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小记

景之光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忙乎，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同学贾建国从省林业厅打来的，心中一阵欣喜。当年老贾和几位同学分配到省厅工作，很是幸运。他们高高在上，工作很忙，我平时也懒得去联系。今个来电话，想必一定有事。老贾告诉我，他们在省厅的几位同学商议，拟在“五一”假期搞一次林校同学三十年聚会，就此与我沟通。我当即表示赞同。因自己长期偏居晋南一隅，多有不便，商定同学聚会由老贾组织在省厅工作的诸位同学承办并主持，我负责通知运城地区同学参加并作致词。挂了老贾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十年前林校学习和生活的一幕幕情景，或清晰，或模糊，隐隐约约，重重叠叠，不时地在脑海中浮现，让人不胜回味与感慨。当年，我们的学校在石膏山。石膏山，巍巍太岳山脉一峰恋。峰恋脚下巧妙地延展出一坳山地。一条湍流不息的无名小河，还有那沿着小河岸畔曲折迂回的南峪公路，从它舒缓起伏的胸脯上蜿蜒穿过。河与路的南面是太岳林局石膏山林场，毗邻林场的缓坡上镶嵌着山西省林业学校（亦称太岳林校）。学校没有大门，没有围墙，也没有校旗、校徽和校歌。只有近百名学生（隔年招生两个班）和不到二十名教职员工。教育基础设施极其简陋，办公、教学、住宿、就餐等，总建筑面积不超过两千平米。若举办规模稍大些活动，则需借用石膏山林场的大礼堂或外场地。校内建筑为砖砌窑洞和砖瓦平房，因地就势，拾阶而建，自由自在地散落在山坡上，抑或掩映在苍翠茂密的松树林中……名曰省属中专学校，其规模与实力，明显不相匹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5月1日，我与平陆、芮城、永济诸位同学相约运城，结伴驱车北上，前往石膏山聚会。车在疾驰，心在飞翔。行驶近3个小时后，我们从大运高速公路灵石县南关段驶出，然后进入南峪公路。这是一条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三十年后，当我们再次走在这条路上时，第一感觉便是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缘于当年小赵师傅开着学校仅有的那辆解放牌卡车，无数次的行驶在这条路上，不是到南关火车站接送我们返校、回家，就是载上老师和同学们外出实习、参观。汽车驶过，沙土飞扬，车上的人灰头土脸，满身尘埃，神情欢快而无奈，给人印象深刻。说陌生，是眼下的南峪公路，经过改造升级，早已“脱胎换骨”，柏油路面宽阔平坦，行车标线清新规范，完全变了模样，怎能不使人觉得陌生？一路上，连绵起伏的山峦，碧绿万顷的田野，蜿蜒奔流的汾河，似乎都没能引起我沿途欣赏美景的兴致与情趣，心里总是想着石膏山那地方过往的人和事......也许是山的深情，也许是水的灵性。有谁能够知道，就这么个地方，就这样的条件，就这样一批师生，不畏艰难，甘苦与共，脚踏实地，志存高远，长期坚守在山区，用热血与激情、智慧与汗水，意志与精神，书写着风雨彩虹的人生奋进华章！有谁曾会想到，就这么个地方，就这样的条件，就这一届学生，日后竟从中走出了一批科、处级及以上领导干部，走出了一批中、高级优秀专业技术人才。其中，不乏军旅诗人、建筑师、职业医生……当夕阳余辉洒满山坡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林场附近的“水磨坊客栈”。此时，不少同学已先期抵达。不等停好车，就有同学迎上来，“运城的同学驾到！”然后，更多同学围了过来。同学相见，没有丝毫的生分与隔阂，更没有半点虚伪和恭维，一声亲切的问候，抑或一次热烈地握手，瞬间就将我们拉回到了那段青春年少的时光。有的帮提行囊，有的主动引导，协助报到，安排食宿，彼此间格外亲切。三十年后首次相聚，这样的欢乐时刻似乎来得有点儿迟。不过，当一副副曾经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时，被岁月刻下或深或浅的痕迹，依旧焕发出容光，一如当年那般地晶莹与明亮！晚餐时，自由落座。同学们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分享着各自这些年来的经历与故事。有人在事业上成就斐然，有人在家庭中幸福满满，有人正在追梦的路上风雨兼程。大家为彼此的成功而高兴，为彼此的坎坷在鼓劲。这一刻，没有贵贱，没有攀比，没有嫉妒，只有同学之间的浓浓情谊。