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兵团时期,我拍摄了一些照片。五十多年过去了,再次翻看这些照片,好像又回到那个火热的年代,<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由得百感交集。这些老照片也勾起我一直藏在心底的夙愿,</span>那就是把它们整理出来,送给我当年的战友。</p><p class="ql-block"> 这次整理的照片,多是1973年之前拍摄的,类型以纪实照片为主。为便于浏览,我将这些照片按内容分为五集,分别是《水上篇》、《陆地篇》、《群星篇》、《教育篇》和《小品篇》等,总称《十九团老照片》。</p><p class="ql-block"> 为丰富内容,我引用了一些媒体等他人的摄影作品。对引用的作品,我尽量准确地注明出处。</p><p class="ql-block"> 编辑过程中,我力争给每张或每组照片加上注释。对记忆模糊的照片,我曾多次求助照片中的战友逐一核实。令人感动的是,我的所有请求,无一例外地得到每位战友的热心相助,令我受益良多。借此机会,由衷地向给予我大力帮助的各位战友表示感谢!</p><p class="ql-block"> 由于时隔久远,发出的照片和文字注释可能仍有不少错误和疏漏,欢迎各位战友提出宝贵意见 ,我将跟进修正<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p class="ql-block"> 希望大家喜欢! </p><p class="ql-block"> 顺祝各位兵团战友:</p><p class="ql-block"> 幸福愉快!青春永存!</p> <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的壮汉是孟大臣师傅,是我在兵团认识的第一位渔工师傅。</p><p class="ql-block"> 1969年8月,我们一批北京知青满怀激情,奔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在连队的欢迎大会上,正是这位孟师傅,深情地为我们演唱了抗日名曲《雁翎队之歌》:“1943年那,环境大改变,白洋淀的炮楼端了多半边,子弟兵们多勇敢,哎咳哟,得儿棱登……”孟师傅的歌声带有浓重的白洋淀口音,与电影《小兵张嘎》中的韵味如出一辙。</p><p class="ql-block"> 初次来到内蒙古,听到的第一首歌竟是流行于白洋淀的抗日名曲,这着实让我们感到惊奇。后来才知道,乌梁素海有一大批老职工,他们真的是地道的白洋淀人。</p><p class="ql-block"> 这事得从根上说起。</p><p class="ql-block"> 建国初期,内地一大批干部支援北疆建设。当年,华北地区抗日烽火中的传奇人物,白洋淀雁翎队的政委就是这批北上干部的一员。他来到内蒙古后,看到这片水域,比河北的白洋淀大多了,但未曾开发。于是,他回到家乡,动员雁翎队的老部下和根据地的乡亲们举家北迁,扎根乌梁素海。</p><p class="ql-block"> 这样,一批经过抗日战火洗礼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雁翎队员和根据地的乡亲们,又斗志昂扬地转战到开发北疆的新战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史料记载,从1954年开始,乌梁素海的开发工作便迅速展开,相继创建了乌梁素海水产管理局和乌梁素海渔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69</span>年兵团组建,乌梁素海渔场被编入二师十九团。<span style="font-size:18px;">分布在乌梁素海四周的渔场职工,和来自天南地北的知青一起,组建成十九团特有的混编连队,叫做渔业连。这样的连队共有四支,分别是坝湾的一连、张毛壕的二连、塔布的七连和我所在的坝头十连。欢迎会上,孟师傅一曲原汁儿原味儿的《雁翎队之歌》,让我们这帮迷恋“张嘎子”的年轻人心里暖融融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span>们这些刚刚走出城市的知青,就是在这样一批有着优秀传承的渔工师傅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水上的生产劳作,同时,也开启了我们屯垦戍边的社会实践。</p> <p class="ql-block"> 我所在的十连,知青有三个男生排,三个女生排。渔场的职工有渔工师傅两个排,还有一个家属队。</p><p class="ql-block"> 知青的三个男生排有明确的分工:一排分管打鱼等一揽子船上的活儿,整天长在船上;二排兼顾水上和陆地的劳作,哪儿忙去哪儿; 三排则专门负责地里的农活儿。</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谁,据此分工,给三个男生排各取了一个绰号:一排是“海军”,二排是“两栖部队”,三排是“陆军”,都是我军响当当的兵种。</p><p class="ql-block"> 我很幸运,一到兵团,就被分配到一排一班,是海军。</p><p class="ql-block"> 海军的职责是捕鱼、水上运输和巡海等,同时还有打芦苇等一系列大兵团作战的劳动任务。</p><p class="ql-block"> 在各项劳动中,捕鱼是我最早上手的劳动项目。看到这些捕鱼的老照片,着实心里有些痒痒,忍不住要说说那些捕鱼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乌梁素海水上捕鱼主要有五种方式,分别是扎箔旋,赶圈网,扣窝子,下丝套,拉冬网等。</p> <p class="ql-block"> 扎箔旋是乌梁素海主要的捕鱼方式之一。每年开春,海上的冰面一解冻,全团四个渔业连便摆开“战船” ,在各自的辖区,用芦苇箔扎下一座座迷魂阵,引诱鱼群进窝。</p><p class="ql-block"> 到达兵团时,已是仲夏季节,箔旋早已扎好,因此,我的打鱼生涯是从收获季开始的。为了表述方便,我把隔年春天的照片搬到了前边,好从头理清箔旋打鱼的全过程。</p> <p class="ql-block"> 仔细看这几只船,这是整装待发的扎箔旋的船,顺口了,就叫“扎箔船”。</p><p class="ql-block"> 船上装载的苇箔,是扎箔旋的主要材料。靠着船边直上直下插入水中的木棍子叫“橦”。橦是专门固定船只的工具,用杉木刮削而成,一头圆滑,便于手握,一头状如尖头纺锤,可深深插入水底泥中。照片中斜刺里指向天空的长杆,那不是撑船的竹篙,而是一种专门在泥里开槽的工具,叫作“开板”。