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散记

鹤溪听泉

武夷山散记 这次奔赴南方武夷山，真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以往的国庆节一般不去凑热闹，若外出，常以两三家友人去不被看好，门庭冷清的小景点，其目的为美食聚；为闲聊会。年龄渐长，尘事渐多，友有锁事，不便出行，就此作罢。 3日晚餐时，儿子突提一嘴，说4日要独自去长沙。我一听，极为惊诧，反问道:“你不是呼朋引伴去衢州吗？”“黄了，变卦了，走不成了，我可不想辜负上班后第一次的国庆假日，怎么也得出去走一走”。 “长沙一人玩挺无趣的，带个女朋友呗！”我打趣道。儿子青涩一笑，没接话茬。我接着说:“除了橘子洲头可走走，其他也没啥？岳麓书院真得不啥地，要不？去张家界吧。” “张家界，一人坐车多不方便。” 爱人插了一句。 “要不这样，咱爷俩去自驾？” “去哪？我想去没去过的地方。” “去武夷山，去景德镇，顺道可去一下忂州。”儿子貌似在思考，却没有回应，吃完饭便去赴约见同学了，直到我入睡许久才回家。 习惯已成自然，清晨准点醒来。爱人今日有培训，早起备餐，问:孩子今日要外出吗？ “要。”儿子回答很干脆。“行李都没给你收拾？自驾吗？” “就自驾吧。” 我一听，受宠若惊，孩子竟会选择和我去自驾，即使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即使是节日高峰出行，即使是电车蓄航焦虑……我想只要上路，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有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出发吧！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争取能成孩子的自驾玩伴，有下次，下下次。我立马翻身起床，叮嘱孩子，早点出发。我们简单地收拾几件衣服，带上手机，身份证，刚过9点，目的地武夷山游客中心。 　　秋雨一路相伴，南下的高速畅通无阻，感觉一直在隧道里穿行，再次印证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的丘陵地貌。车行至宁德，电车的蓄航焦虑开始了，高速的服务区每个都打卡，没充电桩空档直接走；到周宁服务区，停车充满电，耗时50分钟。接下来一路轻松自在，到了南平，天放晴了，午后一点半顺利抵达。景区免门票，根据需要买覆盖两天的大巴车票。武夷山景区6点区间车停运，第一站我们直奔天游峰。 （一）天游峰 山，是大地的脊梁，是自然的骄傲。它不言不语，却以那雄浑的气魄和坚韧的意志，感染着每一个接近它的人。天游峰为福建省武夷山第一胜地，位于景区中部的五曲隐屏峰后，九曲溪北。景区中心海拔408.8米，相对高度215米，全程848个台阶。它东接仙游岩，西连仙掌峰，壁立万仞，高耸群峰之上。 我俩乘坐约摸十几分钟观光大巴，下车后走过一段两旁是参天大树的林荫路，便到了天游峰山脚下。 抬头仰望，天游峰像一位巨人矗立在眼前，四周群山环绕，人如井底之蛙。从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那些台阶，好像从天上垂下的天梯，那些正在向上攀登的游客，就像是向上搬家的彩色蚂蚁。 上山的石阶非常狭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行走，好在两边都建了扶手。开始的一段路程，稍微平缓一点，双脚走得比较轻快。随着脚步的抬升，石阶也变得越来越陡。每踏上一级石阶，都像是在与地心引力做着顽强的抗争。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心跳耶如鼓点般在胸膛内咚咚作响。 顺着陡峭的石阶约爬行半个小时，便来到了第一个观景台。