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钱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有个毛病——偷钱。为此没少挨打,却始终不改。每次外公都是一手抓着我,一手用藤条使劲抽我的屁股,我就一边围着他转圈一边大喊‘不敢了,不敢了’。打一次差不多能管半个月,等到疼痛的记忆慢慢消退,我又故技重施。趁没人的时候,开始翻箱倒柜,即使大人把钱藏在老鼠洞里,也能被我轻松找到。找到以后也不多拿,每次拿一分两分,藏在厕所的墙洞里,再用土坷垃堵住。等攒够五分我就去买雪糕或者瓜子,那是我童年的最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外婆的家在村子的最外边,我上学要穿过整个村子,这使得我熟悉村庄的每个角落。夏天,村里的雪糕加工厂开始忙碌起来。里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雪糕,我最喜欢吃的是绿豆雪糕。通体是那种浑浊的白,头上点缀着熟烂的绿豆,有的皮炸开,咬一口,沙沙的,甜甜的。因为要五分钱一个,我一个夏天也吃不几个。所以每次买来都格外珍惜,什么时候下面舔细了,才舍得咬一口上面的绿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秋天了,冰棍厂关门了。我就惦记上周老太的瓜子。她不单单卖瓜子,还有花生、米花棒等零食。可我只买瓜子,我经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总是随手拿出一张裁剪好的报纸,熟练地弯成一个锥形。把瓜子往里一倒,又三下五除二地往边上一折,往里一扣,瓜子就包好了,而且怎么样都不会撒出来。我曾经小心翼翼地把纸包拆开,试图把它复原,却一次也没有成功。</p><p class="ql-block"> 我把瓜子拆开,抓一把放进口袋,剩下的找个麦草垛藏起来,就一蹦一跳地上学去了。到了放学的时候,再抓一把,晚上躲到被窝里一个一个剥出来,抖到一起,一口吃下去。那果仁便争先恐后地炸开,香气四溢。那香味由浓到淡,我也由清醒到昏睡。早上又被一堆瓜子壳硌醒。</p><p class="ql-block"> 幸运的话,醒来后我会主动收拾残局,神不知鬼不觉。不幸的话,就在满身瓜子印、人事不醒的状态下被外公外婆臭骂一顿,然后哭哭啼啼地上学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几次三番以后,外婆便气哼哼地找到周老太,让她再也不要卖瓜子给我。没有了花钱的地方,我便不再偷钱。但是每次路过,总要停下脚步,闻一闻那熟悉的味道。幻想着周老太能看在老主顾的份上,悄悄塞一把瓜子给我。可惜,一次也没有。不仅如此,她还假装看不见我,这让我严重怀疑她之前的热情都是装的。从此以后,再也没去她那里买过东西。</p><p class="ql-block"> 长大以后,口袋里不缺钱,也不缺美食,却再也品不出当年的味道。那是一种沉淀在寡淡生活中的记忆,深藏在心底,愈久弥香。</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