</p><p class="ql-block"> 这几船人,照过相后将立马出发,开赴十几、二十几里外的箔地干活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扎箔旋是把苇箔扎进水底的泥中,很多张苇箔片有规律地排列,在水中布成一座巨大的迷魂阵。游进箔旋的鱼儿,会被逐渐集中到一起,最终挤进一个叫捞窝的窄小空间。</p><p class="ql-block"> 扎箔旋是个力气活,干活的人要手握开板,一下一下将开板插入水底的泥中,在水底开出一长溜深深的沟槽,然后把苇箔插进沟槽并填埋牢固。扎箔旋时,战士们<span style="font-size:18px;">手</span>上打泡是免不了的,赶上块硬底,活儿干得费力不说,还不出活儿,因此,拉晚儿是家常便饭。如果再赶上顶风天气,就更别提了,来回几十里水路,全靠人力棹船,一天下来,战士们个个累得酸爽。乌梁素海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箔旋都非常巨大,扎成一座箔旋要用好多天。每个连队每年都要扎好多座箔旋,因此,这</span>活儿要连续干上一个春季 ,二排的“两栖部队”都得上阵。</p> <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从《乌梁素海渔场志》上翻拍的,这张照片大约拍摄于1983年前后。</p><p class="ql-block"> 我们离开乌梁素海后,乌梁素海的职工依然按时扎箔。</p> <p class="ql-block"> 他们身后高出来的围栏,叫作“捞窝”,是鱼群最后被围困的位置。捞窝是用竹竿编织而成的,捞窝底部铺的是干净的砂子和石子,鱼在这里翻不起烂泥,所以,箔旋捕捞的鱼总是干干净净的。照片中的大抄网叫作“回子”,是专门在捞窝里捞鱼的工具。一回子下去,能抄起五、六十斤大鱼。</p> <p class="ql-block"> 左边是沈建林,右边是范遵学,都是北京知青。中间的师傅是杨广云,十连的副连长。</p><p class="ql-block"> 看出门道了吗?他俩的抓鱼动作是不是挺特殊,手指扣着鱼的眼眶子,鱼跑不了,眼珠子也坏不了。我们都这么抓,师傅教的。</p><p class="ql-block"> 兵团期间,连级干部都是现役军人。十连这样的连队,都有地方干部担任副职。十连先后有两位地方干部担任副连长,一位是任永祥,一位便是照片中的杨广云。他们和孟大臣等一大批老师傅,都是我们敬重的长辈。他们的子女也有不少加入到兵团,有些还是我们同一连队的亲密战友。</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的杨副连长,笑眯眯地瞄着俩徒弟,是不是挺温馨的。</p> <p class="ql-block"> 照片上是刚刚靠岸的渔船,大六舱。这是我们到箔旋捞鱼常用的渔船。这船载重三千来斤,是当时最大的渔船。鱼要装进蒲包,每包50斤左右,入库时要一包一包过磅。</p><p class="ql-block"> 数数地上的蒲包,已超过30包,加上舱里没有装包的鱼,大概这趟收获已超过两千斤。</p><p class="ql-block"> 新扎的箔旋,产量处在高峰期,一天要捞上两三次,过了高峰期,一般每天只捞一次。这个活儿叫做“捞窝子”。</p> <p class="ql-block"> 十连扎箔的位置有小明沙、南天门、大板洞等几处固定的水域,距码头十几、二十几里不等。</p> <p class="ql-block"> 有一段日记,真实记录了一次捞窝子的经历,我把那天的日记扩写一下。</p><p class="ql-block"> 1969年“十一”国庆节,为了让职工师傅和家人过个安稳的节日,连队没有安排职工下海。因此,我们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我这条船原本三个捞窝的活儿,增加到六个捞窝。</p><p class="ql-block"> 天没亮,我们从伙房领到干粮后,立马赶早出发。</p><p class="ql-block"> 上船后,我们几个手脚麻利地<span style="font-size:18px;">挂上棹、竹篙一撑,就把船开走了,</span>谁都没注意,那包刚领的干粮被顺手放在岸上,压根就没人想起来把它装上船。</p><p class="ql-block"> 连队有个惯例,下海干活儿,出发前从伙房领干粮,领的干粮无非是馒头、窝头。炊事班挺关照我们,领到馒头的时候多,实在没辙了,才让我们带着窝头下海。</p><p class="ql-block"> 打鱼的船不带菜,船头支口锅,逮着什么吃什么,通常是吃鱼。</p><p class="ql-block"> 船上做鱼很简单,抓把盐,放几根葱就够了,奢华一点,顶多再带上一块水果糖。别小看一小块水果糖,只要用马棍鱼或白条鱼肚子里的油一炒,就能做出焦香味十足,且色泽鲜亮的糖色。有了糖色,再收拾几条刚出水的大鲤鱼,抓把大盐粒子,主辅料就都齐了。接下来,舀几瓢乌梁素海的水,大火炖开,改小火焖上一阵子,船上特有的侉炖鱼就出锅了。船上做鱼就这么简单,但绝对超好吃。船上炖鱼,最主要的调料就是盐,别的调料都可缺席,唯独不能没有盐。</p><p class="ql-block"> 渔工有个老辈传下的规矩,船上做的鱼,只能船上吃,不能带下船。刚来时,师傅们把这规矩都给我们讲了,我们也都挺守规矩的,后来,熬不住了。我们这帮十几岁的知青,正处在容易出圈儿的人生阶段,免不了出点儿小圈儿。所谓出点儿小圈儿,就是每次做鱼,特意多做一些,装作吃不完,用饭盒带上岸, 给“陆军”弟兄们解点儿小馋。同船的师傅心知肚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这样,我连的“陆军”兄弟多少都吃过船上做的鱼,馋嘴的女生主动点,也能吃上这一口。</p><p class="ql-block"> 谁吃多了,谁吃少了,也有不少故事,现在暂且打住,还是先看看我们几个是怎么饿着肚子熬过这一天的吧。</p><p class="ql-block"> 大板洞距离码头有二十来里,到第一个箔地捞完三个窝子时已近中午,耿梦林想吃口干粮充充饥,这才发现,干粮忘带了。</p><p class="ql-block"> 该死的日记,没有把当天出海的人头挨个记在本上,整篇日记只有一个人名,就是耿梦林。</p><p class="ql-block"> 他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搂着棹牙子(注1),瘫坐在船帮上,“完了,完了!”</p><p class="ql-block"> 耿梦林有副好嗓子,在后来的几年里,曾经担任团宣传队的主唱。</p><p class="ql-block"> 他这一嗓子,“完了,完了!”惊恐的男高音,着实吓坏了一船人。为什么如此沮丧?原来,就在刚刚,放在船帮的一包大粒盐,干活时不小心被碰翻了,所有的盐全都掉进海里了。</p><p class="ql-block"> 盐没了,鱼做不成,几个大小伙子都指望那些馒头充饥呢。