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教育》中的特殊教育

丹麦童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的教育》之《盲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意大利】亚米契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的先生得了大病,五年级的先生来代课了。这位先生以前曾经做过盲童学校里的教师,是学校里年纪最大的先生,头发白得像棉花做成的假发,说话的调子很妙,好像在唱悲歌。可是,讲话很巧,并且熟悉种种世事。他一进教室,看见一个眼上缚着绷带的小孩就走到他的身旁去问他患了什么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眼睛是要注意的!我的孩子啊!”他这样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听说先生在盲童学校教过书,真的吗?”于是代洛西问先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噢,教过四五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以将那里的情形讲给我们听听吗?”代洛西低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回到自己的位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盲童学校在维亚尼塞街哩。”可莱谛大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于是静静地开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们说‘盲童盲童’,好像很平常。你们懂得‘盲’字的意味吗?请想想看,盲目!什么都不见,昼夜也不能分别,天的颜色,太阳的光,自己父母的面貌,以及在自己周围的东西,自己手所碰着的东西,一切都不能看见。说起来竟好像一出世就被埋在土里,永久住在黑暗之中。啊!你们暂时眼睛闭住了,想像、想像终身都非这样不可的情境看!你们就会觉得心里难过起来,可怕起来吧!觉得无论怎样也忍耐不住,要哭泣起来,甚至发狂而死吧!虽然如此,你们初到盲童学校去的时候,在休息时间中,可看见盲童在这里那里拉提琴呀,奏笛呀,大踏步地上下楼梯呀,在廊下或寝室奔跑呀,大声地互相谈话呀,你们也许觉得他们的境遇并不怎样不幸吧。其实,真正的情况非用心细察是不会明白的。他们在十六七岁之间,大多少年气盛,好像不太以自己的残废为苦痛。可是,看了他们那种自矜的神情,我们越发知道到他们将来觉悟到自己的不幸会有多么难过啊!其中也有可怜的脸色发育的似乎已觉悟到自己的不幸的人,他们总现出悲伤的样子,我们可以想见他们一定有暗泣的时候。啊!诸君!这里面有只患了两三日的眼病就盲了的;也有经过几年的病苦,受了可怕的手术,终于盲了的;还有出世就盲的,竟像是出生于夜的世界,完全生活在一个大坟墓之中。他们不曾见过人的脸是怎样的。你们试想;他们一想到自己与别人的差别,自己问自己,‘为什么有差别?啊!如果我们眼睛是亮的……’的时候,将怎样苦闷啊!怎样烦恼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盲童中生活过几年的我,永远记得那些闭锁着眼的无光明无欢乐的小孩们。现在见了你们,觉得你们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说是不幸的。试想:意大利全国有二万六千个盲人啊!就是说,不能见光明的有二万六千人啊!知道吗?如果这些人排成行列在这窗口通过。要费四个钟头的光景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到此把话停止了。教室立刻肃静。代洛西门:“盲人的感觉,说是比一般人灵敏,真的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是的,眼以外的感觉是很灵敏的、因为无眼可用,多用别的感觉来代替眼睛,当然是会特别熟练了。天一亮,寝室里的一个盲童就问。‘今天有太阳吧!’那最早穿好了衣服的即跑出庭中,用手在空中查察日光的有无以后,跑回来回答说:‘有太阳的。’盲童还能听了话声辨别出说话的人的高矮来。我们平常都是从眼色上去看别人的心,他们却听了声音就能知道。他们能把人的声音记忆好几年。一室之中,只要有一个人在那里说话。其余的人虽不做声,他们也能辨别出室中的人数来。他们能碰着羹匙就知其发光的程度,女孩子则能分别染过的毛线与不染过的毛线。排成二列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普通的商店,他们能因了气味就知道。陀螺旋着的时候,他们只听了那呜呜的声音,就能一直过去取在手里。他们能旋环子,跳绳,用小石块堆筑屋子,采茧花,用了各种的草很巧妙地编成席子或篮子。——他们的触觉练习这样敏捷,触觉就是他们的视觉。他们最喜探模物体的形状。领他们到了工业品陈列所去的时候,那里是许可他们摸索一切的,他们就热心地奔去捉摸那陈列的几何形体呀,房屋模型呀,乐器等类,用了惊喜的神气,从各方面去抚摸,或是把它翻身,探测其构造的式样!在他们叫做‘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卡洛斐把先生的话头打断,问盲人是否真的工于计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真的罗。他们也学算法与读法。读本也有,那文字是突出在纸上的,他们用手摸着读,读得很快呢!他们也能写,不用墨水,用针在厚纸上刺成小孔,因了那小孔的排列式样,就可代表各个字母。只要把厚纸翻身,那小孔就突出在背后,可以摸着读了。他们用此作文、通信,数字也用这方法写出来计算。他们心算很巧,这因为眼睛一无所见、心专一了的缘故。盲孩读书很热心,一心把它记熟,连小小的学生也能互相议论历史、国语上的事情。四五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彼此看不见谈话的对手在哪里,第一位与第三位成了一组,第二位与第四位又成了一组,大家提高了声音间隔着同时谈话,一句都不会误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盲童比你们更看重试验,与先生也很亲热。他们能凭借脚步声与气味认识先生。只听了先生一句话,就能辨别先生心里是高兴或是懊恼。先生称赞他们的时候,都来扳着先生的手或臂,高兴喜乐。他们在同伴中友情又极好,总在一处玩耍。在女子学校中,还因乐器的种类自动结成团体,有什么提琴组、钢琴组、管乐组,各自聚集在一处玩弄。要使她们分离是不容易的事。他们判断也正确,善恶的见解也明白,听到真正善行的话,会发出惊人的热心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华梯尼问他们是不是善于使用乐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非常喜欢音乐,弄音乐是他们的快乐,音乐是他们的生命。才入学的小小的盲孩站着听三点钟光景的演奏,他们立刻就能学会,而且用了火样的热心去演奏。如果对他们说‘你演奏得不好’,他们就很失望,因此更拼了命去学习。把头后仰了,唇上绽着微笑,红了脸,很激动,在那黑暗中心神贯注地听着谐和的曲调。见了他们那种神情,就可知音乐是何等神圣的安慰了。对他们说,你可以成为音乐家,他们就发出欢声露出笑脸来。音乐最好的——提琴拉得最好或是钢琴弹得最好的人,被大家敬爱得如王侯。