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人生冷暖》中卷（上册）初稿

周俊春

四十四，善后难调 第二天，载阳跟队长其达说了一声，自己到通海口镇里去找镇委书记定邦远同志去了。过去他在行政科当出纳员时，和机关里的领导同志的关系都相处得很好，因为自己的工作是为机关里的干部们服务的，工作的内容都与这些领导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自己手里还有一些特权，如一些好点的烟、酒一类的紧俏物资在经手，像定邦远这些的县委领导核心班子的外围干部，一般情况下不在特供范围之内，如果他们想享受特供权利，还得要找载阳开后门。载阳这人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基本上对这些特殊人物都尽量地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以前的定副部长也多次找载阳解决过不少实际问题，所以载阳还是有点把握地来找定书记的了。去的时候在队里的糟房买了两瓶酒，借了大队团支部书记苗永杰的一辆自行车到通海口镇里来。正好定书记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看到载阳进来了，问道：“周会计，你今天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载阳笑着说：“定书记，我有点事想找您帮忙，不知道您为不为难？”定书记爽快地说：“你来找我，肯定不会是有违反原则的事唦！你说，有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载阳就把玉芬的情况和要求说了，定书记把玉芬的情况了解了，知道她原来高中学习的成绩很不错，就说道：“她高考第二年为什么不复读？这丢了三四年还能不能跟的上呢？”载阳说：“她当时想复读可是没有办法插班呀，这次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您帮她解决了复读问题，她一定会争取好好学习，决不辜负您对她的期望！”定书记说：“她到沔城中学去复读没有什么问题吧？”载阳忙说：“没有事没有事，她以前就是在沔城中学毕业的。”定书记说：“我跟沔城中学的邬校长打个电话说看看，看他有不有什么困难？”说后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不一会有人接了电话，定书记说：“我是镇里的老定，找一下你们的邬校长。”电话里说：“定书记您好！我就是邬有光，请问领导有什么指示？”定书记说：“邬校长你好！有一个事想找你的一点麻烦，我驻队住户屋里有一个姑娘伢叫苏玉芬，她过去是你们学校高中毕业生的，现在想重新复读一年了明年参加高考，你能不能安排她插一下班呀？”邬校长说：“您定书记开了口我再大的困难还不是要想办法解决呀！您放心，这个事我一定跟您安排好！”定书记说：“这伢儿她学习丢了三四年了，你把她安排在好一点的班里。”邬校长说：“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安排好，让您满意！”定书记说：“那我就谢谢你啦！明年这伢儿要是考上了大学，我请你喝酒！”邬校长说：“我一定尽力，让全校各科最行的老师重点辅导她，让她明年考出好成绩来。我看这样，您叫她尽快来找我，这学期都过了个把月了，我们对毕业班抓得蛮紧，春节假期很短，因为给予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又丢了这长时间，她的学习任务很重，您让她尽快来找我。”定书记在电话里表示了感谢，放下了电话对载阳说：“我这安排的你还满意吗？”载阳无尚感激地说：“太感谢定书记了，她今后如有了出息了一定不忘记您的救助之恩！”定书记说：“你在通海口怎么还有这么远的亲戚呀？我记得你家里不是长埫口吗？”载阳笑着说：“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她的姆妈是我的一个姨妈，她爸是后来搬回苏滩的，玉芬她嫁到了武垴。我在武垴搞宣传时会到她了，她还把我引到苏滩去看了姨妈的。”说后从挎包里拿出来了两瓶酒，说：“这是我驻队的地方生产的，队办企业的产品请您品尝一下，如果是觉得我们生产的酒还可以，麻烦定书记帮我们宣传一下。”定书记笑着说：“周会计你行啊，这酒我不收的话那就是不支持队办企业了，行，这酒我收下了。”载阳笑着说：“那定书记你忙，我就不多打搅您了，今天太感谢您了！”出了镇机关，回头就往武垴而去，他不敢冒失到玉芬家里去，就到大队部去找武书记，正好武书记刚从外面回到了大队部，载阳忙下车和武书记打招呼。武书记说：“你今天怎么来了？是不是来感谢我的？”载阳笑着说：“有么事要我感谢你呀？”