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四年十一月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命令,在一九五五年初征集补充兵员,溧阳全县动员要求十八至二十二周岁男性青年积极报名参军。当时我是船民协会会员,又是共青团员十九周岁正符合要求,于是我积极带头报名。随后我们协会也有十多名青年踊跃报名参军,经过政审、体检,只有六名合格其中就有我。其他五名是花小喜、吴振法、吴汉寿、顾阿金、狄坤生。一九五五年三月县政府通知所有被录取的青年到城区小会堂集合。协会接到通知后立即将我们六名被录取的青年召集起来戴上大红花,协会领导亲自带领工作人员将我们六人送往集合地点,当时感到甚是光荣。</p><p class="ql-block"> 军队来的干部将人员编班进行入伍前的集训,然后由接收新兵的部队来人领走。从溧阳出发时乘坐的是大蓬车,每车要坐三十多人,车中间两排座背靠背,大家脸朝里都坐在自己的背包上。临行前每人都发了挎包、水壶还有一份面包,怕路上不能按时吃饭。大概坐了一、两天车才到目的地—温州。道路不太好走颠簸的厉害,大多数人都晕车了我也不例外。在温州住了三四天,不知道为什么停在温州,后来才知道,当时我们要去的部队正在前方战斗,正是我军第一次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解放一江山岛。我们晚上登船航行一夜,早上到达一个小岛(北几岛)。岛上驻扎的是二十军六十师独立高炮营,我被分配到这个营的三连,当时受到连首长和老兵的热烈欢迎。指导员叫杨培港,连长的名字记不清了。我没有分到炮班,留在了连部指导班当侦察员。</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时一个连的编制是两个排,一个排两门高射炮,每炮一个班,还有汽车班、炊事班,我们指挥班里有:侦察员、无线报话员、测量员(用仪器观察飞机的高度、速度和距离,仪器里有刻度表出数据),连部还有文化教员、文书、卫生员、通讯员。我跟着一个老兵叫骆兆祥,教我学习侦查兵的常识和任务。他就是我的师傅,听他说前几天三军联合作战解放了一江山岛,连队上岛才几天,正准备解放大成岛。国民党军队失去了一江山岛,知道大成岛也守不住了。我上岛的第二天夜里,听到几声炮声,早上起来听说国民党军队逃跑了,几天后高炮营转移到洞头岛担任防空任务。我们三连阵地驻在北岙镇一个小山上,面向大海,浪涛声很大,昼夜都能听到。开始时晚上睡不着,后来听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在岛上进入阵地实战训练,老兵带领新兵上岗。侦察员的任务是:行军前要侦察道路,到目的地要给火炮阵地绘画火炮阵地布置图。平时除了站岗,每天都有训练课目,军事课由连长、排长、班长上,文化课由文化教员上。因为我有点文化基础就学初中课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化课和军事课紧密结合,如高射炮的射击原理,侦察员的火炮阵地的布置绘图等都需要数学知识,没有一定的文化是当不了炮兵的。不久部队进行动员,为解放台湾做准备,非军队发的物品,如从家里带来的便衣或其他物品都要处理掉要求轻装上阵。为了保密不让跟家里亲友通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紧张的,后来不知为何就不提解放台湾了。当年冬季部队转移到大陆,驻在宁波市与镇海县之间一个叫骆驼桥的小镇上,转入了正常的政治、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野外演习是军队实战最真实的体现。春节前部队要进行野外演习,这是我入伍第一次参加全军大规模的演习,要求战士像真的打仗一样不能马虎。根据营部布置给我们的任务,我跟着老兵先出发,侦察道路、阵地位置并绘图交给连首长批准实施。在行军途中我们侦察员要观察天空是否有敌机,如发现敌机要迅速识别其机型报告连部,各炮班都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可以打击敌机。</p><p class="ql-block"> 进入阵地后,连指挥所是一顶小帐篷,还要做好伪装。晚上战士们都守在阵地战壕里,这时正是数九寒天,南方的夜里也是很冷的,再冷也要坚守岗位,这是打仗,也是实战检验。