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我虽早早地醒来，但还是紧闭着双眼，恍若一条慵懒的肥蚕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似乎不睁开眼就能留住睡意似的，试图再美美地补上一觉。然而楼下菜园里早起的大叔大妈，咕咚咕咚的劳作声，嘈嘈切切的说话声，唧唧复唧唧的鸟鸣声，微信文件打包似的摄入耳内，致使我不得不起来迎接新的一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嗤啦一声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扑面而来，刺得眼昏。多么美好的一天，我的阳光，我的周末，我的忙碌，我的闲暇……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周末专属。</p> <p class="ql-block"> 像往常一样，先打扫卫生，后享受生活。在我的一番秋风扫落叶般的操作下，卧室客厅一室接一室地焕上新颜，厨房积垢一周，是最花工夫的地方，我的神操作——扔、扔、扔。我把滞在旮旯里的旧物统统地扔进了垃圾袋，忽而一物令我眼前一亮，啥东西？我摘下眼镜凑近一瞧，原来是不知何时买的一个洋葱头，遗落在柜子里，塑料袋包裹着。它长期躺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真空世界里，最外面的几层肉瓣已然如臭水沟里浸泡的落叶般腐烂了。然而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从洋葱头层层包裹的枯叶中，居然抽出了两瓣新芽，似白似青，是胖是嫩，一截拇指长短。我顿时惊愕，脑海里一片波澜，植物发芽的三要素水、阳光和温度，它一样都不具备，竟然能发出这样喜人的、可爱的幼芽儿，它是怎么做到的？在一个没有水，没有阳光，密封的塑料袋里，小小的洋葱头居然实现了自己的生命涅槃，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令人深深敬畏呢？</p> <p class="ql-block"> 思绪瞬间上下飞腾，不能自己。原来人世间真的有这样坚强不屈的、特立独行的人，他们于世故之中而不世故，不阿谀不奉承，不点头不呵腰，不上蹿不下跳，不追名不逐利。即使零落成泥碾作成尘，依然芬芳如故，一身铮铮傲骨，一股浩然正气，不正宛如眼前这枚顽强的洋葱头吗？它独自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默默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做有意义的事，用峻烈的努力证明自己不是赤裸裸地来又赤裸裸地去，没有白白地走这一遭？一个小小的“洋葱头”活脱脱地活成了遗世而独立的样子，难道不令人肃然起敬吗？</p> <p class="ql-block"> 思绪如同翻飞的彩蝶不可控，不由自主地就附体在《生死疲劳》里的“蓝脸”身上。蓝脸——主角西门闹家的长工，一个高密县、山东省、乃至全中国唯一的单干户，一个时代洪流中的孤勇者，以不屈之姿，坚守和捍卫着那一亩三分地的自由与尊严。他坚忍而执著地活着，就是为了给那个特定的时代保留着这个“黑点”。在今天看来，这个“历史黑点”可以称作流芳百世，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公然与人民公社对抗的典型，当然人人得而诛之。</p> <p class="ql-block"> 相对于蓝脸，养子西门金龙，为了个人飞黄腾达，为了春节前向县革委会献上两份厚礼，不顾农民要活命只能靠种地的真理，整日排演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一心消灭全国唯一的单干户——蓝脸，真可谓呕心沥血，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孙氏兄弟一干人的敲锣打鼓，鞍前马后，拉大旗扯虎皮，真实地演绎了一部荒诞至极的历史滑稽剧。书中描述的多是六十年代的故事，于我这个七零后而言，按说是遥远而陌生的，然而总感觉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似曾相似，让人浮想翩翩……</p> <p class="ql-block"> 望着眼前的洋葱头，我庄严地用一个文人的方式，小心地帮它解开腐烂的外衣，培在一个精致的花盆里，浇好水，放在书桌上能沐浴到阳光的位置。我幻想着每当风狂雨骤疲倦懈怠时，在灯光中瞥见它遗世独行的英姿，能增加些勇气和力量，继续做一个纯粹而高尚的人。</p><p class="ql-block"> 安丰小学张兴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