武书记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你们潘坝大队工作队的人来找我调查你和麒麟的父子关系，说前天玉芬和麒麟一起去看了你的，你们七队里的人对这个事议论纷纷的，他们怀疑这个事里面有蹊跷，特地来我们这里搞调查，是我跟你挡回去了，说麒麟是你的干儿子是我提出来的。”载阳苦笑着说：“他们还真的来调查了的吧？谢谢你武书记。本来很简单的一个关系，他们硬是要搞的那么复杂！”武书记问：“前天玉芬怎么去你那里去了的？”载阳说：“前天不是中秋节吗？玉芬说麒麟想我，她们就去了。过了一会她们就回来了。”武书记说：“那老齐还问我说你和玉芬是老表，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这是真的吗？”载阳说：“是真的呀！前些日子他们为这个事还专门到苏滩去找了玉芬妈妈调查了的。玉芬妈妈说是有这门亲戚，只是相距太远，平常很少来往，他们才放了手。”武书记说：“从这些情况看来，你肯定是以前有么事得罪了你的领导，不然他为什么老要揪到你不放呢？”载阳又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们的洪主任一向对我不满意，处处都要找我的茬！”武书记真诚地说：“这和领导关系搞的不好是一个蛮恼火的事，你今后还是要多注意一点为好！”载阳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玉芬前天去我那里时对我说，她以前读书成绩很好，可惜高考时没有发挥好，没有考上大学，她现在很遗憾没有读过大学。我建议她再复读一回，争取明年再参加高考，看能不能考上大学去深造一下？”武书记问：“她接受了吗？”载阳说：“她同意了。所以我今天去镇里找了定邦远书记帮忙，跟沔城中学邬校长说了。邬校长让她尽快去沔城中学找他，可能春节期间都不放假。麻烦武书记你去跟她说一声。”武书记说：“你来都来了，你去说一声不是还好些吗？”载阳说：“你刚才不是说叫我多注意一下吗？我怕我去说会引起她家里的人七想八想，也怕石头不放她去。你书记去说了比我的作用大，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武书记说：“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考虑的比较周全。好，我等一下就去说，这是一个好事，说不定我们村里还会出一个大学生。”载阳说：“那这事就拜托武书记了！如果她们家里对这个事不能统一思想的话，还麻烦书记多做一下她们家里的思想工作，让玉芬去复读。” 就在载阳去通海口镇里找定书记的时候，齐桓清奉了洪主任的指示，来七队里找载阳。到了他的住户，没有看到载阳的人，问房东大娘，伯娘说：“他骑车子好像到街上去了。”桓清问：“您郎晓不晓得他到街上搞么事去了？”伯娘说：“他去搞么事怎会跟我说呢？看他跟队长说了没有的？”桓清去找其达，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其达的人，只好回来跟洪主任复命。洪主任说：“他有一个么事要到镇上去呀？说不定又去和那个女的幽会鬼搞去了。”桓清附合着说：“这周载阳胆子越来越大了，工作都不搞了，迷心迷意去玩姑娘去了。”洪主任说：“他现在尝到了偷情的甜头，困进了情网之中了，怎么会舍得放手呢？他这样大胆妄为一意胡来，还会搞出大壑子来的！把我们潘坝工作队的名声都会搞臭的，这得要赶紧念他的紧箍咒！” 载阳回来后，房东伯娘说：“小周啊，你们工作队的有一个人来找了你的。”载阳问：“他没有说找我有么事呀？”伯娘说：“他没有说，问你到街上搞么事去了，我说我不晓得，叫他找队长去了。”载阳不知道他们找自己有么事？知道既然找到自己头上来了一定不会有么好事的，估计与玉芬的事情有关。玉芬前天来造成的动静很大，洪主任一定也知道了，肯定是又要狠狠地批评自己。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就去把自行车还的苗永杰，顺便到路那头去吃午饭，吃了午饭以后就到六队里去见洪主任。到了六队洪主任的住户，洪主任他们吃派饭还没有回来，载阳就坐在那堂屋里等他们。不一会洪主任和齐桓清吃饭回来了，进门前两人都还是有说有笑的，一看到周载阳坐在屋里，洪主任的面色马上就拉了下来，怪模怪样地说：“哟，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呀？这早就来了。”载阳说：“听说是你们找我啊，是么事呀？”洪主任说：“你到我房间里来说。”齐桓清掏出钥匙来打开了房门，载阳随着洪主任走了进来，在一把木靠背椅子上坐了下来，洪主任就坐在桌子旁边的床上。洪主任问道：“你今天早上到镇里去做了么事的呀？”这个问题叫载阳很不好回答，不能说是为玉芬复读的事去找了定书记的呀，那样洪主任穷追下去自己不是更说不清白了。