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赋

蒹葭苍苍

　　秋日里，万物萧条，唯有牵牛花，清晨迎着朝阳绽放。与其它单色花不同，牵牛花的颜色，从纯洁的白到暖暖的粉色，从淡蓝、深蓝到沉着的紫，从绯红、绛红到嫣红……可谓绚丽斑斓，异彩纷呈。即便一朵花儿，喇叭状的底部是白色，花辨的边缘却或蓝或紫。它们仿佛能感受日出，微熹初露，已在晨风中绽放，为早行的人们奉上一抹姹紫嫣红，秋日的早晨因为它们多了几许诗意！

一个深秋的早上，我从北京的家坐公交车往地铁口，在车等红绿灯时，扭头向窗外望去，路边水渠一道铁栅栏上，一簇牵牛花开得明丽鲜艳，娇柔妩媚。一位赶上班的姑娘脱口赞叹：好美的花儿！

牵牛花是一种野草花，它不生长在居室，不仰慕大雅之堂，而是匍匐于大地，于沟渠边、草丛中、抑或于树干上缠绕，于篱笆间攀援，甚至在那石缝中一点点地伸展，以其自强不息的精神，展示着生命的坚韧与顽强！它们沐浴大自然的阳光雨露，在柔嫩细长的滕蔓上开出绚烂的花朵。这种根植于乡野，与土地不离不弃的精神，像极了一辈子不离乡土，终年在田塍上稼穑的农人，努力执着地把辉煌描绘在大地上！在故乡的江淮平原上，田埂、河岸，场圃、苇丛边，随处可见一丛丛牵牛花的缤纷绚烂！

南宋女词人严蕊写过有一首《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她受官场牵连无辜下狱，在严刑之下保持了自己的坚贞，世人为之感慨不已！后经岳飞之子岳霖改判无罪获释。经历此番变故，她向往像村妇一样过平淡而自由的生活，吟出了这首旷世佳作。只不知这位善琴弈、歌舞、丝竹、书画，才艺冠一时的女词人，果若褪尽铅华，归隐乡野，她那插满山花的发髻上可有随手从田间路边采摘的牵牛花？

不久前再赏牵牛花，是在北京西山森林公园。由于走后山溪谷步道，在一步步攀援而上的蜿蜒山径上，一簇簇牵牛花与野菊在路边竞相绽放，交相辉映。那野菊的学名应叫波斯菊，亭亭立于涓涓流淌的溪水边，各种颜色的都有，似在与牵牛花相媲美！经过十几华里的跋涉，当攀至山高处，步入不锈钢步道，山崖边那些牵牛花的藤蔓竟也攀上步道栏杆，就那样从容悠然地在斜阳晖照下随着缕缕轻风袅袅娜娜地招展花枝，仿佛向游人展示窈窕之姿！

本草根一族的牵牛花，虽不似青松翠柏的高大伟岸，也不像桃李灼灼其华，于春日喧闹于枝头。它们虽也低矮卑微，却不嫌土地贫瘠，不惧霜深露重，总是向阳而生，努力攀援向上，执着地绽放属于自己的短暂芳华。

历代骚客文人对牵牛花多有吟咏。宋代杨万里“素罗笠顶碧罗檐，晚卸蓝裳著茜衫。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飞上翠琼篸”的诗句，用拟人化手法，以白玉簪、素丝绢、绿绫罗、红茜衫，将牵牛花形容为娉婷女子。可谓想象瑰丽，诗意隽永。

近日从百度上搜索，获意外之喜，竟读到毛主席写牵牛花诗一首：“爬万重关山，攻城不怕坚；前赴后继，浩气长存坠九天。”毛主席为我军缔造者，秋收起义，上井冈山，万里长征，跋山涉水，延安杨家岭窑洞的灯光，点燃了敌后抗日烽火，西柏坡指挥决战略大决战，香山双清别墅的电波，指挥百万大军横渡长江天堑……他长期在党的农村指挥所运筹帷幄，足迹所至，自会有牵牛花的美丽绽放。中国革命是无数革命先烈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毛主席的牵牛花诗，自是对此种革命精神的颂扬，也是对无数英烈的缅怀！

忆八十年代的老山战场，将士们把热血洒在了崇山峻岭间。是他们以血肉之躯，为改革开放赢得了和平的边境环境，为国家的日益强大奠定了基石！而今，那片疆场的炮火硝烟已经散尽，那些曾被炮火炸平的山头、高地，已重新被植被覆盖。在那里的荫荫林木、离离芳草间，一定有牵牛花的美丽身姿，它是烈士英灵绽放的花朵，在和平的阳光照耀的土地上从容安然地开放，缤纷绚烂！一次，战友微信群里，老首长发了几幅老山战场旧照与牵牛花图片。我想，一定是老首长想念牺牲在南疆红土地上的烈士了。

佛说：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我爱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