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同学们自发地结成一团团、一伙伙，或聚集房间，或漫步栈道，谈事业，谈家庭，回望岁月，感慨人生，许多人早已忘掉一天的舟车劳顿，一直兴奋至深夜。翌日，晨曦从我们曾经熟悉的石膏山上那座高耸的峰峦后面露出，然后太阳慢慢地爬升起来。当阳光铺满客栈的时候，已是早上九点钟了。用过早餐的师生们，走出客栈，沿着南峪公路东行约2千米，就到了母校所在地。一座二层小楼前面横挂着“太岳林校78届同学聚会”会标，空旷的场地上布置了座椅，大家聚在一起，举行了个简短的聚会仪式。聚会致词，老师讲话，同学发言，自由献歌献艺，引起了师生们的情感共鸣。欢快的掌声，激动的泪水，交织成一股股暖流，直抵每个人的心扉。之后，师生们漫步行走在山坡上，回忆着曾经的校园生活，寻觅着自己的青春时光。遗憾的是，学生宿舍和部分窑洞已经坍塌、荒芜，沦为一片废墟。惟有几间砖木结构的教室孤独地挺立在山坡上，仿佛在诉说过往的岁月，而又见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年的母校，在我们毕业后不久，就迁址省城太原了，此地人去楼空，成为遗迹。这里的林场也在改革开放中转变职能，工作重点是实施生态资源保护、开发和利用。据说，当地政府正在制定规划，描绘石膏山生态旅游发展蓝图。可以预见，时日不久，一个全新的石膏山旅游风景区将会呈现在世人面前......临近中午，我们返回客栈。稍事歇息，共进午餐。师生们围桌落座，共享标准套餐。同学之间，师生之间，盛情举杯，祝福连连......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会议程在午餐后结束。这次同学聚会，不仅是一次相见相聚，更是一次心灵的回归。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同学之间的情谊显得格外珍贵。它如同岁月长河中的一颗明珠，散发着温暖而持久的光辉。这次聚会，据说梁老师原本是要参加的，不知什么原因未能成行。我们晋南的部分同学和段老师、杨老师决定先走一步，中途停留襄汾，到家里去看望梁老师。梁老师及家人身体很好，对于我们一行人前来看望，显得特别地高兴和激动。岁月匆匆，华发未老，欢声笑语又相逢；同仁情，师生情，情谊依旧梦相同。我们一起拍照留念，用镜头记录下了美好而又短暂难忘的时刻…...襄汾话别，依依不舍。杨老师驱车回临汾，我们返程绕行稷山县城送段老师回家。然后，直奔运城。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欢乐，这兴奋，犹如源远流长的友谊之河，微波荡漾，涟漪起伏，难以平静。愿老师们身体健康!愿同学们年富力强！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附:同学聚会致词惟有真情在2008/5/2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相会了。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同学们对前来参加聚会的各位老师致以诚挚的敬意！对倡导和组织这次活动并为之付出艰辛劳动的省厅诸位同学表示由衷地感谢！寻母校，抚今追昔，感慨万千；携同窗，嘘寒问暖，交流共勉。如果说，三十年前的我们是鲜艳的花，那么，现在的我们就是坚硬的果。难忘的母校啊，这鲜艳的花和坚实的果，也只能在你的面前供奉。如果说，三十年前的我们只能叫做幼稚，那么，现在的我们则可称之为成熟。尊敬的老师啊，这幼稚和成熟也只是你们才有权力作出评价！1976——1978，我们太岳林校五、六班同学，在这里一起度过了自己学生时代中极不寻常的两年，也是我们每个同学人生阅历中刻骨铭心的两年。大家应该不会忘记，当初，十年“浩劫”刚刚结束，整个国家处于拨乱反正、百废待兴之时，我们这些“文化大革命”期间最后一批推荐学员，或从广阔天地的田野里，或从大山深处的林场里，怀着对知识的渴望，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来到石膏山下的太岳林校，来到老师们身边，来到同学们中间，开始了我们艰难而快乐的学习生活……曾记否？为了弥补学校经费不足，老师和我们一起打点铺盖，乘坐卡车，奔赴深山勤工俭学劳动，一干就是十天半月，那里留下了我们的脚印一行行，有深、有浅，有直、也有弯。曾记否？为了解决师生吃菜困难，老师和我们一起翻过一道道山梁，穿越一片片树林，徒步往返几十里山路，一次又一次地背运土豆，那里洒下了我们的汗珠一串串，有酸、有甜，有苦、也有咸。