只好打马虎眼敷衍过去，就说：“我有点私事去了一下的。”“私事！你有什么私事呀？”洪主任义正言辞地说：“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的鬼混了的？”载阳心里也很恼火，语气也不和善地说道：“洪主任，你是一个领导干部，怎么能够这样毫无根据地瞎说呢？大白天的我去找别人鬼混个么事呀？”“大白天里不能鬼混，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晚上在鬼混了啦？"洪主任穷追不舍，紧盯着问道：“你在这里有个么私事要搞啊？队里的工作都不搞了，擅离职守跑出去鬼搞！”载阳说道：“我一年上头、一天到黑都困在队里在的，我去办点私事都不行啊？我又没有卖的这里！”“那你告诉我，你去搞了么事的？”洪主任穷追猛打。载阳说：“我难道抽点时间去办点私事不行吗？”“我没有说不行，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办的是么私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应该是没有必要向组织上汇报吧？”“你既然说话吞吞吐吐含糊不清，我严重怀疑你是和那个女的鬼混去了！前天她来找你，你们大白天里三个人在一个床上睡觉，七队里的群众都发现了，反响非常的不好！你现在是色迷心窍，今天你又去找她，肯定是前天约好了的幽会！”载阳也是被逼得无话可说了，心里一横，就干脆说道：“你硬是要把这屎盆子扣的我头上，我也没有话说，你说是么事就是么事，想像哪办就像哪办！”载阳把这话一说，洪主任气冲牛斗，把桌上一拍，恶狠狠地说道：“你还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以为我就把你无法整了是不是？你明明有问题，连这里三岁的小伢都晓得，你还在我面前狡辩！你如果犯了错误，神仙都没法保你，哪怕是县委洪书记再怎么包庇你，他也不会袒护一个作风败坏品质恶劣的无耻之徒！”载阳脸上胀得通红，说：“县委洪书记和我有个什么关系？你要处分我你就处分吧，你又不是才想处分我的。我在招待所里日无日夜无夜地做事，你听信谗言，公开在大礼堂的大会上揭发批判我的问题，妄图置我于死地。你今天正好找到了一个由头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下我的手了！这样你就可以出了积怨已久的一口恶气，心头大快了”洪主任说：“我一直以来就认为你是一个品质不良的人，贪图公家的便宜，一贯地乱搞男女关系。要不是你会玩弄手段，把一些领导蛊惑得鬼迷三道，我早就把你处分下地了。没有想到居然连县委洪雪清书记都中了你的招，还把你从行政科调到了革委会办公室里来了！你是一个什么人，品质恶劣，劣迹斑斑，有什么资格进政府机关核心部门来！”载阳气急败坏地说：“那好吧，我既然有这么多的问题，这么严重的错误，你就处分我好了！”说完之后也不打招呼，气冲冲地走了。走在路上自己又开始后悔了，这是怎么啦？头脑发热，你和他斗到来，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是一个机关里的老油子，革委会办公室的副主任，位高权重，你是一个什么东西？一个随么事都不是的普通办事员，你这不是拿到鸡蛋碰石头！他把你的问题添油加醋无事生非地向组织上一汇报，组织上就会把你隔离审查，再牵强附会地弄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材料，不说开除党籍、工作籍，就随便把你下放到哪个乡镇或是哪个工厂里去，哪不是轻而易举简单撩撇的事啊！想到这里，载阳头上冒出来了冷汗，自己急头急脑的搞些么事呢？难道把话不能好点说吗！非要闹到不可开交才好！但细心一想，你态度再好又能如何呢？他起心要整你的人，先入为主地就认为你肯定就是那回事，你能解释的清楚吗？他会听你解释吗？说到底他下定了决心要搞你，与你的态度好坏是没有关系的！既然结果总是那样了，自己今天在他面前不顾码子地说了一通，也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气，至少不是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回来的。这个事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洪主任没有穷追到底了，好像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了。其实载阳不知道，洪主任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你周载阳在这里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自己又不能够直接去处理，还得要向组织上汇报，组织部监察科来人立案调查。