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说古浪事 一掬男儿泪(上 篇)

南宫元竹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重说古浪事 一掬男儿泪</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上 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高建国</b></p> <p class="ql-block">我写的《古浪过客》系列,发给老战友们看后,围绕古浪军营生活这个话题,做了大量交流。说起那时候、那些人、那些事,几乎都是泪水打湿的记忆,跨越时空的余痛,柔肠百结的浓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刘宝山,曾任省军区通信站主任,定西军分区副参谋长;赵义德,曾任省武警总队后勤部运输处长。两位都是和我坐同一列闷罐车,行驶了三天三夜到了兰州。他们在兰州下车了,前者进了省军区通信站,后者进了独立师三团。我坐闷罐车继续西行了一整天,进了驻古浪独立师二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看了我的《古浪过客》,对我所说“后娘养的团队”, 觉得很惊奇。义德说:“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是1976年提干的,当时全团2050人,当年提干指标是11个。”我给他算了一笔账:我也是1976年提干的,我们二团当时2680人,当年提干指标是6个。如果以你们团为基准,按比例计算,应该给我们团16个提干指标。如果加上执行特殊任务、做出特别贡献,理应政策倾斜的因素,至少该照顾4个名额,总共该是 20个以上的提干名额。也就是说,我们团被独立师克扣了14个以上,以此推算,我团被虐的8年间,独立师至少亏欠了二团百名以上提干指标。这可是关系到百余名二团尖子人才前途命运的大事情啊!这事做的缺德不缺德?说二团是“后娘养的”言过其实了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至于宝山,我不用和他掰指头算人数,他通信站一个营级直属单位,光我们同年入伍河北老乡就提起了十几位。这是啥概念?我只对他说了一句:“和我们团弟兄相比,你们太幸运了!”他深以为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各军分区的情况呢?我没有留意。但我知道的是,经我推荐调入省军区机关的同乡战友:武威军分区的尹保平,甘南军分区的张靖达,都是1975年就提干了。比我这在二团同年兵中最早提干的还早了一年啊!仅仅一个武威军分区独立营的河北同年兵中,就齐刷刷走出5位正团主官,他们是:尹保平、刘喜勇、常海林、潘建华、关金友。还有一位副师职的兰州市消防支队政委张闻生。至于酒泉军分区就更多了。人家都遇到了好首长好班子,武威军分区司令员陈如意后来任宁夏军区司令员,酒泉军分区司令员高耀山后来任甘肃省军区副司令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我们团哪一位不是受害者呢?带领一个2000多人的步兵团干了16年工程兵的活,做出巨大牺牲与奉献的团首长们又怎样?刘正祥副政委,为人正直,慧眼如炬,理论造诣深厚,当个军分区政委、省军区政治部主任绰绰有余,结果是走到正团到头了。李世义、吴世玉参谋长为人忠厚,组织协调能力很强,当个军分区司令员不在话下,结果,都在副团岗位上没戏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6年什么概念?那是干部更替的5个小周期啊!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该有15位以上团首长进入师级领导班子。这一层次干部问题解决好了,就盘活了全团干部队伍的晋升渠道。就不至于让二团基层干部队伍长期处于一潭死水一团乱麻的严峻局面。而省军区完全有这个容量,可惜,独立师没有那种器量,省军区没有那种肚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6年,从我们团基层干部提升到正团职的只有朱远德、李文德、何杏初、安全福。两位军事干部,两位政工干部。</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们的团队悲催所在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批超编的基层干部或凄凄惨惨地回老家开辟自己的退路,没有任何关系的惶惶不安地坐等组织扒下自己军装那一天的到来,有点关系的想尽办法,逃离这个背时背运的团队。我的指导员贺作银、把我接到部队的老排长张存喜,投奔到他们陕北老乡、我们的老团长、甘肃武警总队首任总队长段月才麾下,干到团职。留在二团会是怎样的下场?只能是脱下军装告别军旅。