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马正卿:苏东坡的患难挚友</p> <p class="ql-block">马正卿:苏东坡的患难挚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有马梦得就没有苏东坡,至少没有“东坡居士”这个雅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差一点高中“状元”,做过16个地方的知州、官至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翰林学士、知制诰,高唱“大江东去”的一代文豪,发明“东坡肉”等66道精品菜,一生为人率真,生性放达,好交友、好书画、好美食、好品茗、好游历的北宋文坛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诗词伟大无人能比,但他一辈子在政治上从没有得意过。</p><p class="ql-block">苏轼受王安石排挤、被沈括举报、因“乌台诗案”下牢狱、定“死罪”,三次遭贬,命运多舛,仕途坎坷,奔走大半个中国,穷困潦倒,波澜曲折。苏轼出事后,亲戚、朋友、故旧多离他而去,落井下石者不乏其人。</p><p class="ql-block">但不离不弃,陪伴他20多年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苏轼的患难之交马正卿。</p><p class="ql-block">马正卿,字梦得,是个河南人,老家是汴京东边的雍丘(今开封杞县),在京城太学里做“太学正”的正九品官,这个官职隶属于国子监,也是吃官饷的公务员。职掌辅佐博士施行教典、学规,凡是违犯学规者,以五等处罚予以处理,并将学生守纪律、治经学、考试成绩,报博士。大概类似于现在的政教处主任。马学正最大的特点就是为人正直、原则性强,因不擅交际,人缘不好,同事、学生都不待见他,“学生既不喜,博士亦忌之”。</p><p class="ql-block">苏轼却很欣赏马梦得,认为他“清苦有气节”,常有往来。1061年(北宋嘉祐六年),在欧阳修的推荐下,苏轼兄弟参加名为“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的制科考试。九月,苏轼的对策被评为第三等(一、二等虚设,第三等为实际上第一等),之前宋朝只有一个吴育中过这种制科的第三等,因此苏轼中第三等被称为“百年第一”。随后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p><p class="ql-block">在苏轼即将上任陕西凤翔签判时,去找马梦得告别。马梦得正好不在,苏轼唰唰地在墙上写了首杜甫的诗《秋雨叹》:</p><p class="ql-block">“雨中百草秋烂死,阶下决明颜色鲜。著叶满枝翠羽盖,开花无数黄金钱。凉风萧萧吹汝急,恐汝后时难独立。堂上书生空白头,临风三嗅馨香泣。”</p><p class="ql-block">诗中这书生白头,临风而泣,让马梦得深受冲击,又深深感觉自己在太学不得志,于是做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辞官,跟着苏轼到凤翔去做幕僚。</p><p class="ql-block">苏东坡与马梦得的缘分很有意思。他们是同年同月生,生日只差了八天,也是同一个星座(宋朝也很流行星座学)。</p><p class="ql-block">苏轼曾经调侃马梦得的穷苦:“马梦得与仆同岁月生,少仆八日。是岁生者,无富贵人,而仆与梦得为穷之冠。即吾二人而观之,当推梦得为首。”(《东坡志林》)</p><p class="ql-block">大意是:马梦得和苏轼我是同年同月生,太神奇了!不过马梦得比我小8天,这点我得记住。我们这个时间段出生的人好像都不怎么有富贵命,但要说到最穷的人,那非老马莫属了。要是把我和老马放在一起比比,嘿嘿,不好意思啊老马,你还得承认你最穷。</p><p class="ql-block">这段文字中,苏轼对马梦得的调侃和得意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见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和无拘无束的氛围。这种松弛和畅快的感觉,也只有在彼此非常亲近的人之间才能真正体现出来。</p><p class="ql-block">1079年,苏轼因"乌台诗案”下狱一百零三日,险遭杀身之祸。幸亏宋太祖赵匡胤定下不杀士大夫的国策,他才算躲过一劫。后从轻发落,被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团练副使(相当于现代民间的自卫队副队长),这个职位相当低微,没有俸禄,也无实权,还得受当地官员监视。</p><p class="ql-block">苏轼到达萧条的黄州后,当地官员是把他当成犯官来管理的,当然没有给他预备住所,苏轼没办法,只得在一所寺庙中暂住。还有一件事让他始料未及,就是他写给求告朋友的信件,一封都没有得到回复,“朋友们”认为苏轼这条咸鱼大概率是不可能翻身的,从势利的眼光来看,还是不理他吧。