现在发现干粮包也没带,能不急眼吗? “啃大腿去啵(bo)!”</p><p class="ql-block"> 解释一下,“啃大腿”是白洋淀老乡的一句俚语,表示没有任何可充饥的食物,绝望至极。没有柴火可烧,就抱怨“烧大腿去啵(bo)!”我们十连的知青都会这句话,喊着发声,一定要带上白洋淀的尾音。</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里的活儿,你一句我一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有人提出,放弃另一组箔旋的三个捞窝,趁着还有点力气,往回赶。这个主意一出,立即遭到反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必须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 问题来了,接着干,吃啥呢?白水煮鱼?没吃过。</p><p class="ql-block"> 可巧,那天逮着一只鱼鹰。</p><p class="ql-block"> 鱼鹰现在是保护动物,没有谁敢动它,可那时候,鱼鹰是我们非常痛恨的家伙。</p><p class="ql-block"> 箔旋是一个陷阱连着一个陷阱的苇箔阵,越靠近苇箔阵的中心,鱼的密度越大。中心位置鱼的密度最大,这个中心叫捞窝。</p><p class="ql-block"> 乌梁素海没有任何人驯化鱼鹰,能见到的鱼鹰都是野生的。渔船到来之前,鱼鹰总是成群结队落在箔旋的苇箔上,越是靠近箔旋中心的位置,鱼鹰越多。</p><p class="ql-block"> 我们辛辛苦苦扎的箔旋,成了鱼鹰聚餐的餐桌。在箔旋里,鱼鹰轻而易举地就能吃个肚圆,更有甚者,它们竟敢钻进捞窝,直接祸害捞窝里的鱼。</p><p class="ql-block"> 吃饱喝足的鱼鹰,平时就蹲守在箔旋的苇片上。每当船只靠近,这些鱼鹰一声呼啸便齐刷刷地飞跑了。等到人们驾船离开,它们又齐刷刷地飞回来,继续守在这里。我们拿它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偶尔有胆肥的鱼鹰顺着缝隙钻进捞窝,这就好了,它的末日就到了。捞窝上面盖着苇箔,钻进捞窝的鱼鹰飞不起来。捞窝里的鱼鹰,总是我们第一个捞起的对象。干吗先捞它呢,那是因为那家伙凶得很。它的喙有十多厘米长,上喙有一个近乎90度的钩子,尖尖的,锋利无比,被它叨一下,必定皮开肉绽。捞窝里的鱼鹰不捞出来,干活时,人随时可能受伤。</p><p class="ql-block"> 捞出的鱼鹰怎么办,没别的选择,一律处以极刑。为什么这么狠,因为有“血债”。一班的副班长,北京知青梁继鹏,曾经被这家伙狠狠地叼了一口。这一口下去,手指有半圈肉立马掀了起来。直到现在,这场景依然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巧了,今天不是“啃大腿”的日子吗,这只鱼鹰自己送上门来,就吃它了。</p><p class="ql-block"> 白水煮鱼鹰,知青首创。</p><p class="ql-block"> 虽然很饿,可这肉依然难以下咽。</p><p class="ql-block"> 煮不熟,咬不动,硬撕:没有盐,味道又酸又腥,强咽。</p><p class="ql-block"> 后来打听清楚了,老辈没有人去吃鱼鹰,那肉不好吃。乌梁素海还有几种水鸟,正常人从来不逮,也从来不吃,例如长脖儿老等(苍鹭)、臊呗儿(凤头鸊鷉pì tī)等。</p><p class="ql-block"> 凑合吃了几口鱼鹰肉,接着干活。大约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总算都收拾利索了。</p><p class="ql-block"> 这要多说几句,什么叫收拾利索了。</p><p class="ql-block"> 捞窝子的活儿,第一步是把围困在捞窝里的鱼全部捞出来,倒进船的前舱、二舱和三舱。</p><p class="ql-block"> 第二步是分类装包,每包50斤左右,入库时再过磅细称一遍。所用的包,都是连队家属队手工编织的,材料是乌梁素海自产的蒲草。</p><p class="ql-block"> 鱼要分成三类,一斤半以上的黄河大鲤鱼为一类,叫作大鱼;一斤半以下的小鲤鱼为另一类,叫作拐子,拐子是幼年鲤鱼的专属别称;白条和鲫鱼归属同一类,叫作小鱼。</p><p class="ql-block"> 第三步是放生,就是把拐子放回海里。放生是有要求的,要把船驶出箔旋,停下船来放。停船放生,是为了提防水鸟吃鱼,特别是要防着鸥鸟。那家伙能抢会吃,经常成群结队地跟着渔船。船走着,你往水里倒鱼,鸥鸟会尽数把它们叼走。我们通常的做法是挥舞着竹篙,大声吼叫,吓跑水鸟,同时把一包包拐子倒进水里。当所有被放生的小鱼都缓过神儿,自行游入水底之后,船才能离开。</p><p class="ql-block"> 开始几年,放生的标准是一斤半以下,后来为了提高产量,这个标准降为一斤。现在回想起来,挺不对的。</p><p class="ql-block"> 放生之后,才算收拾利索了,可以返航了。</p><p class="ql-block"> 下面是日记的原文:“那时已是三点多钟,我们决定返回去。大板洞距离码头有二十里,我们几个人饿着肚子往回赶。大家的情绪依然很高,一定要把捞上来的二千多斤鱼运回去。重船加上顶风,再加上一天没吃饭,二十里路好像一下子拉长了许多。船的行进速度很慢,划起来很是吃力,一会儿就得换人。(注:大六舱要同时两个人划棹,远途干活一般三个人一条船,换人就只能换前棹的一个人,前棹费劲儿,后棹兼有掌舵的作用,站的靠前点就可省点力气,一般不换人)。同学们用毛主席语录互相鼓励,增强斗志,一直奋斗了二、三个小时,才把鱼运到码头。鱼还得卸下来,再(沿着水泥大坡)把一包一包鱼拽到鱼库里。当时,我累得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其他的人也是同样,每拽一包鱼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这时候,负责往岸上卸鱼的耿梦林,一边把鱼包往岸上搬,一边高声背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毛泽东思想给我们每一个人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最后,终于在岸上同学的帮助下,胜利完成了任务,那时天已经黑了。”</p><p class="ql-block"> 注1:棹牙子 挂棹用的木桩。用硬木做成,近三尺长,截面呈长方形,比十字镐的镐把略粗。棹牙子下端较细,插入船帮预留的孔中。上端朝船尾方向,有两、三个高低不等的缺口,用于悬挂棹杆上的皮套。多个缺口便于调整棹的高度,身材高低不等的人可随意调节。