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李永杰老先生对儿媳讲述当年修周佛战备公路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周佛路情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文 万阿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与几位驴友一同穿越了北傥骆古道的一脚踏三县。上山我们走的是周佛路。这条盘山路蜿蜒曲折,坡陡弯急,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车子沿着山石错落的崖壁盘旋上升。这对司机的驾驶技术是个极大的挑战。途中年长的驴友们聊起了当年周佛路艰难的修建历程,我还不知道我与周佛路的缘分已悄然开启。</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后,八十五岁的家公听说我登山走的是周佛路,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回忆起那个1969的深冬,村里的大喇叭整天宣传的是风云变化的国际形势和毛泽东主席提出“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强调三线建设和公路建设的重要性。陕西省积极响应决定由周至、户县、佛坪、洋县四县民工,抢修贯通秦岭南北的周佛路(周至到佛坪)的战备公路,代号0702工程。动员村民们要踊跃报名为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乡亲们间都传着要打仗了,国家要修战备路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公李永杰,1940年出生于户县苍游公社李伯村。当年,还未满三十岁的他,与同村的三名村民一起,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组成了先遣队。年前,他们便提前进山,搭建工棚,为正式修路工作做准备。那时正值寒冬腊月。 山里寒风刺骨,有的地方大雪纷飞,冰凌子有一尺多长。民工们伐树砍竹子,遇到木质坚硬的大树,就搭梯子锯掉树的上梢,依着树势山势而建,砍竹子编蓠笆,搭房顶,围竹墙。冻的手上满是血口子,冷风一吹疼的像刀割一样。尽管条件艰苦,但一想到这是为战争准备的战备路,大家干劲十足。他在深山老林中度过了唯一一次外地春节,年夜饭是大馒头和烩菜,没肉少菜的但大家毫无怨言。初一只歇了一天,初二就紧锣密鼓的干了起来。年后,大部队陆续进山,十五个公社的民工齐聚,户县上万民工修建战备路的场面十分壮观。那个年代,<span style="font-size:18px;">物资匮乏,没有大型的机械,没有现代化的施工设备,全靠人海战术和手工作业。民工们只能依靠铁锤、钢钎,铁锹、架子车等工具作业,劳动强度极大,家公和他的工友们遇树伐树,见河架桥,</span>逢山炸石,运<span style="font-size:18px;">石铺路排除万难历经千辛万苦在莽莽山林中渡过了八个多月的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家公原是生产队的队长,干活不仅吃苦耐劳而且心灵手巧,工地上也是那里需要那里就有他。家公说他搭过工棚,垒过灶头,抡起大锤砸碎石,打炮眼是两人一组,一人扶钢钎,一人抡铁锤,轮换作业,叮叮当当声满山沟回荡着,老人家说钢钎震的他手上的血口子就没好过。</span> 放炮炸山石最危险,要培训过的专业点炮手点炮。一般头天傍晚放炮炸石,第二天再背运碎石。放炮时,大家撤离几里甚至十几里外的避炮棚或者大树后和巨石下。轰隆隆的炮声炸响,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碎石滚落,沙土飞扬。很多人因此受伤。家公说同村的屈宏康当时还没有二十岁被飞石砸中为建周佛路献出了年青的生命。还有一人被飞石砸中头部落下终身的残疾。最危险的一次,一块石头擦着他的肩头落下,幸好他闪到树后边,才躲过一劫,至今说起此事,家公仍心有余悸。<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背物资的活不太有人愿意干,因为山路崎岖,狭窄陡峭拨高又多,来回要走二百多里路,空手走都累的气喘吁吁,何况还要肩挑背扛负重登山爬坡。但家公说,他爱干背物资的活,苦累是苦累了些,但能离山上滚落的石头远一些,相对安全点。</span>有一次,派家公下山背物资,那次是大米面粉和咸菜。他和十几名民工背着物资往山上爬,途中遇到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是省上下来检查工作进度的专员,说着老乡们辛苦了,还和大家握了手,民工们表示,支援国家建设不辛苦。老人家还自豪的跟我说专员也握了他的手。我想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握手,而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世代都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们在崇山峻岭中为国家修筑一条战备公路,能得到领导的认可而自豪,那大概是一个以务农为生的农民的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讲进山的时候家里的小女儿还没出生,归家时小女儿已咿咿呀呀学语了。他挣了多少工分,还为家里省了多少的口粮。受了几次表扬,好像还有一张奖状,当时贴在了厦屋的墙上,由于时过境迁那张奖状也不知所踪,尽管老人已经有些糊涂,许多地方许多事情也讲得含混不清。但他反复提及的是那个年代的艰苦和不易,以及作为一个农民能为国家的建设出一份力的自豪和骄傲。</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听说我这个儿媳妇想写一篇纪念他修路的文章,老人家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病痛讲得更起劲了,老人爱讲,我也喜欢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 家公他们那一辈人修建周佛路的艰辛,是我们难以想像的;他们面对恶劣的自然条件的勇往直前和迎难而上,是感人至深的;他们用血肉之躯筑建战备公路所表现的大无畏精神,至今仍激励着后人。周佛路的建成,贯通秦岭南北,不仅改善了当时的交通条件,让曾经的天堑化作通途,还为国防力量的快速部署和机动提供了有力保障。更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5日,我八十五岁的家公突发恶疾,永远离开了我们。说好的有时间开车带老人去新周佛路转一转,说好的文章写好了念给老人听的,现在都来不及了,想起这些不免有些唏嘘。葬礼上,李伯村双委会主任致悼辞讲述老人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勤劳节俭,吃苦耐劳,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老人家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是艰苦奋斗的一生,也经受磨砾的一生,更是对他当年修建国家0702周佛战备公路的事情予以了高度的肯定和赞扬。</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虽已离我们而去,但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前行。周佛路,见证了他们的坚韧与奉献,也将永远铭记着他们的功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