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康定城 农历甲辰年十月初立冬前

西藏老王

好久没有回康定，一时间有些恍惚，不晓得说些啥子？

一个地方离开久了，就有些陌生了。这也难怪吧？

好久没有写康定了，竟有些心头不舒畅，手也有些痒了。

总要有一个由头，勾起我的一点“蠢蠢欲动”。一俟起笔挥洒，怕是“一泻千里”控制不住哟！

最近，翻阅好几本有关康定的老文献。有满清、也有民国，大抵都是与康定种种相关的笔记。我不太有记笔记的习惯，只胡乱随性随笔。

事有巧合。

康定，又回来了。为什么回来？这也算是寒冬腊月了，至少，整个康定城都是凉嗖嗖。尤其是沿河而行，风景这边独冷。

为什么回康定呢？其实，此行新都桥一个叫“瓦泽”的小地方。

不要小看这小地方，曾经有著名川边人士就为瓦泽赋诗一首。。，，，，，，

也许，因为冬天的缘故。城里多少有些冷清，这季节，康定的兄弟👬姐妹们，应该是回成都了吧？

毕竟，都是康定的老哥老姐们了。当年年少也罢，年轻也罢。成都并不在他们眼里，哪怕成都全国有名，并且是西南地区第一大城市。外乡之地，即使是温柔万分。也比不得塞外溜溜城。

天下之大，哪里比得上康定。“控”一锅洋芋，打二两“跟头酒”，幸福爆棚将军河两岸。

这就是我们的傲娇独特。

眼下就不同了，人老了一些。就少了许多江河咆哮的气性，到成都过冬，俨然是不二选择。与此同时，蓉城的温柔潮气软化了康定娃儿些战斗意志。豪气干云，纵横四海也是如此“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即然回了康定，举步就去我最熟悉的街道，叫做光明路。

我第一次走进这短短的、狭窄的巷子里。一回首，竟然几十年随风而逝。

也许，可以这样描述：

那是一个春天的故事，白土坎田坝埂埂上的蒲公英，淋了一阵小雨，绽放了几朵金黄的花儿。这时，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走进了光明路……

……

夏天的将军河咆哮着，城里头一时间热闹非凡。第一批水萝卜和小洋芋应季而至，一桥、二桥、三桥，桥桥头尽情开放了金丝莲。这时，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走进了光明路……

……

秋天的白土坎，苞谷熟透了。洋芋可以挖了，一些残败的洋芋花花依然留恋夏日。莲花白和白萝卜，最是康定大众菜的全权代表。这时，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走进了光明路……

……

其实，那是一个冬天的场景。记得河岸已经结起凌冰，全城的💐花儿都进了阳台。午间时分，开窗晒太阳。红的艳艳的，海棠花语解人意。那时，我走进了光明路。那小院子是光明路30号，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门。从此，我做了康定的女婿。

自然是叩见了老人家阿爷阿婆，阿爷称之为汪爸爸，阿婆称之为汪阿婆。大冬天，一架小电炉火势正旺。水壶里水开了，壶嘴巴冒着热气。汉阳锅锅里熬清🍵茶，我吃人生第一杯女婿茶。

那有些歪歪斜斜的二层木楼，木地板踩上去叽叽喳喳有些声响。我试着尽可能小心踩下去，尽可能让声音小一些。窗台上，摆放着四、五个小💐花盆，有陶瓷罐罐，也有铁皮铜铜。那是开的很艳的小的花朵，红的、紫的、黄的，艳又骄柔。

几十年过去了，那几盆小💐花缀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灿烂，尤其是难以忘怀。

做了汪家的女婿，免不了走亲戚，串门拜会邻居们。康定的阿婆有一批，亲戚阿婆称陈阿婆。个子不高，性情最好。嬉笑可亲，有龙门阵，有故事。俩个阿婆坐定，小杯杯吃酒。要求不高，幺、三、六即可。（江津白酒，价格一元三角六分，故称幺三六）

拜访邻居，丁真那时当然也年轻。自然见过些世面，固有康定儿娃子的热情好客。他也和我讲几句白土坎味道普通话，隆重推介了讲话声言悠扬的他的母亲。

当然，我们那小院里，又有益西娘娘一家、山东人王大姑以及慎言慎行的老罗一家人。

后来嘛，精彩纷呈的都在后来了。这几十年光景哟，红了丁真家牡丹，绿了白土坎的杨柳。

我们怀旧，到底怀念什么？我们想念这座小城，到底想念什么？怀旧乃是一种浸润身心的味道，那味道犹如藏在隔夜的酸菜面皮子里，最是滋味浓厚。

阳光灿烂的日子，乘大巴车去康定。这一路便和我的老友丁真微信对话，尤其是探讨那高高山上的婚礼习俗。

丁真发来他的几兄弟参加婚礼的合影，看看那架势，唯康巴汉子独有呀！

这是一个土生土长在康定高高山上牧区的大家庭。所谓从小喝的这里的水熬的清荼，吃的苦荞馍馍糌粑糊糊。环境造人呀，这个头、这体格、这雄姿英发、这令人一声感叹，哇哦，此乃康定的儿娃子，那叫一个帅气逼人。