大六舱船有三个棹牙子,右侧一个,左侧前后两个。平时只使用左右各一个,重船或顶风船,可用三个棹牙子,挂三个棹。</p><p class="ql-block"> 我回忆,1969年,一班全体人员如下:班长李金祥,副班长梁继鹏,战士李永录,黄万成,翟骏旺,范遵学,耿梦林,邬立森,朱宜龙,张嘉力,赵铁生,张宝琴,他们都是三、四月到兵团的,我是八月来的,插班生。</p><p class="ql-block"> 无论如何,我也想不起来,那天还有谁在船上,自己认吧。</p> <p class="ql-block"> 这组照片是巴盟报社拍摄的。经过核实,这组照片拍摄于1971年6月15日。做为政治任务,十连调动了男生排、女生排和职工排参加了这次拍摄。</p><p class="ql-block"> 船上悬挂的标语牌应该是团政治处受命安排的。标语的全文是“狠抓阶级斗争,批臭资产阶级人性论”。看的出来,这是报道的主题,时代感很强。</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的现役军人是十连指导员严昌文。职工排和知青排各有代表发言,发言的女战士是十四班班长强明。</p><p class="ql-block"> 现在看到这几张照片,除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那就是这组照片中,有那么多<span style="font-size:18px;">大六舱船同框,让人看着就舒服,太气派了。</span>我一直想拍一张船队的照片,却一直没有机会。</p><p class="ql-block"> 我初次登上的就是照片中的这种船,因为有六个船舱,所以,俗称大六舱,这是当时最大的渔船。当时还流行一款四舱船,俗称小四舱。</p><p class="ql-block"> 跟着师傅,从棹棹、撑篙开始学起,学会了顺风、顺排、呛排<span style="font-size:18px;">等各种跑风方法,</span>还有在顶着强风情况下不得不用的跑篙等一系列行船技能,甚至练就了只用一只后棹,就能驾驭渔船自由自在地在水面上跑的花花活儿。</p><p class="ql-block"> 这些技巧,船上的知青们学得都很快。</p> <p class="ql-block"> 严指导员和知青谈心。左女北京知青强明,左男保定知青张晓明,右男天津知青孟庆志,右女北京知青陈维兰。</p> <p class="ql-block"> 严指导员和北京知青任海力谈心。 </p> <p class="ql-block"> 水面结冰后,有一些箔旋还能继续捕鱼,只是产量会明显降低。过不了多久,这个箔旋就会被拆除。</p> <p class="ql-block"> 赶圈网是乌梁素海夏季采用的一种捕鱼方式。顾名思义,其特点是“圈鱼”和“赶鱼”。</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项团体合作的捕鱼方式。参加作业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五、六条船。通常步骤是由经验丰富的师傅选定作业区域,大家用苇箔片、鱼网等工具把这片水域圈起来,然后边驱赶鱼群,边缩小包围圈,直至将这一水域的鱼围困在小小的圈子内,尽数打捞干净。</p><p class="ql-block"> 建立包围圈时,要尽量保持安静,不能大声说话,操持工具时,也不能弄出大的声响,怕惊着鱼。</p><p class="ql-block"> 包围圈形成后,开始驱赶鱼群。这个过程就不再静默了,反而是弄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要的就是一个热闹。大家先是站在船头,手持一只长柄大搋子,不停地斜向里冲击水面。搋子头是空心的,类似家庭疏通下水道的皮搋子,只是比家庭用的更厚实,更耐造,而且都得配上一支长长的竹竿子。搋子每次斜着冲击水面时,都会激起一大串长长的水花,并发出砰砰的爆裂声。肉眼可见,不时有慌乱的鱼儿跃出水面,向网的另一头逃窜,渔船后面的渔网、苇箔则紧随其后,被推着向前移动。</p><p class="ql-block"> 包围圈缩小到一定程度时,就不再用搋子了,人直接下到水里,在包围圈内站成一排,继续向圈子的一侧驱赶鱼群,并继续移动圈网,缩小包围圈。这时使用的工具主要是花罩。</p> <p class="ql-block">下圈网</p> <p class="ql-block">驱赶鱼群</p> <p class="ql-block"> 这个阶段,人手一只花罩,并排站在水里推进。鱼儿在水中诚惶诚恐四处乱窜,不时被花罩扣住。扣进罩里的大鱼就跑不掉了,被打鱼人抓起来顺手扔进身后的船舱里。一会儿功夫,船舱里就多出一层活蹦乱跳的大鱼,都是一水的金鳍、金尾的黄河大鲤鱼。<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拍这组照片时,就站在专门收鱼的船上,当</span>时光顾着照人,忘了给舱里的鱼儿照一张。后悔了,没有机会补照了。</p> <p class="ql-block"> 他叫李金祥,<span style="font-size:18px;">是一名复员军人,共产党员。兵团创立时,他是十连一排</span>一班的首任班长,我是他的兵。</p><p class="ql-block"> 数一数,我们这个班的十几名战友,分别来自北京、天津、保定、呼市和当地的坝头、坝湾,还真如毛主席《为人民服务》中所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班长比我们年长几岁,像个兄长,和蔼可亲,又是军人出身,军事化管理有模有样。因此,我们这个“海军”一班的战士们,给他捏咕出一个绰号,称他为“司令”。后来,这个绰号在全连男生女生中普及率极高,成了跟随他一生的官称。</span></p> <p class="ql-block"> 没错,他就是欢迎会上激情演唱《雁翎队之歌》的孟师傅。</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孟大臣师傅在十连知青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凡是跟着孟师傅干过活儿的,都能讲出一堆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眼前这张照片就是一个例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照片可不是摆拍,是孟师傅干活儿时的常态。他在水中摸索一会儿,直起腰,两只手就能各自抓出一条大鲤鱼。孟师傅单手抓活鱼的本事,令我们佩服之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圈网逐渐收缩,最后收缩到很小的一圈。