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娄山关——1967年步行纪实

江陵z(周庆嘉)52214290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  这是亲历的遥远故事。虽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b><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span></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57, 181, 74);">“</b><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0px;">荒无人烟的大山中,掉队是危险的。你与前面的人仅几步之遥,如不倾力追赶,也难跟上,遑论超越。如果一泄气,就越掉越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此文摘自我的《回忆录》(略有删节),以飨读者:</b></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翻越娄山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b><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1967年步行纪实</b></p><p class="ql-block"> 1966年我15岁。那年12月28日,我与同班同学组成8个人的“长征队”,说走就走,由重庆出发徒步前往贵州遵义。然后继续南行,过乌江,经贵阳、独山进入广西,再经南丹、河池往柳州方向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学习中国工农红军精神”,“经风雨见世面”。近一个月两千多里行程,生活艰辛,风餐露宿,却充满激情,留下终身难忘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12月31日晚,我们到达贵州桐梓县,住县接待站,并于1967年元旦的上午由桐梓出发,翻越著名的娄山关,深夜抵达革命历史名城遵义。</p><p class="ql-block"> 在物资供应非常紧张的情况下,12月31日,桐梓县为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准备了免费晚餐,给每个人发了一小碗红烧肉。傍晚,在大院里组织各地同学参加的联欢晚会。</p><p class="ql-block"> 篝火熊熊,映红了青春焕发的脸庞,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放声高唱革命歌曲,表演热情洋溢的节目。歌飞扬,舞翩迁,直至夜阑。</p><p class="ql-block"> 云贵高原寒冷的冬天,从大路上常常能望见远处山脚下银光闪烁结了冰的瀑布和迎风怒放的腊梅。我们兴高采烈奔上前去,脱下手套,伸手抚摸眼前的冰凌,大把采摘暗香袭人的梅花,沉浸在“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壮美景色中。</p><p class="ql-block"> 在贵州,凡听说是红军曾走过的路,总会激起少年人无限遐想。我们路过四川与贵州交界的深山密林中叫九盘子地方。那里山间小道覆盖着苍松翠柏,浓荫和静谧中,传来声声悦耳的鸟鸣。曲曲折折的山道旁,“九盘子上会红军”几个红色的大字,在险峻的山崖大石头上熠熠生辉。这是前面长征队留下的标语,标语边上还用粉笔写有说明,告诉过往的同学,红军曾经来过这里。一想到红军,大家顿时心中热呼呼的,陡增前行的勇气。听说附近有个叫石壕的地方,在那里牺牲了许多红军战士。近年,才知道石壕属于重庆綦江,离贵州桐梓县不远,是两省间犬牙交错的地方。红军长征不但到过那里,而且是大部队通过,往西南方向而去。石壕有个村 ,叫长征村,山高谷深,2006年还没有通汽车。在通讯落后的年代,山高谷深,部队之间联络肯定非常困稚,不知那时是如何解决通讯联络问题的。</p><p class="ql-block">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娄山关南距遵义40公里,北距桐梓县城15公里,是川黔两省交界的咽喉之地,也是贵州通向四川唯一关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这里不知发生过多少烽烟乍起,血流遍地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快到娄山关的时候,冷雾迷漫,几步之外不见人影。天气寒冷,碎石公路早已冻得结结实实,路面十分溜滑,拄着竹棍也难站立,只好勉强沿着公路旁边的草丛往前走。这些都是我们平生未曾见过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正走着,突然,透过茫茫雾气,望见路边竖着一块上书“娄山关”几个大字的木牌。啊,魂牵梦绕的雄关,就这样静悄悄的地来到了我们面前。