这正是：

女人看了砰然心动，欲嫁难忍；

男人看了一番羞怯，恨不能比肩而立。

这些年处处都听得见康巴汉子的称呼，仿佛叫的有些俗气了。很多时候流行说，凡是女人，都称之为美女。且不论老少，也不分容颜。

其实呢，做个康巴汉子也不容易呀！真的康巴汉子，朴素无华，并无那种虚張声势

夜晚的康定，别具一格的风情。好几年没有走走熟悉的街道，远望“玛吉阿米”，能勾起有关入藏第一城康定的种种故事。凡事从头，几十年前的小城，踏雪寻梅，昏暗的街道，却是暖暖的温情。

黄昏时分，我们的阿婆受丁真家阿婆的邀请。又有左邻右舍的阿婆，她们一个小小的酒局。江津白酒的迷人芬芳，将横扫寒夜的寂寞。

我（康定女婿）和康定媳妇，任务是在阿婆半醉之时，把老人家接回家。那时的光明路，一盏高高的路灯，投射在有些坑坑洼洼的路上。有坡有坎，有温泉水汨汨流行淌的沟渠，有梯梯相连的拐弯抹角，真难为老人了呀。生活并不因为沟沟壑壑，就失去了欢欣所在。因为路途遥远，我们才跋山涉水呀！

我们准备去接阿婆，楼梯一阵吱呀响动。阿爷从电影院归来，一场叫做《女附马》的影片，老人家情有独钟，这是第二次观看了。严凤英的一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

唱的我家阿爷“神醉情迷”，无限感叹李公子的痴情。

回首光明路种种小故事，不由生发出万千叹谓。

带着这种温情的感叹和几多的失落，在夜晚将军河水声相伴着，将军桥这厢停下脚步，寻到一家小小烧烤店。

乃是亲戚家娃儿雍西的小店，招呼坐定，满满的烧烤的气味。

康定儿娃子，说来话长。哪个没有一番荡浪闯江湖的种种经历。只有许多的生活磨励后，寻得些生计，虎落平阳，别人不欺，不卑不亢。日子就稳当了许多。

小夫妻双双把串烤。

一定有许多的生活艰辛，也有孩子天天长大的喜悦再加烦恼，尤其是成长期间的种种担忧。

其实，在繁花似锦和边塞的日新月异里，只要你随手翻开一页，就是民间疾苦伴随着艰幸的成长。所有幸福一定含泪而笑。灯火阑珊处，也能感受到生活的悲观。即使最悲凉的情形中，也会有希望所在。

他们是劳动者，劳动者是光荣的。劳动人民这个词，现在说的少了。而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品尝了侄儿和侄儿媳妇（小金县的漂亮姑娘）的烤串。担心有高原反应，我品了半两小郎酒。

悄然看他们的忙忙碌碌，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利利索索，热情招呼，也不卑不亢。寒夜里的往来，只是一把串串给了多少温情。这番忙碌，将持续到深夜，乃至天明。那些在酒吧、歌厅玩乐的年轻人，总是相约烧烤一把。小小的店铺，已然是夜夜笙歌人的最后消遣。

也不知为什么？眼见得小店客来客往，小夫妻忙忙碌碌，不由得涌起些酸楚的滋味。这寒夜里，小城灯火阑珊，一派欢歌轻舞，几多欢欣，几多辛苦人。

清晨起来，出酒店溜达，小风一吹，真是康区高原的地道的寒冷。

这般寒气中，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是个阳光灿烂，结婚的好日子。随后便出行赶往新都桥，参加将在那里举行的一场婚礼。

恰遇康定马拉松，如临大敌，处处封堵，限车挡人。耽误了一个钟头，出城上山。折多山夜里飘小雨，318国道清晨结冰。路见两台小车、三台大货侧翻边沟。于路多见“此生必驾318”的标志，318也是有脾气的。

位于318路旁的新都桥镇瓦泽村，搭起了婚庆典礼的大舞台。

新婚典礼必备的吉祥物，有吉庆海螺、八宝吉祥、五谷糌粑、酥油伴人参果、牛奶、青稞酒、奶渣的点制作的吉祥“切玛”。也准备了象征富贵有余的藏被、氆氇、狐皮帽子和五彩莲花洁净奶白圣水。

阳光灿烂，照耀红色彩虹门。新郎新娘将从这里步入婚姻殿堂。

新郎新娘，小伴郎伴娘。

我和新郎新娘。

我记不得哪位作家讲过，最严酷的地方总有神的微笑，信仰的翅膀总在最宽阔的蓝天飞翔。

雅州迄打箭炉，山高水急，道路崎岖。地上硗瘠肥饶，至不齐一，蔬菜晚迟。独打箭炉百物咸备，皆来自内地。

——摘自查骞《边藏风云志》之卷一《边地出产》康定县，即打箭炉也。五方杂居，汉蛮群处，改流以还，军士人民众多，较十年前温暖，盖人烟稠密所致也。余地渐次垦辟，蔬青菘秀，鲜翠可人，畦町有次。唯地势夹河为市，倚山作城，终不推拓宽阔，逼狭秽恶，不耐久客。——摘自查骞《边藏风土记》卷四《丙辰再莅打箭炉余记》，以陕西户县，及云南丽江、大理人民为众。川民土住久者，大抵昔年绿营防兵戍卒裔也—《边藏风土记》之《川边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