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摧毁的女人——读《素食者》有感

北梦木兮

　　“温柔的肢体语言，绽放在赤裸身体之上的花朵和胎记搭配沉默，会令人联想到某种本质的、永恒的东西。”这是《素食者》中的经典文字，直击了人的灵魂深处。韩国女作家韩江的小说 《素食者》，我近日读罢感慨万分，心情难以平复，难怪此书获奖无数，还曾获布克国际文学奖。

《素食者》 由三个短篇式的场境：素食者、胎记、树火串联成一部扣人心弦的小说。通过女主人公丈夫、姐夫、姐姐的视角，刻画了一个拒绝肉食暴力的女性。

‍ 主人公英惠质朴自然，不雕琢，不做作。每天一早默默地给丈夫做有肉有汤的早饭，操持家务，空余时从事给画面配文字的工作。

然而在丈夫眼中，她是个没有吸引力的女人。他说：“比起惊吓和困惑，我的内心只有对妻子的憎恶之情。”其实英惠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激情。因被一个梦的刺激，英惠开始素食，其实这是她对原生家庭和婚姻生活不满的无声反抗。但是亲人们不理解她，反而遭到文夫、父母、姐姐的激烈反对。在亲人们强势的逼迫下，她拿刀割脉。姐夫见到立即抱起来送往医院。

丈夫眼中平庸的英惠，在搞艺术的姐夫眼里是个特别的女子。姐夫在她身上彩绘出美丽的花朵。那一刻，英惠压抑的精神得到升华绽放。美丽的背后是毀灭，姐夫在激情之下也给自己全身画上花朵。

　　姐夫发现她身上不同常人的优点，引起心灵上的振动，唤醒他对绘画的创造力与激情。那一刻他们忘记了伦理道德，陷入疯狂的交缠中。这一幕恰好被姐姐见到。

　　英惠的姐姐是个漂亮温柔有韧性的实干家，一个人支撑着小家的生活开支。当发现英惠与丈夫在一起时，她有过愤怒，但最后选择了原谅。她甚至开始清楚的认识到，这些年净顾着赚钱养家养儿子，而轻视了画家老公的心理需求和相互之间的沟通交流。这是一位何等善良，宽容聪慧的女子。然而孤独无时不刻地缠绕着英惠。面对死亡，她反而感到亲切。在无人处，英惠呐喊：“某种咆哮和呼喊层层重叠在一起，它们充斥着我的内心。没有人可以帮我。没有人可以救我。没有人可以让我呼吸。〞在黑暗的边缘，她被送入精神病院。英惠是疯子吗？她只想远离人性险恶，远离妒嫉残暴，成为一棵充满阳光雨露安静的树，那样有错吗？

　　作为一个专业作家，在首尔艺术学院教授创意写作课程的韩江，写作上则是走心的：心理描写极为细腻，体现了女性作家的优势；书写的角度也很独特。《素食者》能够获奖，我想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选择以“饮食的变化”体现人“内心的变化”。“素食”是一种象征、一种挣脱，对“肉食时代”的反抗。以“吃”这样一个生存最基本层面的行为作为切入点，不仅容易让读者认同、产生代入感，而且与小说所反映的“精神障碍”问题构成强大张力，形成的效果也更为震撼，甚至到了惊悚的地步。

　　小说中的主人公英惠，来自儿时父亲的粗暴、婚后丈夫的冷漠、传统观念的种种不宽容……这些原因一天天累积着，令她陷 入了绝望的境地。

　　英惠是个多么孤独的人。她是被生活所绑缚的现代人的代表：压抑的欲望、被隐藏的童年创伤、最亲近的人之间由自私和冷漠制造的巨大隔膜、内心深处无法表达的悲伤。所有这些让现代人身体中生出巨大的黑洞，造就一个没有爱浇灌的、无根的灵魂。然而，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远离肉类，并没有让英惠的内心获得安宁

　　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乔装打扮出来的陌生感后，隐藏着强烈的沟通、交流欲望。英惠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上衣、裸露身体，她迷恋姐夫在她的裸体上彩绘出的鲜艳花朵和藤蔓，这些展现在身体上的欲望，无关肉体，而是代表着强烈的精神渴望。

由于缺少真正的爱和理解，我们都是现代社会的“病人”、“精神障碍者”，面临越来越多的心理问题。很多时候，我们不仅不理解别人也不理解自己，切断了和别人之间沟通的可能。

　　如何克服现代人自身的软弱，如何将救赎放在未来？作者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这些……也许只是一场梦……等哪天我们醒来后，到那时……”“到那时”会怎样呢？那些自我压抑是真实的吗？我们能获得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吗？

　　《素食者》是我看了还想看，每看一次都有新的感触，也是值得每一位女性去读的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