</p><p class="ql-block"> 太阳出来了,山岚吹散了满山雾气,我发现川黔公路是呈S型向娄山关蜿蜒而上的,公路左则有一道铺满厚厚雪花的乱石漫坡是上山捷径,大多数同学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条路上山。我们先是慢慢向上爬,当山坡逐渐陡峭起来时,只好双手抓着树枝、抓着石头攀登。不一会手套就全湿透了,脚上穿的胶鞋也湿透了。坡上公路边沿特别陡,有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堵矮墙。我抓住路旁的枯枝想往上爬,不料脚下一滑,刹时双脚腾空,进退两难。扭头向坡下望去,发觉山坡奇陡,如蚁的人影在下边晃动,这时哪里还敢松手,一松手,定会沿着陡坡翻滚下去,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已在上边公路的外地同学发现了我的窘境,两个穿着绿军装围着红围巾的女同学冲过来,一个拉着我的一只手,使劲把我拖了上去。当我拍打着满身雪花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踏着雪,唱着歌走远了。</p><p class="ql-block"> 娄山关上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路边地里的白菜叶早已结了一层薄冰,银光闪闪,用竹杆去一打,冰花飞溅,嚓嚓地响。电线杆上写有“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的标语,早已被晶莹的薄冰覆盖着。不知谁别出心裁,用红玛瑙似的野山果,在山石边上镶出“XXX不怕远征难!”几个冻得结结实实,红光四溢的大字。同学们忘了严寒,忘了疲劳,踢着积雪大步朝前走。</p><p class="ql-block"> 在娄山关上前行数百公尺,公路就开始慢慢向坡下蜿蜒而去。越往下边走,积雪越少,路面虽然冻得不如先前那么严重,但路两旁非常泥泞,更加难走。一辆装着防滑链的长途客车,四轮朝天翻倒在路旁深沟里,猛然看到,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 长征队早就走散了。有同学赶到前面去了,不少同学还掉在后边。幸好早晨出发时大家看着地图约定,娄山关下有个叫“板桥”的地方就是上午临时集合点,要在那里聚齐了才能再往前走,不要掉队。</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20px;">在荒无人烟的大山中,掉队是危险的。你仅与前面的人几步之遥,如不倾力追赶,很难跟上,遑论超越。如一泄气,就越掉越远。跟着走也不容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任何事情何尝不是如此。</b></p><p class="ql-block"> 正走着,脚下一滑,我重重地摔倒在路旁泥水里,惊得站在田坎那边屋门口的农民唉呀一声叫起来。反手向身后摸,水壶跌扁了一块,取下水壶搖了搖,里边喀嚓地响,原来是壶里的水结了冰渣。口渴极了,扭开壶盖吮了一口,好冰的水,寒冷沁入心脾,打了个寒颤。举目四望,雪皑皑,山苍茫。虽然饥肠辘辘,双腿发软,我仍然暗地自勉,下定决心,忍着疲惫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听说红军曾经在此处与敌军鏖战,半山腰至今还遗存着当年的战壕遗迹。但这些在公路上是看不见的。</p><p class="ql-block"> 终于到板桥了。我们站在路旁回望刚刚翻越的娄山关,云缭雾绕之中,雄关不甚分明,但我们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当年红军长征时的艰辛与豪迈。 </p><p class="ql-block">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乘月,霜乘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p><p class="ql-block"> 雄伟的诗篇,倍感形象与亲切。漫道雄关,我们已经把娄山关抛到了身后。</p><p class="ql-block"> 长途急行,不少同学脚上都打起了水泡,走起路来痛得一拐一拐的,但有的同学却生龙活虎,直往前窜。参加步行前,我曾担心长途行走脚上会打起水泡,但在两千多里行程中,我双脚从来没有打过水泡,想起来甚感奇怪,也有点自傲,可能是那双“解放鞋”很合脚吧,也可能是以前经常徒步行走有了基础吧。</p><p class="ql-block"> 四十年过去。</p><p class="ql-block"> 2006年,我向到过贵州的汽车驾驶员打听娄山关现状,他们告䜣我,二十年来贵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娄山关早已是柏油路面,关下还有高速公路。重庆到遵义仅需三个小时。巨大变化使人惊叹。而当年我们翻越娄山关的情景,却在脑海中更清晰,更生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