这时有几个游客迎面从山上下来。身前一游客不解地问:“不是说不走回头路吗？”下行的游客连忙解释:”越到上面，石阶越陡。走到一半路程时，家人身体有不适感，因考虑安全问题，打道回府，如果上去，就只能一直往上爬，不许走回头路，怕体力吃不消”。 游客表示理解，我俩载着对未知世界的憧憬和对自我的挑战继续上行，走到半山亭，抬头仰望那如刀削斧劈似的陡峭山峰，景色宜人，我驻了个足。儿子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每一次喘息声都清晰入耳，那是我前进的号角。不能落单，不然以后不陪我玩，损失就大了。我简单地拍个照，想给他留影，不许，继续跟上。 路过一处陡岥，缓慢队伍停止蠕动，拐角处有三位帅气稚嫩的兵哥在维持秩序，他们与游客的攀谈，甚有意思。“各位游客，放慢脚步，有亲人在侧，停留亦是风景。” “兵哥哥，你们不想家吗？” “每逢佳节倍恩亲。” “见山见水见亲人。” 游客羡煞兵哥:“你们也不是见山见水见游人吗？” “心境不一样的……” “游客朋友，注意脚下，抉好栏杆，加把劲，无限风光在险峰，爬上这道山脊就登顶啦，曙光就在前方。” 　　驻足在山脊凿出的石阶，回首俯视，只见山下的群山连绵起伏，宛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近处的岩石形态各异，有的如猛兽咆哮，有的似老僧入定，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以它的沉默再次告诉我：只要心中有梦，脚下就有路。 山，海拔不高，气温宜人，对我而言，小菜一碟，山顶在曲折的行途中不知不觉到了，凭栏远眺，千峰竞秀，万壑争幽。向下俯视，九曲环碧，潆回如带，两岸峰岩夹峙，山环水绕。丹山碧水，相映成趣，溪山之胜，尽收眼底。明代徐霞客称天游峰“其不临溪而能尽九曲之胜，此峰固应第一也。” 然而，人生的高度“始于山又不止于山”。当我与山并肩而立，感受到了山的温暖与力量，希望经过此次登天游峰，让儿子从此变得更加坚强与自信，相信他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与挑战，都会像这次登山一样，不惧路途艰难曲折，毫不放弃，勇往直前，最终达到自己心中的顶峰...... 　　人文武夷山，绕不开一个人——朱熹，宋代理学的集大成者。回程途中，去瞻仰了朱熹园。这是朱熹待过半辈子的讲学之所，惊喜地发现园里有人在讲课录像。习总书记曾来此地考察，指示理学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传承的思想。我虽没看过朱熹思想文集《四书章句集注》，但他的好些名句还是能信手拈来的，这次打卡，颇有收获，加深对朱熹生平的了解。参加完毕，我提议儿子在习近平总书记曾站过地留个影，纪个念，这次他并没反对。 （二）印象大红袍 每到一个大景点，看场演出亦然成为一碗家常便饭，来武夷山，自然得去看张艺谋、王潮歌执导的“印象大红袍”。这样的演出看了多啦，本不抱希望，权当了解一下武夷文化。短短一个小时的演出，我竟被惊艳到了。这场演出以“茶”为媒，“敬茶”为线，串起了一场人生哲学思考，节目还算精彩，惊艳的是山水实景及360度的旋转舞台，最受惊艳的是印象大红袍的印象茶馆老板娓娓道来的台词。文字有魔力！它虽无痕，却可以铭刻在你的心里。 　　开场便温情询问:“陌生人，您来自何方？北京？浙江？还是福建？您一定很忙，您一定有很多的目标要去完成。为了这些目标，要拼命努力，要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您累吗？您烦吗？您焦虑吗？您紧张吗？您有多久没有欣赏过风景了，您有多久没有听过风声和鸟鸣了？……” 对于演职人员，我是陌生人。但演职人员的询问，又貌似与我这个陌生人无关，我几乎每天都听过风声和鸟鸣，每周都去欣赏风景。但确有诗和远方呢？云和花香呢？心净了吗？真不敢说，心静？有羁绊，家人的安康。心竞？