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9月30日登上空客国际航班，飞机腾空而起一阵盘旋，听不到盆地昼夜搓出的麻将声声，说明已经飞离了休闲成都，正想眯眼打个盹，却见960万平方公里的中华区疯牛奋蹄，股市楼市车市受组合政策的超强刺激，财富效应如春潮般汹涌澎湃，似乎内循环的所有梗阻一夜打通盛世回归。细细思量一切还是原来模样，葫芦仍然象瓜瓢，毛驴没有变骏马，蛇鼠一窝是常态….如果印钞票可以消除贫困，那么印文凭就能消灭文肓，如果发号施令可以增长经济，诺贝尔经济学奖毋需每年评选，因为终身成就奖已名花有主被人包揽。飞机降落，缓缓滑行在世俗国家的跑道上….</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在东欧久战不决、中东报复升级、亚太暗流涌动之际，我耐不住寂寞飞了5000多公里，去探寻那片相对安宁的秘境——乌兹别克斯坦。比起哈萨克、塔吉克、吉尔吉斯和土库曼四个斯坦，乌兹国的撒马尔罕是通往土耳其和地中海最近的古道。公元前大汉帝国侍从官张骞出使西域，虽未完成军事目的，但其搜集提供的宝贵资料成就了《汉书 · 西域传》，为后朝铺出了万里丝路。他不仅把中国的丝蚕、冶炼、瓷器等养殖制造技术沿途传播，也把西域的核桃、葡萄、石榴、蚕豆等数十种果木和农作物带回了东方，尤其是优质饲草苜蓿，对华夏的畜牧业产生了极大影响。</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在中亚地区以东，帕米尔高原和延绵千里的天山叠嶂象两扇巨大屏风，恶劣气候和艰险道路阻隔着中亚东亚的人口迁徙人文交流。在华夏先祖大禹治水成功后出现的夏商奴隶制社会前后，中亚是一片水草丰盛畜牧兴旺的宜居之地，正是如此，屡犯秦疆汉土的胡骑被中原王朝奋力剿杀后亡命西逃，窜到广阔的草原丘陵，从而写下斑斓多彩的千年历史，匈奴、突厥、回鹘和蒙古游牧民族在这片日渐干涸的土地上既杀戮征服又共生共存，唯有一样至今不变，那就是延续千年的伊斯兰信仰。看见他们浸入骨髓的面壁思过，作为世俗社会的远道游客，虽然不解，却也理解。</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战国时代，匈奴作为蒙古草原最强悍的胡服骑射迅速崛起，持续五百余年对汉朝疆域大肆进犯，六百年后天山以北的突厥人结下部落联盟，频繁骚扰河西走廊边关要塞，一度商贾云集的驼马古道兵凶战乱风云再起，成为大唐王朝的严重边患。两个时代的两个游牧民族被汉唐大军剿灭后，溃军败兵一路向西，无意间形成民族大迁徙大融合，匈奴和突厥的国家形态虽已消亡，其后裔却在中亚的斯坦和西亚的土耳其开枝散叶，断续诞生新的族群。逃亡与殖民看似苦难与罪恶，就象稻禾杂交与果木嫁接，意外带来的更多是优质。看看斯坦国的靓女俊男，那真是文字难描！</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我们游览了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第二大城市撒马尔罕和古城布哈拉、希瓦，无不感叹一座座几百年的清真寺、宣礼塔和帝王墓塚巧夺天工，雄伟壮观且保存完好，但也感到猛然来袭的审美疲劳，犹如每日享食滿汉全席，更觉得苍蝇馆子才是人间美味。当地导游饶有兴趣地介绍帖木尔王朝的辉煌时代和辽阔版图，在我看来不外是过眼云烟，早已湮没在漫天沙尘与历史黄卷中。经营百家企业赚得如山财富，不如打造一家百年老店建设一座百年老校，统治万里江山却又滿目疮痍，不如建立优越制度换取国泰民安。站在人人景仰的雕塑前，我少有崇拜更多反思。</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乌兹别克斯坦宪法规定，宗教组织和机构与国家政治分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国家不得干涉宗教团体的活动。尽管世俗化特征和倾向十分明显，但占比高达90%的伊斯兰信徒仍与其他宗教信仰者和睦相处，赞同政府与人为善的温和外交政策，为国家谋利益为民众谋福祉。虽然社会经济发展相对缓慢，人们却乐意接受不折腾不躁动的慢节奏生活。乌兹别克是中亚五国的殷实户和财不外露的四金之国：白金——棉花，黑金——煤炭，蓝金——天然气及世界储量居第十位的黄金。也许是丝绸古道商旅驼队留下的遗风，让他们熟谙在金价低迷时惜售，在趋势上升时高抛。</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对于像貌有别的外来游客，乌兹人会前倾上身右手抚胸主动行礼问候，这让饱受防范教育的华人很是尴尬，不由想起在阿凡提故乡布哈拉参观波罗豪兹清真寺的几帧片断。