一碰到争执,就一同到他那里求他评判,跟他学音乐的小学生把他当做父亲看待,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要对他说了‘请安息’才去睡。他们一味谈着音乐的话,夜间在床上固然这样,田间疲劳得要打吨的时候,也仍用了小声谈说乐剧、音乐的名人,乐器或乐队的事。禁止读书与音乐,在他们是最严重的处罚,那时他们的悲哀,使人见了不忍再将那种处罚加于他们。好像光明在我们的眼睛里是不能缺的东西一样,音乐在他们也是不能缺的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代洛西问我们可以到盲童学校里去看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以去看的。但是你们小孩还是不去的好。到年岁大了能完全了解这不幸、同情于这不幸了以后,才可以去。那种光景看了是可怜的。你们只要走过盲童学校前面,常可看见有小孩坐在窗口,一点不动地浴着新鲜空气。平常看去,好像他们正在眺望那开阔的绿野或苍翠的山峰呢,然而一想到他们什么都不能见,永远不能见这美的自然,这时你们的心就好像受了压迫,觉得你们自己也成了盲人了。其中生出来就盲了的因为从未见过世界,苦痛也就轻些。至于二三月前新盲了目的,心里记着各种事情,明明知道现在都已不能再见了,并且记在心中的可喜的印象也逐日地消退下去,自己所爱的人的面影渐渐退出记忆之外,就觉得自己的心一日一日地黑暗了。有一天,有一个非常悲哀的和我说;’就是一瞬间也好,让我眼睛再亮一亮,再看看我母亲的脸,我已记不清母亲的面貌了!‘母亲们来望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将手放在母亲的脸上,从额以至下巴耳朵,处处抚摸,一边还反复地呼着:‘母亲,母亲!’见了那种光景,不拘心怎样硬的人也不能不流着泪走开!离开了那里,觉得自己的眼睛能看,实在是幸运的事;觉得能看得见人面、家屋、天空,是过分的特权了啊!我料想你们见了他们,如果能够,谁都宁愿分出自己的一部分视力来给那班可怜的——太阳不替他们发光,母亲不给他们脸看的孩子们的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的教育》之聋哑少女说话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意大利】亚米契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爱的教育》是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作品,被认为是意大利人必读的十本小说之一,是世界文学史上经久不衰的名著,被各国公认为最富爱心和教育性的读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朱光潜、丰子恺、茅盾、夏衍等学者曾将此书作为当时立达学园的重点读物。1994年被列入世界儿童文学最高奖——国际安徒生奖《青少年必读书目》之中。2001年被教育部指定为中小学语文新课标课外阅读书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翻译者夏丏尊先生在1924翻译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教育之间没有情感,没有爱,如同池塘没有水一样.没有水,就不成其池塘,没有爱就没有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聋哑 二十八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早晨参观聋哑学校,作为五月这一个月的完满结束。今天清晨,门铃一响,大家跑出去看是谁。父亲惊异地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呀!不是乔赵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家在交利时,乔赵曾替我们做园丁,他现在扎特夫,到希腊去做了三年铁路工人,才于昨天回国,在热那亚上陆的。他携着一个大包裹,年纪已大了许多了,脸色仍是红红的,现着微笑。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叫他进室中来,他辞谢不入,突然担心似的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家里不知怎样了?奇奇阿怎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近知道她好的。"母亲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乔赵叹息着,说:"啊!那真难得!在没有听到这话以前,我实没有勇气到聋哑学校去呢。这包裹寄放在这里,我就去领了她来吧。已有三年不见女儿了。这三年中,不曾见到一个亲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向我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跟着他去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对不起,还有一句话要问。"园丁说到这里,父亲拦住了他的话头,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那里生意怎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很好,托福,总算赚了些钱回来了。我所要问的就是奇奇阿。那哑女受的教育不知怎样了?我出去的时候,可怜!她全然和兽类一样无知无识哩!我不很相信那种学校,不知她已经把哑语手势学会了没有?妻曾写信给我说那孩子的语法已大有进步,但是我自想,那孩子学了语法有什么用处呢,如果我不懂得那哑语手势,要怎样才能彼此了解呢?哑子对哑子能够说话,这已经算是了不起了。究竟她是怎样地在受教育?她现在怎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现在且不和你说,你到了那里自会知道的。去,快去。"父亲微笑着回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就开步走。聋哑学校离我家不远。园丁跨着大步,一边悲伤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啊。奇奇阿真可怜!生来就聋,不知是什么运命!我不曾听到她叫过我爸爸,我叫她女儿,她也不懂。她出生以来从未说什么,也从未听到什么呢!碰到了慈善的人代为负担费用,给她入了聋哑学校,总算是再幸福也没有了。八岁那年过去的,现在已十一岁了,三年中不曾回家来过,大概已长得很大了吧?不知究竟怎样。在那里好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把步加快了答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会知道的,就会知道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晓得聋哑学校在哪里,当时是我的妻送她进去的,我已不在国内了。大概就在这一带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到了聋哑学校。一进门,就有人来应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是奇奇阿·华奇的父亲,请让我见见我那女儿。"