</p> <p class="ql-block"> 一网收官,喘口气。</p><p class="ql-block"> 借这机会,说点<span style="font-size:18px;">孟师傅的传奇故事吧。这些故事,知</span>青们经常挂在嘴头,直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夏季里,蚊子特别多,尤其是芦苇、蒲草丛里,每当有人靠近时,蚊子就会一团一团地扑过来。有几种活儿,非得在这样的地方干 ,例如下丝套,赶鸭子等。</p><p class="ql-block"> 任海力是知青中的大块头,跟着孟师傅学习下丝套,回来后一个劲地感叹,真服了孟师傅不惧蚊虫的本领。下套子时,孟师傅背上能趴满蚊子,可他照样有条不紊地干活。帮他轰轰蚊子,他会说:“吃去啵,吃饱了就走喽。”</p><p class="ql-block"> 王德龙跟着孟师傅赶鸭子,回来后除了感叹孟师傅不惧蚊虫叮咬的坚韧性格,还会加上一项,他就是拼命三郎。快速趟过茂密的芦苇丛,是赶鸭子的关键环节,这时,孟师傅总是跑在最前面。前些日子,和德龙聊天,他还沉浸在美美的回忆中:“特别愿意跟着孟师傅干活儿,痛快!”“孟师傅跑过后,苇子能倒下一大片,我们再跑过去就省了不少劲儿了。”</p><p class="ql-block"> 连里难度大的活儿,总会落在孟师傅头上,例如,我连奉命为包头动物园活捉几只天鹅,这任务就是孟师傅领着几名知青完成的。在茂密的苇海中,孟师傅带领几名知青,搜索、设伏好几天,终于请回来珍贵的疣鼻天鹅,而且是一家老小。凯旋时,我们都跑去迎接。记得那天,我还和天鹅比过身长,当年的幼鹅伸起脖子,竟然跟我差不多高。</p><p class="ql-block"> “大臣,你看怎么干?”“大臣,你说说。”“就按大臣说的干!”“就听大臣的。”</p><p class="ql-block"> 这几句话,是师傅们经常说的。</p><p class="ql-block"> 师傅们干活儿,尤其是技术含量高的活儿,往往会有不同意见,争论起来也有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该拍板时,头头就会说:“大臣呐,你说说。”于是,争论的各方就会安静下来,听孟师傅讲出该怎么干的道道来,然后,就是一锤定音:“听大臣的!”</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孟师傅吃着饭,头头还和他商量着什么事。在职工队伍中,孟师傅就是一颗定盘星,威望很高。</p> <p class="ql-block"> 看着孟师傅吃饭的照片,又想起个事儿。</p><p class="ql-block"> 孟师傅身高体壮,干活多,饭量也比常人大。大家一起吃饭时,孟师傅从不抢着吃,总是等大家都吃完了,才最后一个端碗。锅里的吃的,剩多少就吃多少,从不计较。一来二去,大家也都习惯了,总是自觉地给孟师傅多留点。</p> <p class="ql-block"> 丝套,也叫粘网。是用细尼龙丝编织的网具,上边绑有浮子,下边绑有坠子,如此,网方能在水中展开。一般情况下,晚上布网,次日早晨起网;早上布网,晚上起网。</p><p class="ql-block"> 这种网是有大小网眼标准的,一般使用的是四指或五指,我看他们用的网,网眼可不小,得有五指吧,是逮大鱼的。</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间是李师傅,左边是保定知青张宝琴 ,右边是当地知青王同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扣窝子是一项高技能捕鱼方法,我没干过,知青哪位会干?我问了几个,都说没干过。</p> <p class="ql-block"> 扣窝子的活儿是单船作业,专找清净的水域干活儿,怕别人靠近,因此,没法跟在后面照相。这张照片是我请老班长在船头摆出的扣窝子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扣窝子的关键是会观察,还得会扣。</p><p class="ql-block"> 会观察,指的是通过观察水面的小气泡等微小变化,判断出水下是否有聚在一起的大鱼,通俗地说,就是会找到水下的鱼窝。</p><p class="ql-block"> 会扣,是指要悄无声息靠近窝子,并用闪电般的速度把罩扣下去。</p><p class="ql-block"> 班长手里拿的罩叫花罩。</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罩,叫铁罩。我没有铁罩的照片,文字又不好描述,画一张吧。</p> <p class="ql-block"> 铁罩的罩圈是用4、5厘米宽,1厘米多厚的熟铁打制的,分量很重。铁罩分量重,是为了快速扣到水底。铁罩的网是松垮的,扣到鱼后,鱼会惊慌失措地往外闯,此时提起铁罩,在罩圈下方就形成了下垂的网兜,鱼就会被网兜兜上来。</p> <p class="ql-block">师傅们得空在舱里杀几盘。</p> <p class="ql-block"> 有一篇日记,记录了69年最后一次跑船的经历,日记是这样写的:</p><p class="ql-block">10月31日</p><p class="ql-block"> “从狐猫兔(岛名,因常有狐狸、野猫、野兔出没而得名)打蒲草回来后,马上又接受到前旗拉土豆的任务。27日出发,31日才回来。这期间,我们多次遇到风浪,接连被大风刮跑了几次,又被困在蒲草地里过了两夜。在5天时间里,我们没有洗过一次脸,没有按时吃过一顿饭,没有喝过一口热水。我们靠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战狂风,斗恶浪,几经周折终于胜利完成了任务,把全连的土豆从前旗用船运了回来。”后面还有两句总结“取得这些成绩,都是毛泽东思想武装了我们头脑的结果,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我得解释一下,大家才能明白。</p><p class="ql-block"> 临近上冻,我班接到一项任务,到前旗运土豆。</p><p class="ql-block"> 这批土豆是团后勤处调配给十连的,是兵团组建后第一个冬季的冬储菜。</p><p class="ql-block"> 土豆装在麻袋里,堆放在前旗二道渠岸边。</p><p class="ql-block"> 二道渠距离坝头四十多里水路。</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条船的任务就是把这批土豆运回来。</p><p class="ql-block"> 为了装载土豆,船上打鱼的家什一件都没带,连船头的锅灶也被拆掉了。实践证明,拆炉灶是个臭招。</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分,我们抵达前旗二道渠,装好了船,然后到西山嘴路西的一家饭馆填饱了肚子。