慢且不说能不能调查落实，即使是调查落实了，把他处分了，自己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县委会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呢？你带的三个人的一个工作队，居然让其中一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是怎么当的这个工作队长的呀？你连三个人的一个队伍都带不好，是像哪当上了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的？你这是严重的失职，或者是不称职，上面就会认为你工作能力和管理水平有限，不说是给自己一个什么处分，即使是把自己调离出革委会大院，自己的这块脸也没处搁唦，自己这是何苦呢！况且这个小杂种不知道他与洪雪清书记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为他的这事自己得罪了县委书记更是划不来了！这个事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想到这里，就对齐桓清说：“你最近把周载阳盯紧一点，不能让他再闹出什么花边新闻轰动事件了，我们平平安安地把还有的这个把多月度过去了算了。”齐桓清说：“他犯了这大的错误你就这样放过了他呀？那对他也叫不负责任呀！今后他更会得意忘形，犯更大的错误！”洪主任无奈地说：“久做必犯，他今后犯再大的错误那是他咎由自取，也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载阳总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他不相信洪主任就这样的善罢甘休，他不可能放了他的过手，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自己公然藐视他的领导权威，和他针锋相对地对抗，基本上是撕破了脸皮，这种全然不计后果地同他叫板挑战，他是一个行政干部中的老油条，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洗礼，把你这小玩艺还会放在眼里不成！看后头他会怎么样地整死你！想到这里不觉得有点后怕，自己这是何苦呢？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了今后该怎么收场呢？殊不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竟然毫无动静，这叫周载阳实在是想不到，未必是洪主任良心发现了，不想与自己过不去？洪主任没有什么举动，倒是齐桓清有事没事经常往七队里跑，也没有见他来做什么？只是随便逛一逛，与人聊一聊，会到周载阳了像没事一样地打一个招呼，也没有什么深入地交流。既然是没有什么事，载阳当然也就懒得管那么多了，自己搞自己该搞的事了。没有想到玉芬最近又来了一回，碰巧又被齐桓清看见了。载阳知道她是来告诉自己情况的，忙问她去沔城中学复读了没有？玉芬告诉他，她已经到沔城中学插班复读了。开始时全家人都不赞成她去，幸亏武书记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别是石头的工作很不好做，但看在书记的面子上还是松了口。她说她的学习丢了三四年现在学起来压力很大，她最后说：“压力再大，但我一想到你为我做了这大的事，我就觉得劲头十足的了。”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载阳很高兴，说：“以后了我想办法跟你弄一点复习资料。”玉芬说：“不用麻烦你了，学校里什么都有，他们很有经验的。”载阳担心玉芬来这里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猜想齐桓清老往七队里来，恐怕就是来监视自己的，今天碰巧他又看到了，不知道后面又会有什么幺蛾子？对玉芬说：“没有其他的事你赶快回去吧，你的时间十分宝贵，一分一秒都不要随便浪费。”尽管玉芬很不愿意，载阳还是让她很快就离开了。齐桓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知道他们这次会面不到十分钟。这情况得及时向洪主任汇报。当前七队里该搞的事还有很多，晚稻的收割和脱粒还没有煞尾。队禾场里还有双季稻都没有脱粒完，主要的问题是国家的公粮还有两万多斤没有完成。齐桓清有时来时就问起这个事，说是七队里拖了全大队的后腿，有时也来向队长其达施加压力。其达总是笑嘻嘻地说：“齐组长，你放心，只要天气好，我们把稻谷脱粒出来晒干了就送到通海口粮站里去，公粮任务保证完成！”