那时，我们的教学条件极其简陋。没有教学大纲，没有统编教材，更谈不上教学质量评估体系。但值得庆幸的是，校风清新，学风纯朴，老师们敬业尽职，同学们勤奋努力，虽不能说我们从中收获了多少系统而深厚的人文自然科技知识，但她毕竟还是赋予了我们一种认知生活的本领和自主学习的能力，奠定了我们日后成长和进步的坚实基础。那时，我们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从老师到学生，吃着发糕，就着土豆，喝着稀粥。可让我们甚感欣慰的是，母校处处为学生着想，千方百计改善伙食，关心同学健康。这种特定环境中的艰难生活，砺炼了我们艰苦奋斗、经受挫折、不惧困难的勇气和品格，造就了我们能吃苦、讲奉献、负责任、敢担当的不是延安精神的“延安精神”，这为我们每个同学在人生道路上负重奋进提供了不竭的动力。那时，我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山坡上的欢歌笑语，表露出我们对今后美好生活的憧憬；教室里的琅琅书声，蕴含着我们对森林里的童话变为现实的期待。三十年前，这里是我们的起点。同学们由此出发，奔向祖国的各条战线。开启自己的人生奋斗历程。三十年间，我们走过了时间的春夏秋冬，经历了人生的喜怒哀乐；我们品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领略了风光的东西南北。我们懂得了人生，明白了道理，幸福不过是一种自我感觉，理想也只是一个奋斗过程。每个同学只要为着幸福，为着理想，追求了，奋斗了，那么，我们的生命就没有浪费，我们的人生价值就有意义。三十年后，我们怀着喜悦的心情，带着丰收的硕果，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向母校和老师们汇报——我们有些同学，已经担任厅（师）、县（处）和乡（科）级领导职务多年，或主政一个地方，或主管一条战线，或主持一个单位工作，科学发展，执政为民，为推动当地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我们有些同学，长期从事科技、教育和林业技术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奋进取，无私奉献，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再造富裕、文明、秀美的山西家乡，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我们有些同学，曾经奔赴西藏工作，或者至今仍然坚守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雪域高原，为祖国边陲建设和少数民族地区的繁荣、稳定和发展，献出青春，再献儿孙。我们还有一些同学，看似平凡，却在平凡中孕育着伟大；看似普通，却在普通中构筑出高尚。他（她）们在理想与现实中把握人生坐标，在家庭和事业中坚守平衡，或辅佐家人成功，或教育子女成才，同样使生活充满色彩，充满阳光。我们是艰难的一代，也是争气的一代。我们由衷感谢母校的培育，感谢老师们的辛勤。老师们，同学们，彼此分离加深了我们的友谊；今日相聚验证了我们的缘分。快乐莫过于故人相见，真诚莫过于师生之情！问一声老师们身体可好？莫要忘我，可要珍重哟，老师的健康就是学生的幸福！问一声同学们阖家幸福？人过中年，生命胜于财富。钱是社会上的，身体是自己的，务必保重啊！师生重逢，同学聚会，有说不完的话，有叙不尽的情。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孙志明老师已于前些年不幸去世。此时此刻，我想起南宋词人陆游的诗句，在这里不妨把它改作“林校同学聚会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化用其意，表示我们深切地怀念！还有几位老师或年事已高，或身体有恙，不便远出；还有一些同学或公务在身，或另有原因，未能前来聚会。希望同学们的问候与祝福，能够飞越时空，传到他们的身边！老师们，同学们，纵有干言万语，岂能倾泄在这短暂时刻？尽管开心热闹，终归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次聚会之后，也许我们中间的一些人今后仍然难得一见，但聚会的桥梁已经把我们沟通。让我们用心灵去感知彼此的存在，并时常送去良好的祝愿！最后，祝老师和同学们，万事遂心愿，幸福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