临走,买了饭馆的一些焙(bèi)子,准备回程在路上吃。焙子是当地人做的一种白面饼,半发面,带点咸味。这些焙子没有发给个人,都塞进我的序列兵挎包里,由我保管。这样做是防止提前吃光了,坚持不了四十里水程。</p><p class="ql-block"> 不成想,船驶出二道渠,一来到宽阔的海面时,正赶上起风了,而且是大顶风。</p><p class="ql-block"> 平日里我们打鱼,从来不到这块水域,对这里生得很。班里对这块水域有所了解的只有李永录和黄万成,他俩是老渔工的后代。</p><p class="ql-block"> 这条水路沿着河口走。河口是乌梁素海有名的深水区。当天的风很大,深水区没有水草,浪头格外汹涌,水面上都是迎面扑来的白花浪。月光下,置身在无边无际的白花浪里,完全感受不到诗人的那种浪漫与豪迈,有的只是一种对大自然的恐惧。我们几个知青和满载的货物,谁都经不起半点闪失。面对恶劣的天气,我们几个一合计,还是安全为上。于是,所有人,撑篙的撑篙,划棹的划棹,努力把船朝着有芦苇和蒲草的方向一点一点挪。我们知道,有芦苇和蒲草的地方水浅,还能挡点风。</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船,终于钻进了一片蒲草地里,有了安全感。于是,我们把所有能够固定船只的竹篙、木橦都插进海底的泥里,绑上绳子,护住船只。做完这些安全措施后,剩下的就是等待。</p><p class="ql-block"> 野外的夜极其漫长,何况是即将上冻时节的寒夜。陪伴我们的只有寒冷、饥渴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的狂风。此时才体会到,船头的锅灶如果不拆就好了,好歹能煮锅热水喝,可惜,这么低的要求竟成了奢望。</p><p class="ql-block"> 天亮后,试图顶风回去,可是,风太大了,船再次被顶了回来。当船只再次停下来时,竟然已经到了乌梁素海的西海岸,离家越来越远了。还好,看到房子了。任海力自告奋勇,碰碰运气,上岸去求援。任海力是炊事班上士,这次接收土豆是他的分内工作。后来,他接替一班的老兵班长,当了十连一班的首任知青班长,从此成了孟大臣师傅的好徒弟,我则接替海力,当了炊事班上士,这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这回还算幸运,岸上的房子是兵团十二团一个连队的驻地。言明情况后,兄弟连队慷慨地给了我们一笸蒌馒头。西山嘴饭馆买的焙子早就吃光了,这回终于又有粮草了。</p><p class="ql-block"> 再次启航后,我们的船在黄万成和李永录的指挥下,跑双篙,把船顶到上风头,然后扯蓬跑呛排。</p><p class="ql-block"> 这里说的跑双篙,是极端条件下的撑船方法。其方法是两个人各持一支竹篙,<span style="font-size:18px;">分别站在船头的两侧,背</span>对着船的前进方向,将竹篙斜着插入水底的泥中,人抵住竹篙的上端,两脚蹬着船帮,一步一步向后使劲蹬,使船只向着跑篙人的身后方向移动。当跑篙人蹬到船尾时,要猛地一下拔出竹篙,转身快速跑到船头,再猛地一下,把竹篙插入水底,开始重复下一次跑篙。跑篙人拔篙的动作要猛,动作斯文了,竹篙不仅会被嘬在泥里拔不出来,船只还会在拔篙时被拽得往回退。拔出竹篙后,人往回跑的速度要快,否则,失去竹篙支撑的船只会被大风刮得倒退。<span style="font-size:18px;">理论上讲,船每前进十米距离,跑篙人则要在船上来回跑动二十米。顶着强风时,实际效果往往还要差。</span></p><p class="ql-block"> 船被顶到上风头后,扯起风蓬,斜呛着风前行,这叫跑呛排。当船被刮到最下风处时,还要再次跑双篙,把船再次顶到上风头,继续跑呛排。如此反复多次,船走出一连串之字形。如此这般,不知反复了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这趟1969年最后一次跑船,究竟走了多少里路?到底耗了多长时间?都记不清了,反正日记上写的是27号出发,31号回来,整整在船上过了4宿5天。</p><p class="ql-block"> 复员军人排长陈士才早就等急了。我们的船靠岸卸船后,一排的战士全体出动 ,合力把这条最晚归队的大六舱船拉上岸。此时,<span style="font-size:18px;">码头的静水处已经结出了冰,</span>没过几天,整个乌梁素海就被冰层彻底封住了。</p><p class="ql-block"> 此后,乌梁素海进入了冬季运行模式,开始了全团参与的冬季打苇和拉冬网等一系列独具特色的冰上大战。</p> <p class="ql-block"> 该拉冬网了,有点写不下去,因为有些伤感。</p><p class="ql-block"> 2009年,我回过一趟乌梁素海。那时的乌梁素海竟然没有鱼了。我在去口口脑包的路上,遇见了我的老班长,绰号“司令”的李金祥。人还是那样勤快,可逮上来的却只有一堆小虾。</p><p class="ql-block"> 走访当年的战友,都在摇头,哪还有呀,早就不拉冬网了。</p><p class="ql-block"> 污染几乎吞噬了乌梁素海,令人心碎,在那种情况下,冬网自然也就销声匿迹了。</p><p class="ql-block"> 近几年,乌梁素海的污染终于得到遏制。官方的,还有一些“渔二代”的自媒体,经常发来乌梁素海的最新消息,这其中就有重新开始拉冬网的好消息,令人振奋。真心祝愿乌梁素海的渔业生产能够发扬光大。</p><p class="ql-block"> 这是2016年的一些旧文,是兵团战友的一些微信交流。重发这些内容,是借此表达我们这些知青对乌梁素海的怀念和期待。</p><p class="ql-block"> 我在群里挑起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看到某湖拉冬网已是一大旅游景观,并且已申遗,真不是滋味。咱当初的拉冬网,比某湖要壮观,并且更有文化内涵。其一,完全用人力,没有牲口参与。其二,劳动是在歌声中进行的,是优秀传统文化的体现。30个人分成两组,脚蹬凌鞋,腰挎腰板,高唱号子,拉动巨大的冬网。劳动号子好听,鼓劲儿,海力一定还记得,劳动号子有多个旋律,网好拉时是轻松的节奏,网重一点,换一个节奏。拉网的战士最怕领号的唱“歪歪上”,这个号子一唱,多半是拉上泥了,鱼少不说,大家得累的半死,才能把网拉上来。其三,60人拉一网,组织严密,分工合作,实属少见。其四,产量高,动辄数万斤,可惜,如今乌梁素没鱼可打了。嗨!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黎莹 我和海力都拉过冬网,对拉冬网有一种难舍的情结。与其他捕鱼方式不同,最大的不同是有一种群体的震撼力。累是特别累,打枪(凿冰洞)时,零下20多度时,能累的浑身冒汗。