此时的苏轼已变得心灰意冷、心情郁闷,多次到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写下了著名的《前赤壁赋》《后赤壁赋》等。</p><p class="ql-block">朋友中有一个意外,马梦得没有忘记老友苏轼,1081年(北宋元丰四年)二月,马梦得远程到黄州探望失意中的老朋友苏轼。</p><p class="ql-block">当时,苏轼的夫人、孩子也都来了黄州,这期间苏轼是没有俸禄的,一家人靠吃老本,生活困难,常常揭不开锅。眼瞅着苏轼一家要坐吃山空了,于是马梦得托人去找黄州太守徐君猷,把苏轼的困境告诉他,希望官府能批一块荒地给苏轼一家耕种。徐太守本来就厚待苏轼,于是官府就在黄州城东给他批了一块约50亩的地。</p><p class="ql-block">马梦得给苏轼找到的这块地,原本是荒废已久的军营,野草丛生,瓦砾遍地,土地贫瘠,少有农作价值。荒地座落在黄州城东门外一百余步的山麓上,本无地名。</p><p class="ql-block">马梦得借钱给苏轼买了一头牛,从此苏轼开始了农耕生活,在黄州做了四年多的农民,也是因为这块地,苏轼给自己起了个“东坡居士”的名号。初到黄州的东坡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是马梦得想办法给他搞了一些地,种上粮食,才解决了基本的生计。雪中送炭的情谊有多珍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最有感受。</p><p class="ql-block">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马梦得的帮助,就没有苏东坡一家的生活,或者说苏轼不一定会有“东坡居士”这个雅号。 </p><p class="ql-block">后来,苏东坡的《东坡八首》中这样写马梦得:</p><p class="ql-block">“马生本穷士,从我二十年。日夜望我贵,求分买山钱。我今反累生,借耕辍兹田。刮毛龟背上,何时得成毡?可怜马生痴,至今夸我贤。众笑终不悔,施一当获千。”</p><p class="ql-block">诗中大意是,东坡以幽默的口吻谈笑说,我这个朋友马梦得本来就穷,跟了我二十年,日日夜夜都盼着我富贵,好给他买座山,可惜我现在愈发落魄,马梦得呀马梦得,你跟着我想要求富贵,就好比想在龟背上刮毛织成毛毡,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可怜这个马梦得太傻,到现在还不停地夸我是个好人,任别人如何嘲笑都不后悔。</p><p class="ql-block">这当然是故意说反话,马梦得如果真想要求富贵,当初何苦辞官,又何必坚持跟随落魄受排挤的苏东坡呢。</p><p class="ql-block">不管苏轼被贬到哪儿,他都愿意陪着受罪挨穷。苏轼被贬黄州,朋友都避得远远的,而马梦得不怕受牵连,苏轼在诗里叹息:“可怜马牛痴,至今夸我贤。”马梦得对苏轼的崇敬,以及苏轼对马梦得的信赖,从简短的两行诗中便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东坡写下此诗时,心中对马梦得必然是有愧疚的,愧疚自己无力回报朋友对自己的帮助,但马梦得从来就不是想要什么回报,才会交苏东坡这个朋友。</p><p class="ql-block">苏东坡在《赠马正卿秀才》中写到:“男儿生可怜,赤手空腹无一钱。死丧三世委平地,骨肉不得归黄泉。徒行乞丐买坟墓,冠帻破败衣履穿。矫然未肯妄求取,耻以不义藏其先。辛勤直使行路泣,六亲不信相尤愆。问人何罪穷至此,人不敢尤其怨天。孝慈未省鬼神恶,兄弟宁有木石顽。善人自古有不遇,力行不废良谓贤。”</p><p class="ql-block">马梦得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生性耿直,读了苏轼一首题诗,毅然辞去官职跟随苏轼充当幕僚,这种如影相随,舍身陪朋友颠沛流离的“铁粉”真是难能可得。他的故事也仅限于跟苏轼相关,但他也同时是个改变历史的大人物,是他让苏轼不再困厄于衣食之忧,是他让苏轼在东坡的躬耕中沉定自己、反思自己、重新发现自己,是他帮助成就了可以媲美李白的苏东坡,让中国文学史多了一个划时代的巨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作者简介:<br><br><br>马学民,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作家协会、省散文学会会员、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牡丹区作协副主席、鲁西新区作协副主席。曾任中共菏泽市开发区工委机关报《今日开发区报》总编辑。著有《春华秋实》《曹州百家姓》《历代尧舜禹诗词》《菏泽开发区史话》《丹阳志》等十多部。发起并参与《菏泽开发区志》《菏泽开发区社区概览》《百村记忆》编写。作品散见《当代散文》《青年文学》《齐鲁晚报》《菏泽日报》等。2021年、2022年两届齐鲁晚报“青未了散文奖”获得者,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