我们连的伙食还是相当好的,炊事班里牛肉干就有好几麻袋。牛肉干炒萝卜很好吃,现在都记忆犹新。开饭时我们用大铝盆到伙房打来摆在阵地上,大家围在一起吃得很香。</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演习结束后,部队回到原驻地骆驼桥,春节快到了,营部要求各连队和驻地居民搞一次小型春节联欢会,搞好军民关系。我们连二排四班长和我一样爱唱京戏而且他喜欢唱旦角,就让他和我唱一出玉堂春,苏三起解。道具很简单,他头上扎一条绿纱巾就是苏三了,我拿一根竹竿子就是老解差了,我们合作的还不错,反正是逗乐罢了。</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六年春,营里办一期文娱学习班学习手风琴,各连都要派人参加培训。我们三连去了三、四人,在离驻地不远的镇海县城学习一周,由营机械师当教员。这个机械师(部队修理枪械的技术人员)极聪明,什么乐器都会。这次学习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因为没有一点音乐基础,什么乐理、乐谱一无所知,真是赶着鸭子上架,通过学习还有不小的收获,能简单的拉上几个曲子,如“我是一个兵”、“鄂伦春”舞曲。当时全国都兴跳集体舞,部队常跳的舞就是“找朋友”、“鄂伦春”舞,经常唱的歌“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和“解放军进行曲”。</p><p class="ql-block"> 回连队不久,通知我到营教导排培训,当时军队要进行现代化、正规化建设,已实行军衔制了。独立高炮营是师直属单位副团级,教导排是新建的,全称为军士教导排,专门培养士官正副班长的,是军队两化建设需要。排领导是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的准尉副排长叫黄永和很年轻二十二、三岁,个子不高人很精神,是南京人,教学很认真严格。学习非常紧张,内容很广,军事方面主要是高炮业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为教导排培养的对象是炮兵班长,在不到一年时间内把入伍才一年多一点的新兵培养成合格的炮长绝非易事。所以学习课程安排得很紧,节假日很少休息。一门炮设一个班八个人,除正、副班长其他都是炮兵。教导排的班长都是各连抽调来有经验的老班长担任。一炮手管方向,二炮手管高低又是射击手,由副班长兼任,三、四炮手为诸元手。诸元器是装在火炮上接受数据的仪器,三、四炮手要迅速、准确将测量员报来的各项数据如飞机高度、速度、距离输入仪器。五炮手负责装炮弹要快,因为是机关炮一分钟可发射一百多发炮弹,一个点射就三到五发炮弹。六、七炮手也很辛苦,炮弹装弹夹也要快,一个弹夹五发炮弹,他们俩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弹夹传送给五炮手手里。教导排是培养未来炮长的,必须熟练掌握每个炮手的技能还要学懂高炮射击原理,就是要知道是怎样把空中高速飞行飞机打下来的。还要学好火炮的各种特性,特别是高炮的操作,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就是把火炮从行军状态转为战斗状态,脱去炮衣,打开炮脚迅速固定平衡,各炮手要熟练的配合,最快转换一次仅18秒,要练到这个速度,可想而知要流多少汗水。虽然学习紧张、艰苦,但增长了不少知识。年终结业考核12门课,优良对半,成绩还算不错。</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六日发放结业证书,圆满完成培训任务。回到三连。指导员和连长都很高兴,把我分到一班当班长,军衔晋升为中士,此时老连长已经转业了,新连长是军校毕业分配来的,姓周,中尉军衔,山东人个子不高但很精神。指导员还是杨培港上尉,因资格比较老,军衔比连长高一级。副班长(下士)是与我同年参军的老兵是江苏苏北人,一、六炮手是五六年入伍的江苏海门人,三、四炮手也是五六年入伍的都是安徽人,七炮手是五七年入伍的新兵安徽人。当时部队正进行正规化、现代化教育,我是营正规教导排培训出来的士官,所以下决心要把一班培养成为先进班。</p><p class="ql-block"> 连队按照训练大纲做出训练计划,学习课程很紧,除了连排上大课外,大部分都是班长带着上课。