拉网的一排人,头顶上能看出冒着热气,海力曾把拇指粗的腰绳硬生生地拉断。让海力给你描述那个劳动场景,挺有成就感的。我对妻儿不止一次地描述过。[调皮][调皮][调皮]</span></p><p class="ql-block"> 黎莹是任海力的夫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一篇和战友交流的小文里, 为解释冬网的有关术语,特意做了几个注释,原样搬过来:</p><p class="ql-block"> 1.凌枪: 凿冰的专用工具,重二、三十斤。在拉冬网的各项分工中,冰上打眼是最需要爆发力的一个活儿。在冰层又厚又硬时打眼,需将凌枪高高举过头顶,狠狠砸下冰面,直至洞穿。一次在浆河边上打眼,冰层特别厚,当时我一下一下数过,举过头顶的重击竟高达240下,掏眼修整四壁的小力冲击则不计其数。这只是打好一个冰眼时挥舞凌枪的次数。一网下来,打眼组的每一个人要打十多个冰眼。负责打眼的兵团战士,经常是在零下20多度的寒风中大汗淋漓,热的一件一件脱衣服,最后上身仅剩下一件衬衫或背心。打完一个眼,好歹披上外衣,抱起凌枪赶快跑到下一个位置,抓紧时间打下一个眼,动作慢了,会影响后道工序。如果某一次慢了,被拉网的臭小子们追上,拉网人群就会在现编现唱的劳动号子中嘲弄你一番。</p><p class="ql-block">2.凌鞋:拉冬网时绑在脚上的一种象鞋的踏具,有三根长约四、五寸的铁钉,插在冰面,便于拉网时脚下着力。</p><p class="ql-block">3.歪歪上:劳动号子的一种曲调。人力拉网,单侧15人拉拽一根纲绳,为步调一致,必须由一人领唱劳动号子,大家唱和。曲调分为多种,视拉网力度选择曲调。歪歪上是遇到网最难拉动时唱的曲调。当时有兵团战士形容,一听到歪歪上的号子,就要掉眼泪。网重一般是巨大的冬网陷入海底的淤泥里,并不是因为鱼多拉不动。此种情况出现,预示着鱼少或者一无所获。一天下来,不仅拉不上鱼,反而增加了诸如洗泥网等多道累人费时的工序,有时会将收工时间拖到天黑。忘了说了,拉冬网的战士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工。不管多重的网,当天都得拉出冰面,否则,网就报废了。因此,歪歪上,是大家最不喜欢的曲调,也是最能激发潜能的劳动号子。</p><p class="ql-block">4.帮绳:拉网小组备份的腰板和纤绳。前道工序完活儿的战士,可自愿加入到拉网的人群中。有人加入时,劳动号子会唱出欢迎伙伴儿的优美词句,很温馨。其实,这帮拉拽纲绳的臭小子是想自己省点劲儿。</p><p class="ql-block"> 据我所知,群中只有海力、培源和我正经八百地拉过冬网。二爷、志坚、能煦似乎未参加过。良定说过,他只给拉冬网的弟兄们送过干粮和热粥。各位姐妹恐怕从未见过那个壮观场面。因多数群友不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故赘加注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强明 ,你真是一位热心,细心的好同志。……</p><p class="ql-block"> 你说的海边拉窖藏冰块的活儿,我也干过。只是你说的凌鞋不准确。拉冰块用的是鞋掌,铁齿很短;拉冬网的凌鞋很高,是在一块约5厘米厚的木板上嵌入三根15厘米左右的长铁钉。穿上后,人立马高出一大截,举起脚,杀气腾腾。崔桂芳说了,她穿过,还跨上腰板拉过网,佩服。</p><p class="ql-block"> @强明 其实男女生都非常辛苦,不分伯仲。我每每回忆拉冬网,都为乌海痛心疾首,那可是一种中华文明的绝好文化遗产,强过东北某湖不知多少,可惜海毁了,文化也没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也是我,回应孙培源创作的国画《乌梁素海浆河图》</p><p class="ql-block"> “海上起浆了”,“浆河”,这两句得带着保定音儿才好听。@孙培源 [强][强]靠近浆河的冰层比其它地方的冰层都要厚,拉冬网打马眼,赶上在浆河边上就惨了。我赶上过,一米长的凌枪几乎全部砸进冰里才能洞穿冰层。打凌枪是单兵作战,没有人能帮你。前面有师傅在冰面做记号,记号做在哪就得在哪打,后面有师傅等着你打完马眼才能操控马杆在冰下引领纲绳,因此打马眼动作不能慢。隆冬季节,冰特别硬,每打一个马眼,都要累得通身冒汗,皮衣、棉袄一件一件脱下来扔在冰上,零下二十多度,最后身上仅剩下一件序列兵衬衫。一天下来,这样的马眼要打十几个,当然,一天的活儿不止这些,打完马眼还得干其他活儿。那时未满20,有一把子蛮力,干得挺带劲儿。这活儿海力也干过,他的微信头像就是当年肩扛凌枪的照片。源兄,画一幅冬网捕鱼图吧,那可是乌梁素海很有代表性的劳动场面。</p><p class="ql-block"> 源兄,这些冬网术语你也很熟悉吧,这是和当年拉冬网的伙伴儿凑出来的,希望对你的创作有用。</p><p class="ql-block"> 总网头,枪头(马眼头),马头(跑马的人)。三个领头人决定当天冬网的走向和规模。</p><p class="ql-block"> 开网口,打冬网的第一步,凿出一个三角形的大冰洞,打这个洞就叫开网口。网口两侧分成两稍,分别由左右两路人马操作。每路人马各有一个枪头、一个马头和两个号子头。</p><p class="ql-block"> 枪头,带着三几个兵,(我在兵的岗位上干过)专门在冰上打洞,这个洞叫做马眼。三四十米就得打一个马眼 。左右两侧的枪头,默契地用一个接着一个的马眼,在冰上连出一个一两里长的长圆。这个圆,在总网头指定的位置汇合。在汇合处打出一个长方形的出网口,鱼就从这里出来。</p><p class="ql-block"> 马头,是专门在两个马眼间穿绳引线的人。他手下没有兵,但也叫“头”,因为他干的是技术活。</p><p class="ql-block"> 马头的工具是一杆六、七米长的大竹杠,叫做“马杆”。马杆从下网口順进冰下,后面带着一根麻绳。马杆在马头的控制下,沿着马眼往前跑,因此,这活儿叫做“跑马”。拉网的两根梗绳在马头的操控下,交替在冰下和冰上变换位置,并使其始终保持一根梗绳链接着冬网的纲绳。拉网的人则是拉动梗绳,从而拉动冰下的巨网。我们这只稍子的马头师傅是杜喜。枪头是谁?记不住了。</p><p class="ql-block"> 看疙瘩,也叫看钩子。(这个岗位我干过。)</p><p class="ql-block"> 大钩,小钩,小钩绳。 </p><p class="ql-block"> 梗绳,大梗,一梗倒一梗。</p><p class="ql-block"> 纲绳,渔网上侧的主绳。所谓“纲举目张”的“纲”就是纲绳。</p><p class="ql-block"> 拉网,每稍有十五人拉网。(拉网的岗位我也干过)。</p><p class="ql-block"> 凌鞋,腰板。</p><p class="ql-block"> 每稍有两位领号子的师傅,轮流领唱拉网号子。