其达作了保证，只要天气好，队里就天天日夜加班，争取尽快完成公粮上缴任务。但因为不少劳动力都到天星洲完成水利任务去了，队里的人手更是紧张。这些日子载阳也就天天跟到做事，完全成了队里一个得力的劳动力。这天吃了晚饭后，其达突然来说：“老周啊，大队里通知叫我们晚上去大队部里开会。”载阳问道：“晚上了还开个么会呀？你没有说我们晚上还在加班搞脱粒呀。”其达说：“大队的通信员来通知的，跟他说有一个么用呀？”既然是大队通知的，载阳也不好说什么，去开会还可以休息一下，免得到队禾场里晚上加班。在屋里简单地洗了一下就和其达到大队部去开会。他们到时，大队部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今天参加会议的主要是大队党支部和大队队委会的成员，加上各小队的队长以及驻潘坝大队的三个工作队员。洪主任和肖书记坐在乒乓球台的中间，见人到齐了，肖书记低头跟洪主任说：“人都来了，我们开始吧？”洪主任说：“你主持讲吧。”肖书记就说：“我们今天晚上召开一个全大队的主要干部会议，主要是研究元旦、春节前我们应该抓的一些主要工作，包括作好年终分配的一些问题。当前的问题主要是……我的话讲完了，下面请洪主任给我们作指示。”肖书记讲了后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跟着鼓掌。载阳本来没有心事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又不是什么慎重的大会，一个普通的工作会议，讲几句话还鼓什么掌？但看大家都在鼓掌，也勉强地拍了两下。在昏黄的灯光下，洪主任把载阳的不情不愿鼓掌的表现却都看的一清二楚。洪主任开始讲话了，他说道：“同志们，今天来开会的都是我们全大队当家主事的领导干部，马上就要进入年终了，我们这一届驻队的人员也该要换防了，今天的这个会议也有可能是我们在这里开的最后一个会议。我们今年来潘坝大队驻队，在上级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在全大队干部和群众的共同努力下，特别是在贯彻落实党的六十条精神的鼓舞下，我们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今年的农业生产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收成，粮食、棉花和多种经营都获得了大丰收。这是在座的各位努力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洪主任讲到这里慎重其事地站了起来，向大家弯腰鞠躬，又搏得大家的热烈掌声。洪主任又接着讲道：“还有十几天就是元旦节了，离春节也只有五十多天了，我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晚稻的收割还没有煞尾，棉花田里的棉梗也没有扯完，冬播的任务还很重，关键是我们的一些主要劳动力都还在天星洲外垸上加修堤防。我们现在是事情多、人手少，我们生产队里的领导们一定要把工作合理科学地安排好，要突出重点，抓住关键，努力完成今年的全年的工作任务。现在的重点是：在我们工作队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完成国家的公粮上缴任务，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项硬指标。这个事我们其他队都做得不错，有的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有的也只是少数煞尾的工作。问题最严重的就是我们七队，至今还有两万多斤的任务没有完成。七队里的队委会虽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七队是我们工作队进驻的地方，全大队都完成的非常好，唯独我们工作队驻队的地方却拖了全大队的后腿！我们驻队的干部你驻在那里在干什么？你最重要的工作都抓不好，我要你在那里有一个什么作用？本来我不想多说的，关键是你的思想开了小差，精力都没有放在工作上面，尽在搞一些日马谈景鬼搞郎当的歪事，在那里不但没有起到一个好的作用，而且还起到了非常消极恶劣的影响……”载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这简直是在搞人身攻击，把自己诽谤的一钱不值，自己在全大队干部们面前一点形象都没有了！问题是在这会上自己还不能和他辩驳，不然闹得自己更是被动下不了台，在全大队干部面前更是没有面子。所以他也懒得想那么多，站起来往外就走。洪主任气愤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周载阳，你干什么？