园丁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正在游戏呢,就去通告先生吧。"应接者急忙进去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默默地环视着四周的墙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门开了,着黑衣的女先生携了一个女孩出来。父女暂时缄默着相看了一会儿,既而彼此抱住了号叫。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孩穿着白底红条子的衣服和鼠色的围裙,身材比我略长一些,两手抱住了父亲哭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离开了,把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好像才跑了快步的样子,呼吸急促地大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啊,大了许多了,好看了许多了!啊!我的可怜的可爱的奇奇阿!我的不会说话的孩子!你就是这孩子的先生么?请你叫她做些什么手势给我看,我也许可以知道一些,我以后也用功略微学一点吧。请告诉她,叫她装些什么手势给我看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微笑着低声向那女孩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位来看你的人是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孩微笑着,像初学意大利话的外国人那样,用了粗糙而不合调子的声音回答、可是却明白地说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我的父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大惊,倒退一步发狂似的叫了出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会说话!奇了!会说话了!你,嘴已变好了吗?已能听见别人说话了吗?再说些什么看!啊!会说话了呢!"说着,再把女儿抱近身去,在额上吻了三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那么,不是用手势说话的吗?不是用手势达意的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华奇君,不用手势了。那是旧式的。这里所教的是新式的口语法。你不知道吗?"先生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惊异得呆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全不知道这方法。到外国去了三年,家里虽也曾写了信告诉我这样,但我全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我真呆蠢呢。啊,我的女儿!那么,你懂得我的话么?听到我的声喜吗?快回答我,听到的吗?我的声音你听到的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华奇君,你错了。她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因为她是聋的,她能懂得你的话,那是看了你的嘴唇动着的样子才悟到,并不曾听见你的声音。她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能讲话是我们一字一字地把嘴和舌的样子教她,她才会的。她发一言,颊和喉咙要费很大的力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听了仍不懂所以然,只是张开了嘴站着,似乎不能相信。他把嘴附着女儿的耳朵: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奇奇阿,父亲回来了,你欢喜吗?"说了再抬起头来等候女儿的回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儿默然地注视着父亲,什么都不说,弄得父亲没有法子。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笑着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华奇君,这孩子没有回答,是未曾看见你的嘴的缘故。因为你把嘴在她的耳朵旁说的。请站在她的面前再试一遍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于是正向了女儿的面前再说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回来了,你欢喜吗?以后不再去哩。"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地注视地看着父亲的嘴,连嘴的内部也可以望见,既而明白地答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呢,你回——来了,以后不再——去,我很——欢——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急忙抱住了女儿,为了证实试验,又问她种种的话;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东——尼亚。"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妹妹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亚代——利——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学校叫什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聋——哑——学——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十的二倍是多少?"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听了突然转笑为哭,是欢喜的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向他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怎么了?这是应该欢喜的事,有什么可哭的。你不怕惹得你女儿也哭起来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执住先生的手,吻了两三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谢,多谢!于谢,万谢!先生,请恕我!我除此已不知要怎么说才好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且慢,你女儿不仅会说话,还能写、能算,历史、地理也懂得一些,已入本科了。再过两年,知识能力必更充足,毕业后可以从事相当的职业。