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纪念田锡国兄》第五集</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零年元旦过后我们参加了入中学考试。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春节前就发榜了。榜文贴在拜泉中学东侧中间一趟房的西房衫上。白纸墨字,上面是考号,下面是人名。从左向右排列的是名次。最左边的第一名是张海,第二名是田锡国,第三名周瑞祥,第四名付克义。本人排列在第三十三名。正取生共 120人,后面还有备取生若干名。开学后共分四班,后来知道分班是按入学考试成绩。第一名张海在中十级,第二名田锡国在中十一级,周瑞祥中十二级,付克义则为中十三级。中十级的班主任是胡堤,中十一级是李锋,中十二级是王佩,中十三级是高文龙。</p><p class="ql-block"> 三年级是中五级,班主任是韩世龙。中六,中七,中八是二年级,杨秉慎是班主任之一,另外两位就记不清了。卫民是教导主任。贾芩是副校长,是能够见到的校级领导。正校长是李又罘,据说是一位老干部,从来没见过。 小学时就听到过他,也算是拜泉颇有名望的人物。入学后虽没见过他人,但在教员室内却见过他的几幅国画。我那时就喜欢国画,所以对此很敏感,甚至画的大概内容和挂的位置我还记得。此公我到长春后知道是吉林省美术作家协会主席。</p><p class="ql-block"> 中学比小学大了许多。似乎也神圣了许多。家人也跟着荣耀起来了。胸前别着一个拜泉中学的校徽,无比的自豪。一旦哪天忘戴了就会遭到我父亲的责骂,他认为这是我乃至我全家光荣。我们班有三个团员,王福祯,韩万卿和万雅琴。当时的团员就像以后在大学看见党员那样凤毛羚角。但他们的学习都不突出,因而对我没有多大吸引力。但是可明显看出他们是老师的依靠对象,他们掌握着班内大权。当时我是少先队员,尚没有入团的要求。班主任高文龙正积极要求入党,不久他就成了党员。</p><p class="ql-block">那时是春季始业, 正是1950年。这一年正值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6月25日战争爆发,十月志愿军入朝,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学生去齐齐哈尔为志愿军炒炒面。最光荣的就是朝鲜族学生金善熙了。他被选中参加了志愿军,为拜泉出战朝鲜的担架队长当翻译。这种光环一般人是无缘的。当然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会朝鲜话。可惜当时我们并未从中领会到外语的重要性。 校内也是一片紧张气氛。经常要防空演习,每天都得戴口罩防细菌战。三天两头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会场是三排教室的最南栋。几间教室之间的间壁墙是打开的,足可以装下全校师生。</p><p class="ql-block"> 在一次声讨和动员大会上,杨秉慎上台一张口就说:“我穿上了黄棉袄,已经成了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场面使人莫明奇妙,同时又有些庄严和激动感人。接着他说,这是我校一位参加抗美援朝的同学从前线的来信。会上老师和同学们都勇跃发言。教历史王德仁老师说:“从历史上看,我们与朝鲜就有悠久的友好往来,现在我们又同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抗美援朝是我们的光荣使命。”教地理的王俊儒用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说:“从地理上讲,我们与朝鲜是近邻,仅一江之隔,唇亡则齿寒,户破则堂危。”教语文的刘汉廷也趁此机会走上台说“风吹马尾千条线,我说你的脑袋有八斤半。”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无知的学生以为他在卖弄文采。有革命警觉的人后来说,他是在破坏庄严的誓师大会。刘汉廷其人虽然在拜泉停留时间很短,但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却是深刻的。记不得他是甚么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高个,秃顶,下面仅有的一圈头发已是花白,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脸色黑里透红并有光泽。双眼有神,透出一股寒气。上身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皮夹克,下身是青色的西服裤,脚下一双皮鞋。走起路来两手总是插在夹克两侧的兜里,腰板挺的溜直,目不斜视,脸上从无表情。他是我们班的语文教师。课讲的是很不错的。他的字写的确有功夫。黑板上写的粉笔字如行云流水,不多见的好字。一次他讲叶圣陶的一篇课文,他边讲边在黑板上写:桃红了,柳绿了,农夫可乐了。他把这个句子读作:桃红了,柳碌(绿)了,农(他读nong,而我们读“能”)夫可落(乐)了。听了十分新鲜,觉得可笑,但不敢笑。下课铃响了,老师刚走到门口一推门,跑的快的学生就想抢先出去,被老师一把手就推回来了。这一动作是在责备学生没有师道尊严。之后,班主任胡堤老师走进教室,无不欣赏地说:“你们刘老师的字取下来就是一幅字画”。这个来历不明,神出鬼没的人物不久就消失了。后来听说他死于齐齐哈尔,是国特。使人大惊失色。</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的冬天局势十分紧张。“听从祖国的呼唤”这对当时的青年是最强音。过了元旦,按例所有的学校都应该放假了。可是这年就是不放。整天开会,让大家表态。有相当一些学生已经走了,真正去前线的不多。大部分是去卫生学校,为前线培养医护人员。这些人都必须在年满十六周岁以上。不足十六者不在其列。记得我那时就是跟着瞎胡混。不上课,但必须到校。每天跟同桌在语文书上找对儿玩,还觉得比放假还有趣。有些思想进步的人,特别是积极要求入团的人,很想就此极会表现一把。我们班的张翠芝就是这样一个人。此人个子比我矮,坐在我前桌,但她的年龄显然超过了十六岁。每天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经常找班主任高文龙要求服从祖国召唤。后来她果然走了。以后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还有许多人都是这时离开拜泉中学的。至于是谁都记不清了。再后来,停战之后又回校念书的,如付振铎、寇有功、张克、王忠恕等是因为他们必须降班到我们年级,才知道他们曾听从过祖国的召唤。然而在学生中却流传说,他们是跑回来的。是多么不公道!</p><p class="ql-block"> 战争对我们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战争过后一切都平静了。学校的教学秩序都很正常。当时我们使用的是苏联九年一贯制的中学教材,代数、几何其编辑的内容和逻辑都很好,现在想起来确实受益匪浅。而植物、动物、物理、化学内容也极其丰富,其中有一点他们把科学定律和技术的发明和发现的光环都毫不客气地戴到了俄国人的头上。如植物学中大肆渲染米秋林和李森科,而达尔文虽然也说他是进化论的先驱,然而在教材中也只是一带而过。化学中的门捷列夫和罗曼诺索夫更是推崇倍加。还有一些本在科学史不见经传的俄国人,也都列到其中,甚而至于把他们的头像也印在书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岳贵春</p><p class="ql-block">美篇作于二零二四年十一月于纽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