而大量本该晋升的优秀基层干部,在1975年之后部队“消肿”整编,基层干部“大甩卖”中,清仓处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论哪一种情况,古浪军营,对那几茬基层干部来说,都是恨不起、气难平、怨悠悠,不堪回首又牵肠挂肚的伤心地、伤情事。当他们得知其中全部内幕、真相与因果,我想,他们都会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禁不住久久地老泪纵横,任路过的的风儿轻轻擦干,终结在一声长长的叹息……</p> <p class="ql-block"><b>杨银娣,你浪到我们古浪大兵眼中的风景区了!</b></p> <p class="ql-block">我们团队三百存量的干部苗子,大致是4种类型:以代理书记、文书为主体的适合做政工干部的秀才型苗子;以优秀班长、训练尖子为主体的适合做军事干部的掌兵型苗子;经各级培养和实际锻炼成长起来,具备独当一面部队必备专业的技术型苗子;以自学成才具有各类专长、实践成才具有特别技能,适合各种偏门业务的能人型苗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艰苦的古浪,艰巨的任务,受虐的团队,反而成了他们疯长的催化剂。虽然团队繁育出了大量好苗子,终究大都夭折在历年复退的冬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位战友和我提起一营代理书记岳争胜,我认识此人,1970年从陕西兴平入伍,有着伟岸的身材,善辩的口才,写得一手好字,外加多才多艺,绝对是当今美女们的追逐的白马王子。当然也有毛病:嘴贱身懒、心高气傲。这种人,你给他多大舞台,他就能唱出多精彩的压台剧目来。绝对是做政工干部的好材料。然而,他生不逢时,当了五年兵,当了两年本是干部岗位的代理书记,终究没有成为提干,卸甲归田了。空有一身才华,用东北话说就是白瞎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387部队群的群主于景志,1971年从台儿庄入伍,既当过连队文书,又当过班长,还是团队挂上号的军事训练尖子兼战士教官。有人形容美女有两点突出,他是帅哥三点突出,典型的复合型人才。然而,他当兵6年,正赶上团队受虐最惨重的时段,最终拿着186元退伍金含泪离开了古浪,离开了苏家墩军营。前年,他又回访了古浪,回访了已经废弃了30年的老营盘,在旅英作家杨银娣的《古浪》里,留下了一道身影。可见,他的心情应了我这个系列的总名:古浪,我是你的过客,也是你的归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冯立成,我的小学同学,公社工作期间的同事。他放电影、我写文稿。当兵后他到了演出队,我到了报道组。这个人太聪明了,当之无愧的多才多艺,会说快板书、表演相声,还继承了他老爹弹三弦的技艺,另外写得一手好字,就这么个能人型的苗子,当了6年兵,被宣布复员退伍了。多亏了解他的宋振海,陪师首长到我们团队调研,对师首长说起他退伍这桩事,师首长把带到师演出队,弄了提干指标,才侥幸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像这样的好苗子还有多少?就我熟悉的人中,还有回族文书马红春、蒙古族文书祁生明、通信班长穆荣辉、藏族班长彭毛、从师报道组因顶撞领导发配到连队当班长的张文辉、代理书记闫贵海、优秀班长张建军、给师首长当过警卫员下到连队当文书的贾喜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都是一表人才的帅哥,出类拔萃的军营骄子啊!他们都把古浪当成了“二次投胎”的怀抱,都有以身报国、军旅一生的梦想,都有“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坚定心志,都有杰出的才干与潜质,然而现实那样的残酷,本该志满意得的大圆满剧情,却在上级领导机关克扣提干指标的操作下,成为一幕幕泪雨纷纷的悲剧。</p> <p class="ql-block">任何层面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的竞争,最本质的东西,在于人才的竞争。这些人才苗子的流失,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悲哀,更是部队的悲哀。我们的首长、我们的领导机关,缺失的恰恰是这种意识的自觉,格局的构建和境界的修为。你们不该面对我们的党,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军队,我们团队曾经的人才苗子们低下你们高傲而又浅薄的头颅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这样一支吃了大苦,受了大罪、出了大力、历了大险、做出了巨大个人牺牲和奉献,却又吃了大亏的部队,能在其他方面高抬贵手吗?没门!