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树下的故事 4

佩柯

‍ 四 ‍‍浮光掠影、匆匆华甲、回忆过往、微若尘埃。然而、在这大杨树下的情结、如丝如缕、让我难以忘怀、、、‍‍幼时、据东白池村我婆讲、我家袓上原是富裕大户人家。我爸的爷爷曾在甘肃河西走廊一带淘金、在兰州城有字号、在岷县城内整条街道也有商铺银庄车马店饭堂金银首饰作坊、也算是哪地方的富贵人家了。到我爷爷时巳经新中国。他曾任兰州百货公司经理，武都市油脂公司经理，岷县百货公司经理。60年前后，响应国家疏散城市人口，支援农业第一线的号召的、携一家共五口回家务农。我的父辈也经历了饥饿年代和文革年代的洗伐终究应了富不过三代的俗语、成了贫下中农。三岁时因父母离异我也居于大杨树下的东梁家村了、。‍‍人是善长回忆的动物、比如我。记得那时候、是贫穷而快乐的、。‍村东头路北第一家、狭窄的小院是父亲和二爸爷婆共同的大家庭。1972年、六七岁时村里才通上电灯、个别穷苦人家依然是煤油灯。家里没有钟表。妈在半夜出门看星星、听鸡鸣狗叫声、故摸着我上学的时间。那是深冬的夜，呼啦啦的北风携裹着大雪呼啸着穿过村庄。妈想着天亮的时间差不多就喊我起床上学。巷道里大风吹得雪凌纷乱飞舞、枯燥斜杈的树枝被风吹响的哨音相和着、我仍掉瞌睡背着书包一头钻进风雪中。村西头小学一年级教室、空空荡荡冷得争怂。我的双手上早已冻伤得红肿开裂、合拢袖筒爬在桌子上静等来的同学、心里喜滋滋的想着我是全校第一名到校的。一会瞌睡虫爬上脑门、我抗拒着睁眼、、。要不、打个盹吧、、。我是被冻醒的、学校还是空无一人、室外依然大雪纷飞、是的、我来早了。脚早巳失去知觉、麻木地垛着运动着、心里只盼着赤兵方义能早点来、他们俩个都有木碳小火盆、可以烤手取暖呢。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村里的喇叭响起《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同学们才依次到校、。 ‍东明小学 —— 梁通民校长梁德生老师梁守义老师梁培德老师郭银绒老师、都是我童年里不能忘怀的敬爱的老师们！‍课间休息活动时间。男生有堆积雪人打雪仗的、有打纸方块炮的、有一排排挤墙角取暖的、有打弹珠的、有滚铁环的、有追逐嬉闹的、有顶牛的、有吊巴虎的、有喂蚂蚁的、有看连环画的、有在厕所里比着谁尿的更高更远、都是男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女生们有玩跳绳的、有踢键子的、有踢瓦片杠的、有用红绳子翻绞的、有在手上脸上抹香脂和润面油的、也有互相在对方头发上捉虺子的、都是女孩子们喜欢做的事儿。二八大杠是那时候有钱人家的交通工具。我家没有、出门走亲戚或者去乡镇都是靠走路。伯花了四十元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我可高兴坏了、妈给我帮忙扶着、常常在场间学着斜跨自行车、让风速和车速以及心率达到飞的感觉。疯癫的童年时光啊是快乐而美好的。我们那时都没有玩具、可是我们都玩得不亦乐乎呢。更重要的是相互玩耍增强了同学友谊以及团队合作的吸引力和凝聚力。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看的电影是《苦菜花》《南征北战》《小兵张嘎》。雷庄大队或者路井公社晚上有电影、我们就会相伴着一起走着看电影、回来的路上心里都是满满的激动和喜悦。你也知道、无论远近八里十里路、我们这代人从小就是自己走着去求学的。上学时的那排教室还在。然而早已没了学生、早已没了明灿朗朗的读书声了。可是、涝池还在、南北巨流的排水洞还在、大杨树还在向上、它的身躯也粗壮高大了许多许多呢、。‍‍欢快的事情总是记忆清晰的。夜暮深垂、羊进圈了鸡上架了狗入窝了。巷道黑咚咚的没了声息、堂哥和我拿着手电筒与木梯在人家门房前檐寻视、三条巷子转悠着。在前房檐处的连檐板上静静的卧着一个个麻雀。轻轻的悄悄地、哥用手电筒一扫就确定目标、依墙扶好木梯、攀爬、接近、突然出手抓住麻雀、向地下猛地一摔、雀儿在睡梦中竟糊涂地死去、我则是欣喜地拾起装入蛇皮袋子。我们俩个都很开心。