学教授莫宗江所绘制的图稿，时为此次更新布展的亮点！ 莫宗江，1931年在北京参加中国营造学社工作，先后任绘图生、研究生、副研究员，协助梁思成调查、测绘了一批隋唐以来重要的古代建筑。抗日战争时期随梁思成转赴云南昆明、四川李庄，参加川康建筑调查、前蜀王建墓发掘等。曾任清华大学建筑系建筑历史教研组主任、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史分会副主任、国徽的主要设计者之一…… 细节描绘历历在目 基座，八面形， 线描图 分二级。从下往上第一级，每面均正中浮雕莲花火焰，左右刻卷草 “莲花火焰”造型的寓意，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王云：《照其本也——佛教美术中的莲花意象研究》，所写文章中提出：莲花图像散布于佛教建筑、造像和绘画之中，是佛法、佛国、佛和菩萨的象征。研究得出结论：莲花有二义，照其本也。“不染”比喻佛的品行和境界，“光明”承担度化众生的任务。光明佛国世界的形成。… 　　第二级，浮雕卷草。 卷草纹，其造型多取忍冬、荷花、兰花、牡丹等花草，以二方连续的排列方式进行“S”形排列，多做边饰。由于花草造型多曲卷圆润，称之为“卷草”。 唐代时，忍冬纹与中国云气装饰富于流动感的、虚实相生、婉转自如的内在精神融合，多取牡丹的枝叶，线条曲卷多变，富丽华美，构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唐草”样式，兼备祥云流转自如的气韵和佛教中轮回的象征。 　　经幢基座为圆鼓形，上雕佛教中的八大龙王，即娑伽罗龙王、修吉龙王、德叉迦龙王、阿那婆达多龙王、摩那斯龙王、优钵罗龙王、难陀龙王、跋难陀龙王。 双龙共视而对，身形纠缠，配以活泼的水云纹背景，整体又像只大缸。 据文字介绍，八大龙王与民间信仰的四海龙王不属同一神话体系，他们都是有较高佛性的龙部首领，分别担任护法神，因而置于幢身基座，象征环绕须弥山的大海。 一层第一级幢柱为八面，其上阴刻梵文《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东南西北四隅各雕一天王像柱身底为仰瓣莲花，下刻有金刚杵纹底座。该级界檐为八面形，八面界柱刻有宝珠、莲瓣、垂幡等。每面内刻祥云两朵，每朵云上刻3躯小坐像，或结禅定印，上置莲台，为阿弥陀佛,或结说法印，为释迦牟尼佛。 四天王，头戴宝冠，身著甲，手持宝器，脚踏夜叉鬼;二目圆睁，极具威势！ 在四大天王之间镌有古梵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衣带裙摆，皆是柔和飘逸！ 天王脚下的夜叉肌肉遒劲有力，仍以跪伏之态，表现出顺服 　　第二层供奉四方佛（东方阿閦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都具有密宗特点。 两旁还有胁侍菩萨、弟子等，但真正突出的是转角处的四尊金刚力士。力士们身缠腰带，飘卷翻飞，肌肉结实，怒目圆睁，战斗力爆表，台座八角缀宝珠。 怒目圆睁，力量之美 三层基座局部，佛像乘云 第三级幢身为四面，四隅各圆雕菩萨坐像，头戴宝花冠，身著天衣，胸饰璎珞，帔巾络腋，戴手钏，双手置胸前捧法器 幢身四面刻龛，龛檐为八面刻为二重，上重每面刻一飞天，下重刻仰莲瓣，龛基刻栏杆和仰莲瓣，四面每龛各刻或坐或立观音像，均背有火焰纹界檐为八面，每面刻有宝珠垂幔。 菩萨身上挽着的飘带是向上而飞，犹如刚刚下凡，风势不减！ 　　