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13岁嫁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13岁嫁人。</p><p class="ql-block">13岁，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p><p class="ql-block">而那个年代，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即使倔强任性、连人人都遵守的缠脚都坚决抵制的我奶奶，也无法阻挡小小年纪就要嫁人成婚的不幸命运。</p><p class="ql-block">在柿贝乡，奶奶生在大户人家，也算“名门贵族”，她是这个多子女家庭里最小一个孩子。她有5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每个哥哥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惟有奶奶个子娇小，却是有名的小美女，一张可爱的小脸蛋，一张伶俐的小嘴，一对黑黑的大眼睛。奶奶从小就懂事，比别人家的孩子要早熟，8岁起，就干起了家务以及简单的农活。</p><p class="ql-block">奶奶在家排行老幺，是父母最宠的女儿。打小个性倔强，当时的习俗是女孩都要缠小脚的，大户人家尤其如此，可她坚决不愿意，她说缠脚疼，也不好看，谁要缠你自个缠，反正她不缠。父母无奈，长辈亲戚劝说无效，也就随她自作主张了。父母说，你不缠脚就只能嫁给一个穷人，她说穷人就穷人，我才不稀罕那些花花公子！ </p><p class="ql-block">这就到了奶奶出嫁的日子。有人上门提亲，父母几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毕竟是个不缠脚的女孩，能被正经人家看上就不错了，父母心里多少有点自卑。</p><p class="ql-block">这天天气特别好，清江两岸，艳阳普照。奶奶在一众亲友的帮助下梳头、开脸，收拾打扮得很干净漂亮，崭新的红嫁衣罩在发育未成熟的孩子般身子上，格外让人怜惜。</p><p class="ql-block">一切都按照土家风俗操办。先是“哭十姊妹”，把奶奶的同龄姐妹们都请来陪着奶奶“哭嫁”，一哭三天，反复吟唱的都是感恩父母、诅咒媒婆的伤心歌词儿！但是奶奶没有哭，不管什么词一句也不唱，不是不会唱，而是只在心里唱，因为她不愿意嫁人，根本就没玩够，只能想象着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幻想着碰上一个中意的丈夫，出嫁也许能坏事变好事，说不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p><p class="ql-block">可是，奶奶失望了，她的希望很快就破碎成泥。当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来到她身边时，当鞭炮一挂接一挂在耳边震响时，当她偶然扫了一眼新郎时，她开始打退堂鼓了，那男人，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p><p class="ql-block">鞭炮轰隆，人声喧哗。接亲仪式按照民族规矩一一进行，来自四面八方的远客近客挤满屋子，一直铺开到门前的道场上，她能说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出嫁了吗？当然不行。奶奶无法拒绝这门婚事，于是披上了红盖头，把内心的失望和痛苦遮挡起来，像个机器人那般，每个动作都服从了“支客师”（婚事主持人）的安排。</p><p class="ql-block">随着一声声唢呐响起，鞭炮齐鸣，迎亲队伍出发了。</p><p class="ql-block">奶奶坐在花轿里，有轿帘遮挡，谁也看不见她焦躁不安的表情。</p><p class="ql-block">不过娘家“送亲的”和婆家“接亲的”都有提防，大伙心照不宣地警惕着花轿里的响动，生怕出个什么意外。尤其是在“过河”的时候，要是“翻船”不得了！</p><p class="ql-block">奶奶的娘家离即将抵达的“婆家”并不远，但隔着一条波涛滚滚的清江。恰巧这时正是清江涨水的季节，不再是一江碧水，而是满江浊流，气势汹汹。</p><p class="ql-block">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停留在清江的这一岸，等待对岸的渡船。可是渡船停留的对岸，无论你怎样喊叫，还是迟迟不来。奶奶后来知道，原来是江水太猛，船老板希望在说好的船钱基础上增加两斗苞谷和两升黄豆，但新郎家不同意——实际上是家里穷，拿不出来。于是船老板就不愿开船，你怎么恳求也不干了。</p><p class="ql-block">这就给了奶奶逃跑的机会。一直等到天黑，船老板终于勉强答应开船过河，船开来了，送亲的客人先上，因为人太多，一些亲友争相登船，但有些害怕坐船的又躲躲闪闪，能迟上就迟上，结果这只渡船来回跑了几趟。</p><p class="ql-block">迎亲队伍在岸上聚齐之后，媒婆掀开轿帘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不禁大喊大叫，一个炸雷炸开在清江两岸——</p><p class="ql-block">“新姑娘呢？还不快找找，我们的新姑娘掉河里去了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