会都没有开完，你就想溜走啊？”载阳回过头来说道：“洪主任，谁说我要溜走啊？这人有三急，我现在出去屙泡尿都不行吗？你稍微等一下，我把尿屙完了，再回来集中精力认真地听你对我的批评好不好？”说后就朝大队部前头的公路堤上走去，气咻咻地一溜烟跑了回去。回来躺在床上，气犹不平，这个洪寿元怎么这样子呢？你把我搞到你那里去批评了我一回还不过瘾，竟然当着全大队干部的面对我进行恶毒地攻击，是不是太过分了，太有点抹脸无人情了？我即使对你再不好，也都只是工作的一些事情，我和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至于要搞的这么挖蔸无情吗？原以为自己顶撞了他已经没事了，他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我在的，这个家伙老谋深算，睚眦必报，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不再追究我了哩！从茶瓶里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两口，慢慢地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这样搞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前些日子在他那里拂袖而去给了他极大的难堪，不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讲吗？他不得要找个机会补偿回去呀？这也叫一报还一报。 第二天载阳吃了早饭正在犹豫着去干什么？他不想再去队里拼死拼活地做事了，洪主任昨天在全大队干部会议上作了严厉批评，上缴公粮任务拖了全大队的后腿已成事实，也就是说这个事已经作了总结，告了一个段落，往后走能不能完成公粮任务已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你批都批评了我再努力了又有一个什么意义呢？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批评更严重的后果了吗？不想在队里参加劳动了，想去四队里看看彭伯二位老人，刚来潘坝时什么事都不懂，是彭伯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生活上也给予了很多的照顾。工作队马上就要撤退了，去向彭伯二老叫个辞，表示一下感谢，往后说不定就没有时间了。刚准备出门，齐桓清又来了，载阳也不像以前那样客气，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催进度，就去找队长，我总是一个不起多大作用的人。”桓清说：“情绪还不小啊！洪主任叫你去一趟。”载阳说：“他还嫌批评我批的不过瘾呀？还想继续补一下火啊是么事？”桓清说：“你昨天也是有点过分了，领导批评你一下，你说一下队里的劳动力太少了的实际情况不就行了，会都没有开完你就中途不辞而别了。”载阳一笑，说道：“你觉得那是批评吗？那是人身攻击！批评也分善意的批评和恶意的批评，他完全是一种恶意地对我的发泄！”桓清说：“你也不至于就那样扬长而去呀？”载阳说：“他如果就是因为这个事要我去的话，你回去告诉洪主任，我昨天出去屙尿，不小心把尿拉到裤子上面了，我不好意思就回来了，麻烦你向洪主任解释一下，他如果还是不肯放下，下次开会时接着再批评我就行了。”桓清说：“你和我去一下吧？洪主任还等着你在的。"载阳坚决地说：“不去！队里劳动力少了稻谷脱粒不出来，我去帮到脱粒去的，对不起，我不陪你了。”齐桓清走了，载阳在屋里呆了一会，等齐桓清走远了，就出门往四队里去。来到了彭伯家里，只有伯娘一个人在家，说道：“小周，你怎么来了？”载阳说：“我来看看您们二老的，我们工作队可能马上就要回去了，我特地来看看你们，跟你们告个别。”伯娘笑着说：“你们都要走了，我们还蛮舍不得你呢！”载阳说：“我也舍不得你们二老。”伯娘说：“老彭可能是到队屋里去了，你去那里看看他在不在？”载阳说：“那伯娘你忙，我到队屋里去看看。”载阳沿着湾子里熟悉的路走去，回想起去年的今天，自己和黄克勤开始在这里驻队的一些情形，往事还历历在目，一晃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来到了四队队屋，彭伯不在这里，只有小队会计许明想正伏在桌子上办公，看到载阳来了，明想马上就站了起来，客气地说：“老周您来了，您没有么事唦？”载阳说：“我们驻队的时间快到了，我特地来和你们道一个别。”明想说：“您都要走了，我跟我叔子说了，他准备出面请你们在我家里吃个饭，您这样，明天了我就去接您。”载阳说：“吃饭的事就免了，你如果只接我一个的话就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是接全部工作队的人，更没有这个必要，你的心意我领了。