主要是操作火炮,每个炮手都要非常熟悉本岗位的动作,炮手们要配合得天衣无缝。除了上大课外,几乎每天都要重复操作火炮,由平时转为战斗状态,每次转换在18-20秒为优秀,要达到这样的成绩,只有多操练多流汗别无选择。特别是理论课要做充分的准备,为了备好课我还自制了一些模型,上射击课讲的弹道就是炮弹打出去路线谁都看不见,讲起来还要涉及好多数学术语,如射角、掷角、落角等……我用铁丝在木板上做成弧形的模型,变无型为有型就好懂多了,我这方法还受到连里的表扬。每周班里要自考核,每月排或连考核,每次排连考核成绩都不错,这也是全班同志的共同努力。</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真正的大考是下半年在上海吴淞口打靶,这是最实战的考核,要打空中飞机拖靶。就是飞机尾部拖挂一圆筒型白布靶子就像根筷子,虽然飞机与靶离得较远,但在地面看很近,这是实弹射击,弄不好靶没打下来,倒把飞机打中了。这可是大事故了。</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九、十月(记不清了)火炮通过火车运到上海,在吴淞口靶场预演习一段时间,先讲打靶规则和注意事项,每天飞机拖靶让炮手瞄准练习,经过几次预习,再正式打靶。打靶这天是晴天,大家虽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我给大家说:要沉住气,只要按照平时操练的动作规范做就能打好靶。结果成绩果然是优良连里很满意。回到驻地年终总结评比时,我们被评为先进班,大家都很高兴,还拿着锦旗全班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回驻地时间不长接到师部通知,让我们营参加营房建设,以师为单位建营房。我们师的营房驻地选在市郊区小镇附近。我们连负责在水运码头搬运建材,主要是搬砖、沙,部队就借住在附近的民房里,上级发了劳保用品和工具,开始工作时大家积极性很高干劲也很大。几天后问题就出来了,所有人的肩膀都受不了了全红肿起来很疼,垫肩根本不顶用。可是再疼也不能耽误工作。我首先要忍痛并想办法采取措施,在垫肩下面再垫上毛巾,抬筐时少装些沙、砖,减轻重量多抬几趟。这样坚持一周时间,肿消了也不疼了,大家的干劲又起来了,还互相竞赛,看谁的筐里的沙装的最满,箩筐装满了有400斤左右,四吨的卡车不到20筐就满载了。虽然全班情绪都很高,但是有个别人还是有怕苦的情绪。工作确实很苦,尤其是夏天南方最热时,气温到了42度不干活都出汗。上午干到10点收工,下午4点干到7点收工。干活时衣服从未干过,装完一车后,大家都泡在河水里纳凉。经过全班同志的团结努力圆满的完成了领导交给的搬运任务。我和班里几个人还被营队评为先进工作者,每人发一件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汗背心,还给家里寄了喜报。</p><p class="ql-block"> 在营建期间,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是生活却很好,炊事班的同志也努力把伙食搞好,每周的食谱都不一样,并且在营建期间是有伙食补助的所以吃的很好。师里还经常到营里放电影,看电影时将全连集合整队入场,在放影前各连都要唱歌、拉歌可热闹了,文娱生活很活跃。</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指导员通知我快去师宣传部开会,内容不知道。我到会议室时全师部队来了几十人,宣传部一位领导向大家说:今晚把大家请来,就一件事,把你们单位的好人好事,军民关系等用诗歌、快板、散文等形式写一篇稿子交上来就可以回去了。当时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看起来不交卷还走不了,想了想我们连炊事班在营建时如何想办法为战士改善伙食让大家吃好,使大家有更大的干劲建营房,把这个好人好事用快板的形式写了一篇200字左右的稿子,然后写上单位和自己的名字交上去就回连队了。过了两天指导员拿着师部的专刊《前锋》笑眯眯的对我说:一班长你写的快板上专刊了。 这本杂志是给你的,你要保存好哦。 </p><p class="ql-block"> 营房完全建好已是仲秋时节了,部队住进新房感觉真好。有会议室、阅览室,宿舍里有四张双人床,上下铺,一班正好八个人。还有柜子,桌子,墙上挂挎包、水壶,内务整齐,比住民房不知要好多少倍。