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亡打交道的那些日子

心香一瓣

         与死亡打交道的那些日子

   

   死亡是个沉重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提及它，死亡又是每个人都绕不开的话题，无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你都躲不过它，死亡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

小时候身体不好，初三因病没有参加中考，复读一年，中考分数出来后，班主任对我说：“你身体不好，学医算了，以后会自己保养身体，报个省外的学校，为弥勒县多争取一个省外的名额。”我听从了班主任的建议，报考了江西南昌铁路卫校，就读了三年，走上工作岗位后，分在心脑血管内科实习，实习结束后就留在了心脑血管内科，当时的心脑血管内科老主任医德高尚，医术精湛。

由于张碧如老主任的德高望重的影响力，心脑血管内科人满为患，经常是走廊上加满了床位，心血管、脑血管、血液病、中毒等重症病人统统集中在心脑血管内科治疗，工作的那些年，免不了跟死亡病人打交道。

也许是“无知者无畏“的缘故，年轻的时候，我是不怕死人的，心脑血管内科经常会死人，有时候一个晚上会死两个，那个时候，人死了，不像现在这样，打个电话，殡仪馆就有来人拉走。现在的医院不设停尸房，九十年代的医院都有停尸间，一天晚上我值夜班，遇到一个心肌梗塞抢救无效的死亡病人，那是个六十多岁的男病人，长得牛高马大，没有家属陪伴，那些年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通知不到家属，值班医生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我们两个都是小巧玲珑型的，根本搬不动这个死者，无奈之下，只好叫醒另外一家的家属帮忙把死者从病床挪到平车上，在我们三个人的努力下，终于把死者从病床搬到平车上，我们两个不好意思让家属再帮忙搬到太平间，只好两个人硬着头皮把死者拉到医院太平间，太平间虽然阴森森的，但是，我们两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生拉活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高大健壮的死者从平车上挪进了太平间的抽屉里，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有一次是在昆明实习期间，在手术室，有一个才三十多岁的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是个肾脏嗜络细胞瘤的患者，手术失败，医生也是无奈，我遵照护士长的吩咐从容不迫地给死者穿上袜子，死者被拉出了手术室，我记得这个死者个子很高，两只脚伸到平车外，那时候太年轻，体会不了生死的意义。

还有一次是一个十九岁的白血病患者，长得阳光帅气，因为跟我年纪差不多，与我们科几个年轻的护士玩的很好，他家在解化厂附近的一个村庄，他还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最后，因为白血病，他也去世了。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是，我仍然记得他活泼又年轻帅气的样子。

那些年麻木不仁，总觉得死亡离我很远很远，遥不可及，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身边认识的人逝去的越来越多，有寿终正寝的，有意外的，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有我的亲人，有我的同事，也有我的朋友，这时，我才感到生命的无常。也许死亡接触多了，在加上其他原因，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晚上要开着灯睡觉，整夜噩梦连连，洗个澡闭上眼睛都感觉有人在我的面前，常常要亲人在浴室外陪着我，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两年，直到有一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病友对我说：“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是啊，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

我也曾经几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往前一步也许就踏空了，辛亏在万丈深渊面前，我止住了脚步。精神上的痛苦比身体上的痛苦要强烈十倍甚至百倍，那是一种蚀骨的痛，像千万只蚂蚁啃食着你的肉身，像掉进万年的冰窟，冷进魂魄。那时的我，植物神经功能全面紊乱，全身冷汗淋漓，被子都被汗水浸湿，每天起起落落要换很多遍衣服，冷汗出尽的那一瞬间，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要不是从小培养的超强的忍耐力，也许早就成为茫茫太空中的一粒尘埃，百般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那些年，送走的死者不计其数，给我印象深刻的不多。人生短短几十年，生死就在一瞬间，人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要珍惜活着的日子，快乐也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何不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不计较，不抱怨，哪怕生活对你不薄，仍然要以积极的心态来面对生活。健健康康的活着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其他都是身外之物，都是浮云，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去年看了一部电影《人生大事》，给我的感触颇深，人生，除了死，其他都是小事。在今后的岁月中，我要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

 

                           郑雪梅

                                   2024.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