有期盼，学生的能力。心敬？有牵挂，孩子的提升。面对这直击灵魂的扣问，有想法，终归是没底气呀！演职人员的声音继续响起:“您有多久没有到山水中去了，您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轻轻松松的，哪怕就是喝一杯茶呢。就现在，就此时，您在听我说话吗？还是您依然握着手机，惦记着白天的生意？亲爱的陌生人，停下来，停下来吧！哪怕就一会儿，就一个夜晚在武夷山，在大王峰下在九曲溪旁，我们深深的呼吸，呼吸……陌生人，您抬眼遥望宇宙中的万点星辰！心中默想，放下吧，你把凡尘杂事都放下啦。我要到山水中去，我要到传说中去，我要到那美好的幻境中去！好吗？” 　　好吧，就现在，就此时，让心平静吧，让心纯净吧！去感受印象大红袍里大王和玉女沧海桑田物转星移的百年情愫；去感受“那时候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动容深情；去感受焚香净器，沐浴更衣，将手洗净，眼洗净，心洗净“轻煮时光慢煮茶”的恬淡寡欲。 　　赏完演出，小城不大，步行回“谁家院”民宿，“谁家院”又引起我的遐想:谁家院？今宵貌似是我家院，你家院，他家院。明晚呢？貌似从来与你无关，啥啥都不是，正如苏轼的诗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今晚在武夷山脚下与朋友圈内的朋友道声晚安。 （三）大红袍母树景区 次日早上，再次进山，坐景区观光车前往大红袍母树景区。一个不懂茶的人专门去看茶树，几株茶树而不是茶园，这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昨晚演出让我知晓大红袍的来历，源于一位书生进京赶考路上病倒，为村民喂茶救活，后来高中状元，便将御赐的大红袍赠作该茶的名称。 　　下了车，步行千米，一路谈不上有景，就相当于日常爬山，到了之后发现母树并没有预想中欣欣向荣之姿，极为平常，略有不同，便是没有修剪虬枝，让它肆虐生长。拍张照，打过卡，就算了却一桩心愿似的，继续前行，路标显示水帘洞4.5千米，担心儿子不愿为了无景可赏耗费体力，征求他的意见。儿子竞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就是一个小时的事。”继续在山间绕行，时上时下，忽地，脚滑踩空，摔了一跤，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庆幸的事，下面是松柔的土壤，没有让石阶磕到，不然，在这山间野径，后果不堪设想，总归平安无事。 　　爬行一小时，来到水帘洞，风景有点失望，水帘洞竟然没有水。为消解疲乏，打趣道:“老婆饼也是没有老婆的”。水帘洞也不能称之为洞，应为穴或是缝，其实就是壁立万仞中的凹道，建有一间房，曾是朱熹问道授业之地，如今称为“三贤祠”。稍做停留，打卡留影，便倒腾两班车，前往玉女峰。 玉女峰，在九曲溪的第二曲边，因一大块巨石，似三女子贴身并立而名。这玉女峰无邻居，挺身兀立，有数十丈高。她站在溪岸，一袭白衣，亭亭玉立，腰身白柔，又头顶花簇，颜色纷纷，恰似插鬓，俨然如一秀美绝伦的少女。她的对面，也有一石屹立，则叫大王峰，代表男士。二石隔溪相望，似一对脉脉含情的恋人。又好像溪水故意作梗，把二人隔离了，致使少男少女，只能相望，不能相拥。不禁自问，高山也会孤独吗？ 　　与山水相遇，会山水之乐。山静静伫立，看尽了世间繁华，江缓缓流淌，阅尽了世间苍凉，这是人生常态，人生难免会跌荡起落，有喜怒哀乐，这样的人生虽不完美，却很完整。烦恼总会有的，解脱的办法有二：一是看淡，向内心处去找平衡；二是扩容，到自然中去寻回归。一处山水往往能以自己的神韵净化人的灵魂，安定人的心绪，启示人生的哲理。武夷的山水便是绝佳地。她给我是一种安详、一份平静，教人回归，见山见水见树木，见天见地见自己。（写于2024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