一个学龄儿童与母亲在游客中穿梭乞讨，我兜里的2000元苏姆刚好上了公厕，就以浅笑还他个礼貌。待我登上旅游大巴时，那男孩和母亲竟然走到街边向我挥手微笑….那一瞬我的心灵怦然感动，为什么不送他一枚其他货币作为留念呢？车行路上我一直在思索，恍惚看到那是一颗没有污染的童心，没有受过仇恨教育和革命熏陶，即使沙俄火炮轰炸古堡血腥屠城，旧货摊上仍有列宁纪念章和红军帽….</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我的思绪仍在断断续续地延伸——乌兹别克斯坦的多座城市除了商厦酒店宾馆，其余都是三层以下的住房，大街宽敞小巷通幽，农村的房舍简朴整洁错落有致，在一畦畦耕地的忖托下，恰似农耕文明的恬淡图景….我猛然冒出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如果有庞大的外来资本渗透，以打造城市名片改善民居条件为幌子，如果政府官员好大喜功，以政绩攀登通天阶梯，权和利必然产生热核反应。经不住政府提倡银行引诱，穆斯林信徒们可能淡化清真寺的礼拜，而被不断推出的花园洋房弄得眼花缭乱魂不守舍，在贷款优惠还款灵活的鼓噪下，首付之后背上沉重房贷，为了月月还贷，从农耕时代纵身跃入资本剿杀的大漩涡。</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先知说人无信仰没有方向，我则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信仰过于执着会钻进虚无缥缈的信息茧房，只闻暮鼓晨钟，只识泛黄经卷，只知字里行间的善良博爱，不见人间社会的两面三刀。信仰乃判断是非之准则，内心刻有善恶标准，方能面对诱惑的挑战而不为所动。在宗教信徒以外的族群，信仰是百变天使，可作时髦外衣，可作登峰天梯，用以掩饰缺乏敬畏上苍之徒的逆天恶行。就世间凡人而言，生活中的诱惑少之又少，更无金钱美色争相投怀送抱，因为那是权贵阶层独有的专利。正是如此，才有屡见不鲜的官场地震与阴阳嘴脸，才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警钟长鸣….</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夕阳镀金，帖木尔大帝的纯铜雕像让人肃然起敬，感佩其军事才能和征战意志。那是弱肉强食烧杀掳掠的烽火岁月，是领土吞并势力分合轮番演绎的割据时代，唯有军事征服才是王者，才能维持本民族的兴盛繁衍与世代传承。帖木尔自称蒙古大帝成吉思汗后裔，也是突厥化的游牧铁骑，他率骁勇铁甲驰骋中亚西亚南亚，横扫波斯帝国，击败金帐汗国，马踏印度德里，攻打威名显赫的土耳其奥斯曼帝国….人生没有盈月，最美即是残缺。邓公为香港回归与撒切尔掰腕较劲，却没等到港督彭定康的别离背影；帖木尔集结20万骠骑问鼎东亚，翻越天山不幸染疾而亡。恶劣气候意外挽救了宫廷内斗腐败孱弱的大明王朝。</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高寒险峻的千仞绝壁阻止了突厥铁骑入侵东亚，帖木尔之死导致庞大帝国如沙雕般垮塌似湖泊般蒸发，留给后人的只有思考….乌兹人自此韬光养晦默默耕耘。上世纪末苏联解体，乌兹国为了经济发展加入独联体，十年后俄罗斯主导成立军事同盟集安组织，塔什干政府拒绝裹挟，3600万人口的国家只养6.5万军队，柔性外交取代重兵防御，省下柴米供养国民。在地缘政治极其紧张的当代，他们与南边邻国阿富汗保持距离，避免塔利班精神渗透，与政教合一的伊朗减少交往，阻隔极端的宗教思想，最重要的是北方强权正在自废武功，历史记载的武力威胁亦在衰减。乌兹别克，幸运之国！</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群星璀璨总会被太阳的光照驱散，帝国伟岸终究敌不过时代发展。帖木尔控制的丝瓷古道财源滾滾日进斗金，为帝国霸业积累了雄厚资本、奠定了坚固基石。物换星移，光阴荏苒，背负重驮的驼铃不再清脆悦耳，行色匆匆的马蹄渐行渐远，地理大发现的航海时代悄然来临，西欧的海盗船扬起商贸的风帆，以庞大的运载能力替代了陆路贩运，以蓝色的海洋文明将草原文化葬于荒漠戈壁。历史悠久文化厚重无疑是负担，固化人的思维，僵化人的行为，没有思想的海阔天空勇立潮头，今天的辉煌就是明天的落寞。在希瓦古城，高大雄健的阿拉伯骏马没在草原一骑绝尘，而在景区讨要苏姆，真让人叹息这绝情的时代！</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乌兹别克并非世外桃源，也在加速发展民族工业，滿足民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经过严苛类比雪佛兰成为合资首选。