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林/那些英年早逝的民国学者(上)

至简

梁启超（1873.2.23-1929.1.19）

梁启超是中国历史上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的学术研究涉猎广泛，在文史哲等领域均有建树，其著作被后人结集为《饮冰室文集》。同时，他还是第一个在文章中使用“中华民族”一词的人，开启了新词的大爆发。

梁启超曾谓“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座”。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依然忙于著述、勤于讲学、乐以惜人，过度的劳累与亲友的离世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在李平、杨柏岭合著的《梁启超传》一书中，详细记录了梁启超的患病过程：

1922年11月，梁与老友相逢，开怀畅饮，醉酒后稍感风寒，促使心脏染疾。

1923年2月17日，梁乘坐马车欢迎杜里舒博士来津讲演，所承马车被电车横撞，人马俱倒，受皮外伤。

1923年11月，梁多年痔疮复发。

1923年4月18日导师夏曾佑去世，9月13日夫人李蕙仙因患乳癌而卒，此时梁已出现尿血症，身心皆受打击。

1926年3月，梁被误诊右肾有瘤，手术切除后，又拔去七颗牙。

1927年3月8日康有为庆寿，31日猝然去世，梁奔波忙碌，情绪不稳。

1927年6月王国维投湖自杀，当月下旬，学生兼好友范源廉去世，梁大受刺激。

1928年初，梁启超的身体每况愈下，1月下旬，再入协和医院。此时梁小便依然带血，血压不稳、心脏萎缩。

出院后，在天津静养期间，梁依然为《中国图书大辞典》忙碌，着手编撰《辛稼轩年谱》，因过度劳累，于11月27日再入协和医院。

1929年1月19日午后2时，梁启超病逝于北平协和医院，时年56岁。

王国维（1877.12.3-1927.6.2）

王国维早年立志研究哲学、美学，继而词曲，又精通英文、德文、日文等多种语言，对西方哲学、美学、文学，尤其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及后世的叔本华、尼采等大师的思想理论，有着独特的研究和深刻洞见，他是用西方文学原理批评中国旧文学的第一人。

1906年，王国维所著《教育之宗旨》一文，首次提出“美育”一词，明确提出教育之宗旨为培养“完全之人物”，为中国现代教育理论的创建作出了划时代的贡献。

此外，王国维还是我国甲骨学的鼻祖和“新史学的开山”人物。

但是这位大师，却在1927年6月2日，选择自沉昆明湖，时年50岁。

投湖之谜言人人殊，莫衷一是。

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中，对其死因做了解释和评价，其说成为众说纷纭中最有说服力的论断，为天下士林广为瞩目和重视。陈寅恪以他对师友的深切理解与同情，在挽词中云：“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

王国维遗书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殓，即行槁葬于清华园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奔丧，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陈、吴二先生处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俭，亦必不致饿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鲁迅（1881.9.25-1936.10.19）

鲁迅被誉为“二十世纪东亚文化地图上占最大领土的作家”，除了作家的身份以外，鲁迅还是一位大学者。他在文学创作与批评、古代典籍校勘与研究、美术理论引进、外国文学作品的翻译等多个领域都具有重大贡献。他编著的《中国小说史略》，整理的《嵇康集》，辑录的《古小说钩沉》，对文学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回忆鲁迅的一生，坎坷相伴。幼时丧父，青年时期曾患肺结核，后又长期处于国民党政府的文化“围剿”和动荡、清贫的生活之中，贫病交加。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他仍坚持创作：

1936年1月3日，肺病复发，引起肋膜发炎，肩胁部均大痛。

1月28日，编定《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并作序。

3月2日，受寒而气喘病发，延续一个多月。

4月1日，作回忆散文《我的第一个师父》。

4月7日，作杂文《写于深夜里》。

5月18日，发烧，持续不退。

6月9日，病中口授《答托洛斯基派的信》，冯雪峰执笔。

6月10日，口授《论现在我们的文学运动》，冯雪峰执笔。

8月23日，作散文《“这也是生活”……》。

9月5日，作散文《死》。

9月19日，作回忆散文《女吊》。

10月9日，作回忆散文《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

10月18日凌晨，鲁迅的气喘病突然发作，终日呼吸困难。

10月19日凌晨5点25分，鲁迅与世长辞，时年56岁。

「关于鲁迅逝世的病因，过去一直认为是死于肺结核，1984年2月 22日，上海鲁迅纪念馆邀集部分我国著名的肺科、放射科专家，对鲁迅先生生前所摄的最后一张X光胸片（1936年6月15日拍）以及鲁迅先生的病历，进行了研究。最后专家一致认为，鲁迅先生的肺结核病属中等程度，它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直接原因是左侧肺大疱破裂，使气体进入胸膜腔，引起自发性气胸，压迫肺和心脏而死亡。这个结论公布后，国内有人曾怀疑鲁迅的日本医生须藤，引发了一场风波，但绝大多数鲁迅研究者和周海婴表示须藤医生在治疗中没有问题，这才平息了这一风波。」

刘师培（1884.6.24-1919.11.20）

刘师培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学者，一生笔耕不辍，论著众多，成就几乎囊括整个文科领域。他曾视光复汉统为己任，撰写宣扬民族、民主思想的文字数十万言，让古老的经义青春焕发，成为革命的神兵利器；他先知先觉地看到共产主义理论自西徂东，将与国学传统融为一体；他治学深思不怠，尝言“非通群经即不能通一经”。

1919年11月20日，刘师培因肺结核医治无效，病逝于北京和平医院，年仅35岁。临终言：“我一生应当论学而不问证，只因早年一念之差，误了先人清德，而今悔之已晚。”

刘师培去世以后，著作由其挚友钱玄同及弟子陈钟凡等多人搜罗校刊为《刘申叔先生遗书》，包括经学、史学、文学等专著，凡七十四种。

吴承仕（1884.3.20—1939.9.21）

吴承仕是我国著名的经学家、古文字学家和教育家，他在经学、小学、史学、诸子、佛经、诗文、各种笔记以及戏曲小说诸方面，都有很大建树。他先后撰写著述150 余种，重要的有《经学通论》《经典释文序录疏证》《国故概要》等数十种。

此外，他还是我国第一位用马列主义指导经学研究的学者。

在1938年8月天津水灾期间，吴承仕不幸染患伤寒，病重秘密潜回北平。9月11日经友人帮助入协和医院治疗。由于病情延误，并发支气管炎，9月21日以肠穿孔抢救无效在北平逝世，终年55岁。

参考资料：

1.李平、杨柏岭：《梁启超传》

2.传奇人物编辑部 岳南：《民国大师列传·王国维》

3.陈鸿祥：《王国维传》

4.陈铭：《潮落潮生：王国维传》

5.王晓明：《无法直面的人生：鲁迅传》（修订本）

6.《纵横》编委会：《民国大家人物列传》

7.王韬：《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刘师培》

8.梁由之：《百年文人：清晰或模糊的背影·卷二》

9.王淼：《从前清举人到共产党员的吴承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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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