让我们看几个案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甘肃庄浪入伍的医助马志荣,经人介绍在老家认识了一个女青年,两个人谈了没几天就睡在了一起。结果马医助探亲回来反悔了,到底是因为又有了新的猎艳目标,还是发现女方并非“原装”,反正写信提出退婚。结果,女方一气之下跳水塘溺亡了。为这么个事,省军区军事法院判了他七年徒刑,师里来人监督团里召开公判大会。这是自杀案,属于一般性民事案件,本来通过调解赔点钱,顶多给马医助个双开处分,也就可以了。愣是给了七年徒刑加双开,多冤啊!再说这种隐私案,搞得什么公开宣判加批判?批来批去就是资产阶级思想,玩弄女性的陈世美,到底啥退婚原因,谁也不清楚,教育意义在哪里?无非就是找对象不能无证驾驶,试驾了有没有毛病,都必须买断。本来一纸通报就解决的事情,非要搞几百人停工看耍猴的大阵势。这样一来,上级业务单位多了一项成绩,团队多了一个案件记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陕西泾阳入伍的芦新民,在连队施工期间,和4个40岁以上的中年妇女发生了性关系,因为答应人家发了津贴给五块钱嫖资没有给,人家找上门来而案发。本来这种事,一是多给人家几块钱安抚一番,另一方面对芦新民实施处分,做退伍处理也就完事了!结果逮起来,审出来6个,落实了4个。军事法院判了8年,召开千人公判大会。其实,4个中年妇女全是顺奸,硬是定成强奸,批判了半天,也说不清构成强奸的情节要素,只是因为卢新民主动提出发生关系的,根本就没有对方反抗搏斗的情节。这样一来,上级业务单位又多了一项侦破重大案件的业绩,团队多了一个案件的记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陕西渭南入伍的田陆军,有团武器库房的钥匙,在清点武器时发现少了一把手枪,专案组认为他具有监守自盗重大嫌疑,就把他逮捕关进了古浪看守所。后来,团队调防一条山,又把他移送到景泰看守所。在审案期间,专案组借调了几个转业干部,对田陆军实施了刑讯逼供和非人的折磨,这个昔日美男被整的失去人形,只好顺着审讯人的猜测提示胡编乱造,先后交待出几个藏枪地点,专案组千里迢迢几经往返,把田陆军一家掘地三尺,弄得声名狼藉,结果都是无功而返。因为田陆军平时爱到干部股找帮助工作的老乡聊天,专案组找干部股肖俊成干事配合调查,把胆小怕事的肖干事吓出了精神分裂症,成了一个废人。折腾大半年也没有找到那把枪,最后以盗窃军用物资罪,给田陆军判了5年徒刑。逼疯一个干部,枉判一个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原本帅帅的战士。上级业务单位怎样记述这项成绩不得而知,反正团队又多了一个案件加丢失武器的记录。这次没开公判大会,大概是因为没法写批判稿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加上刘成贵杀人案,就是5387在古浪6年、团队存续16年的全部案件。而只有刘成贵案才是无可争议的唯一案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马志荣是硬把民事案办成刑事案,卢兴民、田陆军都是违纪过错范畴的问题,硬是办成了刑事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让人实在想不明白,在多种处置解决方案可供选择的情况下,对一个部队、一个基层官兵要有多狠的心肠,才能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极端举措和处置结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处于弱势的团队,弱势的当事人,是怎样的走过了比古浪气候还要阴寒冰冷的那些年,那些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极少数犯了错误的战友的泪腺早已干涸枯死了吧?不然,你们泪水会淹没了古浪,吞噬了那里的座座老营房啊!</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高建国 出生于河北涿州,1972年参军入伍,历任团战士报道员,省军区新闻干事、宣传处长、金昌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大校军衔。甘肃省第十届人大代表。曾立个人三等功二次、集体三等功一次;被甘肃省委、省政府授予全省双拥工作先进个人、全省国防教育十佳先进个人称号。</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文章来源:《我的河西我的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图片来源:网络搜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图文编辑:南宫元竹</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