</p><p class="ql-block"> 号子调:吆嚎,歪歪上……。</p> <p class="ql-block"> 一小堆一小堆的冰渣子,侧面就是马眼。远处一排人,就是脚踩凌鞋的拉网人,数数,够15个吗。</p><p class="ql-block"> 照片上拉网的是16人,多一个,幸福啊,可以省点劲儿了。</p><p class="ql-block"> 16人之外,还有一个单独的身影。那可不是偷懒的,那是一个重要岗位,叫“看钩子”,也叫“看疙瘩”。</p><p class="ql-block"> 这个岗位的职责是适时更换梗绳。所谓适时,就是当冰下的梗绳被拉出冰面一定长度时,才能换梗绳。早了,大网的纲绳会被网的重量拉回到冰下;晚了也不好,晚了会有一大段新老梗绳盘在马眼边上,不好再次入冰。何时更换梗绳,全凭看钩子的人判断而定。</p><p class="ql-block"> 时机一到,看钩子的人就会举起手中的挽子。<span style="font-size:18px;">挽子,就是平常所说的撑杆 ,这件工具的正名就应该叫挽子。</span>这个动作特像鼓号队的指挥,挽子向天上一挺,拉网的人就会停下来,并且手提着腰绳往前走,让紧绷的绳索松弛下来。这时,看钩子的人要把刚拉出冰面的整根梗绳从大网的纲绳上解下来,再把大网的纲绳和留在同一马眼的新梗绳链接在一起,这就叫一梗倒一梗。然后拉网人倒扛着自己那根腰绳,走到后一个马眼。看钩子的人把一束小钩绳连在一条新梗绳一端,下一段拉网过程就又一次开始了。看着挺乱乎的吧。</p><p class="ql-block"> 麻利的人,在倒换梗绳的整个过程中,都是手不沾钩子和网绳,单凭一只挽子就能摆弄停当。如果这活儿干的拖泥带水,接下来的劳动号子就会变着法儿地奚落你一番。还好,我干这活儿时没被奚落过。不是我干得有多好,那是因为领唱号子的杨大占师傅,从来不欺负刚上手的知青。</p><p class="ql-block"> 看钩子的岗位还有个职责,就是捡衣服。拉网人因为干得太热,不时地会把皮袄、皮帽子,甚至棉手套脱下来扔在冰上。人不能停下,继续倒退着拉网。看钩子的人要将这些衣物捡起来,放在拖床上拉着。当热度褪去之后,拉网人打个招呼,看钩子的人就会把衣物送回到拉网人手中。</p><p class="ql-block"> 一场网拉下来,热了脱、冷了穿要折腾多次,到底折腾几次,要看这天的网拉的是否顺利而定。</p> <p class="ql-block"> 任海力,一班首任知青班长,在他之前,一班长是复员军人。他是孟大臣师傅的好徒弟,肩上扛的就是凌枪。</p> <p class="ql-block"> 网头指定,在这里打出网口。</p> <p class="ql-block"> 还没出网,拉鱼的汽车先来了。司机是我团著名的劳动模范,他叫王金福。他干活从来都是任劳任怨,而且服务周到,我喜欢坐他的车。他的儿子叫王志刚,是中心学校的学生,现在北京的一家出版社工作。我认识王志刚,他们父子的性格很像。</p> <p class="ql-block"> 车门上的这个数字都熟悉吧?这是我们当年使用的信箱编号,京字143。那个建字不用写,信也能寄到。</p><p class="ql-block"> 车头右侧的是十连的司务长王良定,是给拉网人送热粥和干粮的。</p><p class="ql-block"> 中间好像是史良,十一连修理工。</p><p class="ql-block"> 左侧的忘记叫什么了,自己报名吧。</p> <p class="ql-block">十连的司务长王良定。</p> <p class="ql-block"> 等待的功夫,我也过过瘾,倒两把车。</p> <p class="ql-block"> 终于出网了。这一网不算多,一车就能拉走。</p><p class="ql-block"> 照片中站立的右二是职工排的排长,叫杨门楼,好像是对面那稍的号子头。</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稍领唱号子的头也是排长,叫杨大占。</p><p class="ql-block"> 兵团期间,十连曾经一网打出三万多斤鱼,都是实实在在的野生鱼。其中最大的一条鱼重达48斤3两。记得那天,团部指示十连,把这条鱼装在小推车上,在坝头巡回展示。得到这样的礼遇,我们打鱼人自然也是脸上有光。</p><p class="ql-block"> 最终,这条鱼被十连伙房做成菜,分着吃了。香极了!</p> <p class="ql-block"> 这两张照片是范遵学看过美篇后发来的。</p><p class="ql-block"> 他附言说:“这就是亚立在打冬网中所描述的那条大鱼,我当时有幸留了张照片。”</p><p class="ql-block"> 范遵学是一班的战友,在前面的照片中,手扣着鲤鱼眼眶子的就有他,没想到这条大鱼也被他抱过了,还留下了珍贵的照片,谢谢啦!</p><p class="ql-block"> 范遵学是我团派出学医的几名知青之一,后来一直在医生岗位上兢兢业业。</p> <p class="ql-block"> 不用多说,十九团的人都认识,这是乌梁素海在冰上人工收割芦苇的传统工具,老渔工们管它叫冰搓,或只叫一个字搓,打苇子也叫搓苇子;很多知青则把它叫做冰铲,觉得叫冰铲更顺口。</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我没有连队打芦苇的照片。好在我拍过一组学校师生打芦苇的照片,放在这里,作为水上篇的结尾吧。</p> <p class="ql-block"> 拉拖床的男孩子叫金玉水,是十连铁匠师傅金益林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苇子中间掌舵的一个小脸,仔细看,她是老师訾缨,北京知青,也是从十连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 这种方法解渴,我们都干过。</p><p class="ql-block"> 先是俩女老师,张建华、范瑞兰。</p> <p class="ql-block"> 又来个男老师,李荣田。</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群风尘仆仆的师生。遥望苇场,加把劲,快到了!</p> <p class="ql-block"> 迷魂阵,是白洋淀特色的捕鱼方式之一,用网布和竹竿制成,类似苇箔样子,又叫扎大箔,传说取自诸葛亮的八卦阵。</p><p class="ql-block"> 战友们,你想了解乌梁素海箔旋捕鱼的原理吗?</p><p class="ql-block"> 这是强明提供的一个链接,用模型直观介绍箔旋捕鱼的原理。为尊重作者权益,我没有将其内容全盘复制到美篇里,如有兴趣,可点击美篇之后发出的链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