第四级幢身为四面，四角各为圆雕菩萨坐像，四菩萨均结跏趺坐于祥云上，背有火焰纹双重桃形身光，手持法器不同(或剑、莲花等)。该四菩萨分别为文殊、观音、弥勒(菩萨装)、虚空藏。幢身四面每面刻龛，龛檐每面刻云托之二飞天，龛基刻栏杆，每龛内均刻一坐佛和六胁侍菩萨，除有一佛善跏趺坐于莲花须弥座上外，其余三佛均结跏趺坐于莲花须弥座上。该四佛为四方佛，即阿闵佛、宝生佛、阿弥陀佛、不空成就佛。 第三第四层局部 经幢四层局部：药师佛我从北交大古建筑文章中找到的细节图，佛像神态安然，让人观之心情平复 第五级幢身为圆球形，腰间刻环形卷云纹连接四朵宝莲。四周各刻一大鹏金翅鸟(迦楼罗)。第五级界檐为莲花托一圆盘，其上刻祥云。 　　迦楼罗，梵名，可参考大理崇圣寺出土的宋大理国银鎏金镶珠金翅鸟，现藏于云南省博物馆。 第六级幢身(含界檐)，四座仿木构建筑佛殿式龛，每龛刻三身佛(三世佛)及弟子，瓦垄、斗拱、阑额、勾栏、望柱等细节，均忠实模仿木构建筑，反映了当时大理国的建筑风格。 再加一个北交大古建筑文章图 第七级幢身为四面，每面刻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四角各刻四臂观音坐像1躯。第七级界檐为八面，每角刻有宝珠、莲花、垂幡等,正面各刻三折弧形垂幔。第七级顶刻莲托宝珠，略风化残损。 第八层，莲花座如意宝珠幢顶为一莲座，上供一如意宝珠。 线稿 北交大古建筑文章里找到的全貌示意图 　　在我不断看展板再登梯看经幢细节时，博物馆里的老师正带着几个小志愿者练习讲解词。　老师不断提醒孩子们，要注意讲解对象，不要死记硬背，真不错😘 　　美好时光 经幢不再荒废无依，传诵间，文化也在流动 　　屹立700多年的经幢（宋朝至今745年） 去年参加省博策展研习社第一季活动，曾有一个命题：“如何解读一件文物完成一次展览”，从经幢的前世今生、艺术造像的传承，这是最好的练习！ 经幢修复始末 　　后记：有关这个经幢，老昆明人叫法不一，“古dong”、“古zhuang”、“古 tong” ……， “古幢”中的“幢”字按照现代汉语来说，是一个多音字，辞海上的 “幢”只有chuáng和zhuàng两个读音，那么，老昆明人是不是念了白字？非也。其实《说文解字》《康熙字典》《中华大字典》上“幢”字读作tóng是首选，音同“童”、“同”。《说文解字》中“幢”为“旌旗之属”。这也是为什么多数学者认为经幢是由上书经或咒的丝质“幡”、“幢”演变而来。经幢是唐代才出现的一种多面体的佛教石刻，很明显，“幢”的出现早于“经幢”的产生，“经幢”的“幢”字读作tóng，才是正解。古幢立于此近千载，其幢身上铭刻其名，称为“佛顶尊胜宝幢”。然而，对于它，民间自然有约定俗成的简称，这个俗称就是“古幢”，而这个俗称会世世代代，口口相传…。-摘自李晓帆《古幢公园的前世今生》 最关键的是这里从来不缺传说与故事。记忆里这座古经幢一直被栏杆围在一片厂房中，还有一些残留的儿童乐园转椅，与自己有关的记忆是小学同学的爸爸就在这里面的汽车零件厂上班，约着我们来玩躲猫猫，自是一番快乐与惊吓！老照片：经历风雨的经幢 　　我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佛学研究者，从艺术视角看地藏寺经幢，真是有无穷乐趣，从古代纹饰的资料查找，到天龙八部的含义，以及八面四方立体造像的叙事故事，海纳百川是我喜欢逛博物馆所感受的乐趣，尤其是身处历史文化名城昆明，让我们有幸遇见，与有荣焉！ 文中引用了市博公众号、北交大古建筑、李晓帆等作者文字，一并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