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铂是老屋的一个谎言

砚楷诗书画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琥铂是老屋的一个谎言</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文/砚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图/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我是一个痴迷于壁画的工作者,活像个执拗的狂人,竖起一面又一面的墙,妄图将艺术的所谓甘霖,胡乱地泼洒在那些对美好怀有渴望的灵魂上头。我自封为美的使者,在那静谧得如同死水的夜晚,把一份份所谓美的信札仔细包好,只等清晨那第一道阳光像施舍般落下,便要将它们貌似虔诚地塞到每一个有所需的人手里。</p><p class="ql-block">我是个中国人,一个被时光无情的洪流狠狠吞噬的人,一个已然被凝固成了琥珀的人。现今,这广阔无边的世界已寻不见我的影子,倘若人间连残存的一点记忆都没了,或许我早就成了一件被遗忘的物件,被草草收拾,丢弃在那无人问津、又阴又潮的旮旯里。</p> <p class="ql-block">奶奶曾经嘟囔着,日子就像那匆匆流走的江水,每过一天,这世上就会少一些人。可不是嘛,每个人的生命就跟那眨眼即逝的流星似的,然而,每个人又都需要些漂亮的谎话来哄骗一下自己的心灵。奶奶说老屋不会倒,哪怕岁月死命地侵蚀,哪怕风雨放肆地抽打,它也立在那儿。</p><p class="ql-block">我在老屋的墙上画画 ,日复一日,总是听到在隔墙的那边,有人为墙后的我掉泪哭号,那哭声,是对往昔如烟岁月的瞎想,是对所谓深情厚谊的胡言乱语。</p> <p class="ql-block">我的奶奶,她在我的梦乡里瞎转悠,在我牵肠挂肚的世界里瞎晃悠。她临终前留下话,完工后,把笔随便扔地上,把长衫晾在台灯旁边的衣柜上。她跟我讲,人间不会倒,老屋就不会倒。老屋,是我们心灵的遮风处,是我们永远的窝。人们在这个世界上,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哭天抢地,可只要老屋还在,我们就有了个结实的依靠。你可以翻窗回来,在那满是陈旧味儿的角落里,找那好似温暖如旧的回忆;也能翻窗出去,大胆地朝着未知的梦想胡冲乱撞。</p> <p class="ql-block">在那座老屋里,我整日瞎忙,没日没夜地在墙壁上画着。每一幅画,都是我心里头见不得人的嘟囔,都是我对美的死缠烂打和不知所谓的追求。我不吃不睡,一年又一年,画完一幅接着一幅。画完就盖,再覆盖,一层又一层的颜料,就跟岁月一层又一层的老皮似的,越来越厚。</p><p class="ql-block">老屋里的空间,在我的笔触乱捣之下越来越窄,空气也越来越稀,我几乎没法转身。可我还是不停地画着,仿佛这就是我活着的全部由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用处。就这么着,一直画到最后,一直画到——画到把自己弄成了一块琥珀。</p> <p class="ql-block">一千年以后,一群考古学家对着这颗琥珀小声嘀咕。琥珀的形状活像一座老屋,屋里一个貌似男人影子举着个棍儿似的东西。他们绞尽脑汁,怎么也搞不明白,古屋里面的男人到底在干啥。</p><p class="ql-block">他们又怎么可能明白,那是一个灵魂对美的发了疯的追求,是一颗心对人间的死皮赖脸的留恋。那老屋,是我生命卖弄的舞台,那画笔,是我灵魂扑腾的翅膀。我在那有限的憋屈空间里,编造着看似无限的可能,用色彩和线条瞎编着心里头那如梦似幻的瞎想。</p> <p class="ql-block">也许,他们永远都没法理解,我在那狭小憋闷的空间里,是怎样在艺术的汪洋大海里瞎折腾,怎样跟孤独称兄道弟,怎样跟无情的岁月胡搅蛮缠。但那又能怎样?我在老屋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我生命最后的胡叫,都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瞎表白。</p><p class="ql-block">在那长得好像没个头的时光里,我跟老屋合成了一体,成了永恒的记忆。我的身影凝固在琥珀里头,却在岁月的深处,闪着那永不消失的亮光,就像那黑夜里独自眨巴的冷星。</p> <p class="ql-block">老屋见证了我的瞎坚持,我的臭汗,我的傻笑与哭腔。它背着我的梦想,我的指望,我的爱与恨。就算最后变成了琥珀,我也没啥后悔的,因为我把生命一股脑地献给了我自以为热爱的艺术,献给了我心里头永远的那个窝——老屋。</p><p class="ql-block">考古学家们的满心糊涂,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滚滚车轮慢慢消失,而我跟老屋的故事,将永远嵌在这琥珀之中,成为一段不朽的瞎话,在历史的长河里,冷冷地放出独属于自己的那点暗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