在清真寺礼拜堂，随处可见信众头戴万教归一真主独一的六角帽，在大街小巷，首尾相衔的车流中多是佩有金领带的雪佛兰。出于独特的观察视角，我有意探访电动汽车和太阳能在塔什干和撒马尔罕的接受程度，三位曾在中国留学的地陪导游毫无保留地真情道白：燃油汽车积累百年的驱动技术十分成熟，乌兹国的石油储量能满足未来多年的需求；光伏产业虽能减少污染地球的碳排放，但小国不与大国争当环保卫士，煤炭产业需要维持生存与供应。</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虽然条状国土埋藏着富足的金属和能源，但地下水位的持续下降，也是乌兹国难以消除的隐忧暗恼。咸海原是世界排名第四的湖泊，由于上游流域人类活动加剧，棉花种植面积快速扩大，截流灌溉带给咸海灭顶之灾。资料记载：1960年水域面积6.89万平方公里，2017年萎缩至0.86万，57年间蒸发八倍之多，一艘坐滩的锈蚀货轮见证了浩瀚水域裸露为盐碱荒漠的岁月，失去调节气候功能的湖泊已然走向毁灭….人类从远古走来，多数城邦都临水而建，不竭清流才是生命之源。占有一半内湖的哈萨克斯坦地广人稀，要想两国共治恢复生态，达成共识的希望十分渺茫。</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乌兹别克虽对华免签，但免签并非优待而是虹吸，以此招徕外国游客前往消费。旅游行业是促进消费拉动经济的朝阳产业，如果游客随处瞥见充滿仇恨的敌视狼眼，如果外宾屡遭克格勃似的跟踪盯梢，如果安检环节如临间谍敌特，绝对没人愿花钱买危险找罪受。需要指出的是乌兹政府只开门又关窗，仅仅允许美金欧元全境流通，让东亚旅人倍感不便。本以为人民币早已畅行天下全球通用，既是国际储备货币理当成为流通硬货，然而除了旅游景点的个别摊贩慧眼识得没留胡须的毛爷爷，连商店景点的雇员也耸肩摊手还以微笑，看来他国货币要想得到认可殊非易事。</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旅游大巴碾压沙漠戈壁的碎石，我丢失了少年般的澎湃感触，思绪与灵魂飞速穿越历史——</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有风和沙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落日染红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矗立着亘古的沉默</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有风和沙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落日染红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追寻着一个遥远而真切的梦</p><p class="ql-block"> 从深邃的梦中苏醒</p><p class="ql-block"> 因为远处有声音在呼唤</p><p class="ql-block"> 倾听那海涛般的旋律</p><p class="ql-block"> 在理智中留下一些空白</p><p class="ql-block"> 埋藏着最纯洁的泥土</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有风和沙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向西去，落日染红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意犹未尽，借图留声….</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再见，塔什干！</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再见，撒马尔罕！</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再见，布哈拉！</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再见，希瓦古城！</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再见，乌兹别克斯坦！</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