连续多个晚上、运气好就可以抓到三十多个、少则也是十几个呢。我回家在煤球炉上烧水、烫去毛爪去头去内脏、洗净去腥、在净水中放入雀肉。待到锅里咕咕咕咚咚地响、热气腾腾放入椒盐、呵、满房间的肉香味扑鼻上脑。我赶紧捞出二只雀肉放在碗中替给哥、他鲜鲜的吃了一个就在也没吃过、只是大饱了我的口福。麻雀虽小、但在翅膀下方有核桃大两块肉、而且汤汁清醇爽口。你想想、那个时候、村里人家吃白面馍馍也不能天天有、黑面红薯和玉米面才是生活的常态。至于大肉仅仅是过年或者人家红白喜事才能打牙祭、平日里谁家买肉吃呢、？回想着那个冬天的夜晚是温暖的是有麻雀的肉香是有堂哥的陪伴是我最欢快的日子、、。‍‍前几天、农历十月一日我回村里、去公坟给妈烧纸送寒衣。西斌也回村里、相互巳是六十岁的人了。他是我儿时的玩伴、不由得就想起那过去的事情。那年、学校放寒假、我和西斌金祥三人给生产队拉粪。一人一辆架子车在饲养室拉牛粪。牛粪熏臭的把人能闭气、层层叠叠坚硬干实、需要用耙子挖起一块一块、打碎、装车、一人一辕拉着去村东南文昌阁地堆放。我们十五六岁巳经可以劳动挣工分了。拉粪是个苦力活、每天每人可以挣到十分工。十分工价值四毛五分钱、这比别的生产队工值要高一毛五分钱呢。那时候一毛钱可以买八个鸡蛋、八毛钱可以称一斤肉、四毛钱可以买一斤油、二毛五可以吃一碗踅面。所以我三人很开心地鼓足了劲儿、可以替家里挣工分谁能不高兴呢。我们装满了粪车一起拉着、我比他俩小一岁、拽绳搭肩双手驾辕奋力向前。平路还好、东南上坡费力时就拐着弯拉拽、他俩也会给我帮忙推拉着。一趟就让我浑身出汗腿软腰酸。最开心的是空车返回下坡时、我们架子车相连在一起搭火车冲击在路上、风呼呼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们喊叫着欢笑着的时候真过瘾呢、。‍ 可是、谁见过火车呢？只有在晚上大队部的二十一英寸黑白电视机里才能看到。那是老支书梁定才和伯给村里盖了大队部会议室并买了电视机。这在八十年代初期已经很有影响意义了。每到晚上郭庄和西明的村里人都纷纷围在电视机前观看。我心里欢喜地想、这和城里人一样咧。大队部红旗飘扬彩灯闪烁、喇叭里唱的是《童年》和《泉水叮咚》。晚上看的电视剧是《大西洋底来的人》。 ‍‍你记得1980年前后么、那些年我如饥似渴地喜欢看书、无论什么书都会看。连环画的《地道战》《鸡毛信》。小说的《青春之歌》《红岩》《西游记》《红楼梦》《三侠五义》《聊斋志异》等等。懂与不懂都喜欢看。还有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滚滚红尘》、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琼瑶的《窗外》《烟雨蒙蒙》。看着看着就会深入进去、与书中的人物悲欢共情而生动起来。巷子有一小女孩大眼圆脸、温静而柔润。我在心里幻想着她就是林妹妹她就是三毛她就是琼瑶、她就是歌德笔下的夏绿蒂而我就是少年维特。每每当我看到她嘴角含着笑意、特别是她清徹明净的眼眸、那深邃的如海水般的蓝光竟然消融着我的内心、。我自卑了恐惧了、每次相遇我都与她不敢目光交集、虽然相差年龄好几岁、我怕我炽热的心如火般的燃烧。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一幅冷漠无情的态度而远离她。那么那么美好的妙人儿啊、你是属于富贵人家的女人啊、我是这么这么的低微、我怎会给你富有的生活呢。是的、今年春节在村里相遇、她常年远在渭水之滨、也巳是富贵人家的女人了。现在想想真的可笑、这种愣比盲盒似的少年时的单相思、她怎么会知道呢、又有什么意义呢、。‍‍83年十八岁。我和妻子经邻家晚成叔介绍认识、到了86年十月结婚。妻与我是初中同学、不在一个班。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也是大眼圆脸、透着一股聪灵的活泼泼的阳光气息。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四十年了。我与妻早巳情爱相恋融为亲人荣辱与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