这里的毕业生中很有充当商店伙员的,和普通人同样地在那里活动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更加奇怪了,茫然若失地看着女儿搔头,好像要求说明。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向在旁的侍者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叫一个预科的学生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侍者去了一会儿,领了一个才入学的八九岁的聋哑生出来。先生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孩子才学初步的课程,我们是这样教的:我现在叫她发A字的音,你仔细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是先生张开嘴,做发母音A字的状态,示给那孩子看,用手势叫孩子也做同样的口形。然后再用手势叫她发音。那孩子发出的音来不是A,却变了O。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是。"先生说,拿起孩子的两手,叫她把一手按在先生的喉部,一手按在脑际,反复地再发A字的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孩子从手上了解了先生的喉与胸的运动,重新如前开口,造完全发出了A字的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又继续地叫孩子用手按住自己的喉与胸,教授C字与D字的发音。再向园丁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怎样?你明白了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虽已明白许多,似乎比本明白时更加惊异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么,是这样一一把话说教给他们的吗?"说了暂停,又注视着先生。"是这许多孩子都一一费了任久的年月逐渐这样教吗?呀!你们真是圣人,真是天使!在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可以报答你们的东西吧?啊!我应该怎样说才好啊!请让我把女儿暂留在这里!五分钟也好,把她暂时借给我!"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是园丁把女儿领到一旁,问她种种事情。女儿一一回答。父亲用拳击膝,眯着眼笑。又携了女儿的手熟视打量,听着女儿的话声入魔了,好像这声音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过了一会儿,向着先生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以让我见见校长,当面道谢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校长不在这里。你应该道谢的人却还有一个。这学校中,凡年幼的孩子,都由年长的学生当做母亲或是姊姊照顾着。照顾你女儿的是一个年纪十七岁的面包商人的女儿。她对于你女儿那才真是亲爱呢。这两年来,每天早晨代为着衣梳发,教她针线,真是好伴侣!——奇奇阿,你朋友的名字叫什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卡——德——利那·乔尔——达诺。"女儿微笑着说,又向父亲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侍者受先生的指使,入内领了一个神情快活、体格良好的哑女出来。一样地穿着红条子纹的衣服,束着鼠色的围裙。她到了门口红着脸站住,微笑着把头俯下,身体虽已像大人,仍有许多像小孩的神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园丁的女儿走近前去,携了她的手,同到父亲面前,用了粗重的声音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卡——德——利那·乔尔——达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呀!好一位端正的姑娘!"父亲叫着想伸手去抚摸她,既而又把手缩回,反复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呀!真是好姑娘!愿上帝祝福,把幸福和安慰加在这姑娘身上!使姑娘和姑娘的家属都常常得着幸福!真是好姑娘啊!奇奇阿!这里有个正直的工人,贫家的父亲,用了真心在这样祈祷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大女孩仍是微笑着抚摸着那小女孩。园丁只管如看圣母像般地注视着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可以带了你女儿同出外一天的。"先生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么我带了她同回到孔特夫去,明天就送她来,请许我带她同去。"园丁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儿跑去着衣服了。园丁又反复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年不见,已能说话了呢。暂时带她回孔特夫去吧。啤哟,还是带了她在丘林街散散步,先给大家看看,同到亲友们那里去吧。啊,今天好天气!啊!真难得!——喂!奇奇阿,来拉住我的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儿着了小外套,戴了帽子,她执了父亲的手。父亲到了门口,向大家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诸位,多谢!真真多谢!改日再来道谢吧!"既而一转念,站住了回过头来,放脱了女儿的手,探着衣囊,发狂似的大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且慢,我难道不是人吗?这里有十块钱呢,把这捐给学校吧。"说着,把金钱抓出放在桌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先生感动地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咿哟,钱请收了去,不受的。请收了去。因为我不是学校的主人。请将来当面交给校长。大概校长也决不肯收受的吧,这是以劳动换来的钱呢。已经心领了,同收受一样,谢谢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一定请收了的。那么——"话还没有完,先生已把钱硬塞在他的衣袋里了。园丁没有办法,用手送接吻于先生和那大女孩,拉了女儿的手,急急地出门而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喂,来啊!我的女儿,我的哑女,我的宝宝!"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儿用缓慢的声音叫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啊!好太——阳啊!"</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