今后有时间了去仙桃时到我那里去玩。”明想说：“老周，我知道您对我的恩情，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那时候如果不是您用心良苦地处理好我犯的那个错误，我和我的全家都可能要遭受厄运！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表示一下，这次您一定给我一个机会，不然人家会骂我不知道好歹的。”载阳笑着说：“这个事不要再说了，你如果大动干戈请客，倒还招来一些麻烦，那个事除了小黄和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想说：“我如果不表示感谢一下我心里过不去，那怎么行呢？”载阳说：“小事一桩，不要再提了，以后做事谨慎一点就好！考虑问题一定要长远一点！我怕的会不到彭伯和曾队长了，麻烦你替我说一声，就说我来告别了的。”明想说：“曾队长今天到水利工地上去了，我会到他们了一定转告。”回来的路上，载阳心里想到，如果是最近要走的话，队里的主要劳力都在工地上，这得要去工地上看一下大家，毕竟在这里一年多，家家都把我当客待，除了割早插晚那一个多月以外，其他的时间，家家都是弄的十碗菜像招待贵客似的，七队里的这份人情我将永远记在心里了。走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向大家辞行，感谢大家一年来对我的热情友好和盛情款待！正好这两天堤上带信回来说：七队的工程又拖了大队的后腿，其达起早床就去了，回头又带信叫记工员苗永发把家里能够上堤的男女劳动力全都调到堤上去，突击把堤上的水利任务完成了再说。司务师傅苗昌树把手扶拖拉机开到村中直路上等着，苗永发还在村子里邀人。载阳上了车，等人到齐后就开车。来到了工地上，大家看到载阳来了，都热情地打招呼，载阳也就拿起扁担箢子挑起土来，因一年上头和大家做事搞惯了，大家也都没有讲什么客气。中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载阳站着开口说道：“借大家吃饭的机会，我说几句话。来到了七队里驻队已经一年了，我们驻队的任务已经快结束了，新的工作队马上就要来换防，我也就快要离开大家了。”听说是载阳要走了，不少人停止了吃饭，会计永连说：“你这就要走吧？我们都蛮舍不得你走怎么办？”载阳动情地说：“大家舍不得我走，其实我更舍不得离开大家。一年来我和大家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同劳动，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我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特别是这一年来，大家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待我像贵客一样，叫我十分的感动，大家对我的情义，我永生永世不会忘记大家的恩情。可是这一年来，我在这里没有作什么贡献，非常愧对大家对我的厚爱！特别是我还做出了很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恳请大家对我多多地原谅。潘坝七队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今后如果有空我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的。也希望大家有时间到仙桃去到我那里去做客，我虽然不能像大家招待我一样的有那么丰盛的菜，但到了我那里管大家一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队长其达说：“感谢老周这一年来为我们七队所作的工作，使我们今年农业生产获得了少有的大丰收。永发，你去把我们的酒拿出来，我们大家和老周一起喝一杯。如果老周走之前我们完成了水利任务回去了的话，我们为老周举行一个饯行宴会，痛痛快快地喝一回！”载阳说：“大家吃了饭还要做事，这时暂就不喝酒了，酒留着等你们工程完工后我们在潘坝好好地喝一次。”其达说：“今天我们少喝一点意思意思，怎么能够不喝酒呢？”大家的兴致很高，载阳也就和大家一起喝了一点酒。 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人生冷暖》上、中卷第一稿已初步完成。《峥嵘岁月》又名《县府往事》26万字已付梓成书。现正在对《人生冷暖》（一）修订第二稿在美篇中发表。《人生冷暖》中卷上册即将杀青，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