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活着难

散 人

我母亲现已 98 岁高龄，育有 4 个女儿和 2 个儿子，我是她最小的女儿，自小母亲就对我格外偏爱，我俩关系也最为亲密。父亲离世后，母亲独自生活了 11 年，一次意外致使她瘫痪在床。

母亲瘫痪后，我们商讨她的赡养事宜，打算姐妹几个轮流照顾。母亲知晓后，大骂我们是不孝子，说这样折腾她是想把她折腾死。

我们都陷入了困境，除了大姐，我们姐妹均远嫁他乡。大哥常年定居在市里。而我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不可能常年住在老房子照顾母亲。姐妹们拿不定主意，都沉默不语。嫂子更是直接放话：“谁愿意照顾谁照顾，反正你不准管，不然就离婚。”这话是对大哥说的。

眼看大家心里都有了怨气，大姐挺身而出，主动表示往后由她照顾母亲。那一年大姐 60 岁，身体还算硬朗，人送外号“钢筋棍”。

为了照顾母亲，大姐和姐夫在母亲家和自己家之间来回奔波。母亲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一步也离不了人。两年半的时间，大姐的身体累垮了。在给母亲翻身换裤子时，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醒来……

母亲流着浑浊的泪，哭喊道：“你个不孝女，我还没死你就先死了，往后谁来照顾我？”她那苍老的哭声，犹如绝望的悲鸣，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大姐。

大姐去世后，母亲被接到姐妹家各自照顾了一段时间，但都未超过一个月。母亲生病后，时常无故发火，嫌饭菜难吃，埋怨照顾不周。大家心里对母亲都有怨气，她像个皮球被大家踢来踢去！

我只得把母亲接回家。为方便换洗，我给母亲买了成人尿不湿，她却说我羞辱她，坚决不用。我只好一次次换洗床单和她的裤子。稍有疏忽，她就会把大小便弄在床上、裤子上，时间一长，家里满是臭味。

大哥和姐姐也会来探望母亲，母亲每次都骂他们是白眼狼。每次大家都不欢而散。她把身边的人折磨得疲惫不堪。我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心想她再不死我就要死了。

母亲曾经一人抚养我们几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可还是将我们养大。难道我们就不能让她安享晚年吗？这般想着，我又有了坚持的决心。有一次刚换完床单母亲又拉了，我又累又气忍不住哭了。这时母亲也眼角淌下浑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了。”我和母亲抱头痛哭，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农村老人去世时敲锣打鼓，小时候不明白为何亲人离世还这般热闹？如今我懂了，人到了该走的年纪，若还活着就会成为一种负担。若能在该死的年纪死去，其实也是桩幸事。老人无需再受病痛折磨，家人也不必饱受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