还有车库、炮房、操场。连队又进入正常的正规训练状态。由于在营建时表现好,我不仅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还批准成为中国共产党员,并晋升为上士班长,我们营只有两名上士名额,还有一名是一连一班长姓翟,山东人。这年也就是1958年我的收获真是不少感到很欣慰。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久又接到上级命令,要我营去杭州保卫钱塘江大桥和六和古塔防空任务,我们三连的阵地坐落在钱江大堤上,离大桥100多米,营房在下面,大堤上有值班帐篷,昼夜值班,随时准备打击来犯的敌机。刚来这里很不习惯,晚上睡不好觉,每15分钟就有一列火车通过大桥,怎么也不能入睡,当时还年轻,白天操作火炮很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它响它的我们睡我们的。后来我们听声音就知道过桥的列车是客车还是货车。 </p><p class="ql-block"> 当时全军要求每个机关干部不管级别多高,每年都要下连队当一个月的兵。我连也有几名师部机关干部下来当兵,分配到我们班的是师里的上校参谋长,他是福建人50多岁。下到连队时换上士兵的服装,和我们同吃同住,晚上还要站岗,轮到他站岗时我们班要有人陪同他站岗保护他。他人很和蔼,也很平易近人,还给我们讲红军长征的故事,会用闽南语给我们唱福建民歌,就是一点也听不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个月很快就到了,临别时他给我们班每人送了一张他戴着三枚勋章穿校官礼服的标准相片,并签上名。</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我已参军四年了。超期服役了一年(当时兵役法规定陆军三年),一九五九年三月也就到了退役期了,当时石油部需要大量人员去开采石油,他们派人来部队动员退役军人到石油单位工作。在动员大会上由玉门石油管理局党委书记讲了石油对国家建设的重大意义,并介绍了石油工人享受的待遇和现在的生活状况,退役战士进厂免去三年学徒期,享受一级工待遇,军龄算工龄。</p><p class="ql-block"> 退役时自由选择,可去玉门也可以回原参军地。连领导找我谈话时,我决定去玉门。师部通知了所有退役士兵到师部集合,连队首长和战友们含泪送行,告别的场景非常感人。临走时要到师部办退役手续,还要按连、排、班编队,有组织的走上新岗位,当时我被指定为临时排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出发是在苏州上的火车,是闷罐车厢,上下两层。自己带着背包,吃睡都在车上,一路上走走停停。我们这趟列车遇到什么车都要让道,当时铁路还是单轨道,列车往西北方向缓慢的开着,苏州到兰州这段还能看到绿色的田野和青山碧水,再往西北越走越荒凉,尤其是出了玉门关就是望不尽的戈壁和沙漠了。“真是出了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哐当哐当列车开了七天七夜,总算到玉门东站,单位用大篷车把我们接到玉门市,我们受到了管理局领导和老工人的热烈欢迎。经入厂一周的集训我被分到了老君庙采油厂第三采油队。至此我成为一名头戴铝盔走天涯的石油战士。</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一年初被调往东北参加大庆石油大会战。大庆会战期间,作为一名基层团总支书记,我经常到井队班组做调研,曾经与王进喜、李天照共事,还参与了当时“三老四严”“四个一样”的经验总结。</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九年南下湖北参加江汉石油大会战。一九七一年转战西北,参加陕、甘、宁石油大会战。</p> <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三年从石油地球物理勘探局(东方地球物理公司)退休。</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已到鲐背之年,回望过去,留下快乐,精彩生活继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