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律 | 欧阳龙画鹰赞

书画中国艺术访谈

文/俞律

李可染大师与画家欧阳龙

　　作画如作诗。

中国的诗凝练而有韵，中国的画也凝练而有韵。而最重要的一条则都是源于生活而又绝对地高于生活。自古以来，诗人在描绘生活时，多善于取舍，即取生活中之美，舍生活中之丑，画家也多如此，所以纸上出现的好画可以说是经过画家精心改制了的人间生活。

　　鹰是一种猛禽。猛，通常体现一种英雄气慨。哪个文艺家不爱英雄！所以自古以来，有许多著名诗人写了咏鹰的杰作。同样，也有许多著名的画家留下画鹰的精品。其中杰出的一个就是欧阳龙。

　　诗词有婉约派与豪放派。画亦然。画小鸟者为婉约派，画猛禽猛兽者为豪放派。欧阳龙作为北国男儿，具有弯弓射雕的性情，故其具有天生的豪放气慨。他画的鹰高视劲飞、傲骨天成，而特别重要的是他构思中的取与舍。

　　生活中的鹰，既有刚烈英雄的一面，也存在凶恶的盗匪一面，如果不加细察，画出来的鹰就不可能尽善尽美。例如杜甫的《画鹰》，就是一首题画诗，从“身思狡兔”和“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这几句来看，画面上的鹰，一定没舍去其凶恶的一面。它的神情是想扑食弱小的兔子，这是呈强凌弱的嗜血行为，因而杜甫联想这画面上的鹰会扑杀的小鸟。请看“毛血洒平芜”这样的诗句，多么使人惊心动魄。

　　看欧阳龙画鹰就完全舍去了鹰的侵略性和奴性，因为他潜心研究老庄学说与佛教禅学，还认真钻研唐诗宋词，以传统的“善”修身养性，所以他笔下的鹰，特别强调其英雄气慨，他画的鹰锋利的爪和喙是对付邪恶的敌人的，这是他对鹰的性情改造的成功，也正是他画的鹰受到人们喜爱的根本原因。

　　当然，人们喜爱欧阳龙的鹰还有第二个原因——笔墨。笔墨是中国画的物质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即使在精神上拥抱了自然，也不可能艺术地表现自然，细看欧阳龙笔下的鹰，以中锋勾勒线条，大笔墨块涂写，这是书法功力在画中的体现，没有书法功夫的人决不能施用中锋，即使勉强施用了，也表现不出凝练的弹性。没有书法功夫的人，其涂抹的墨块也不可能有厚重感。正因为欧阳龙苦练了书法，所以他下笔稳重、劲挺，表现了传统的笔墨精神，李可染大师看了欧阳龙画的鹰说：“你画上用线用墨都很好，国画就应该讲究笔墨。鹰画得雄健，造型很美。古今画鹰的人很多，但画好不容易……”这是定论了。

　　欧阳龙1998年7月在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了《水墨画鹰技法研究》，这是他数十年研究所得，是数十年心血的艺术结晶。书中对善于画鹰的古今画家作了具体的艺术分析，完整精辟地阐述了画鹰的精神要求和笔墨要求。他主张画胸中之鹰，所以胸中之气与天地精英相契合，无心无笔，无我无相。噫，是何等的诗的境界。



作者：俞律

（原载99年3月11日《淮北日报》）

作者简介

俞律，1928年出生于扬州，著名文学家、书法家、书画评论家。曾任南京市作协副主席、秘书长，南京市文联研究室研究员，青春文学院教务主任，南京市政协常委。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京市作协、书协顾问，江苏省文史馆馆员，江南诗画院院长，江苏省政协书画室特聘画师，南京市政协京剧联谊会副会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