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p><p class="ql-block">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人间。</p><p class="ql-block"> 一杯清茶，一卷书，安医生危襟而坐。好像是没有考虑问题。</p><p class="ql-block"> 窗外雨细如毛，好像淋在了心上，乱乱的，怪难过的。抛开烦恼吧—-老安，干嘛自寻烦恼呢！他努力压制情绪和变更思想方向，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他又在想，我这不是心病了吗，哎一我一定在这里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是个多年的烦恼。应该在这里治好，我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是不是现在很颓废啊，深吸气，哎—好！这样就好。于是他静静地坐，慢慢地欣赏。</p><p class="ql-block"> 烟雨蒙蒙，在纯净婉约的景色里，他神思专注，走向了寂寞，走近了自己。</p><p class="ql-block"> 风儿吹，雨儿跳。雨丝横横斜斜地裁，风儿来来又去去地剪，织就了一幅春样的愁。愁，这该死的缠绵的思绪，能抛开吗？难啊。不过，他已经不再烦燥，不再无望。心中充满希望，这是搬家到此地的良好开端。</p><p class="ql-block"> 情深深，雨蒙蒙，在这空旷的小山上，一个单薄的老人象个入定的 出家人，想啊，想啊，想什么呢，想文化大革命……一愁就变了味，这是他的心病，还是想回去的好！跟着雨的节奏听和想着看着窗外。明明没问题而揪住不放，何苦呢！……</p><p class="ql-block"> 次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安医生心情大好，把被褥抱到院子里晒上，又去擦桌椅扫屋子，快活的像个兴奋的小学生，老师 按安医生的嘱托，卖了一车东西来。果树苗，有十多种。几个大笼子，几捆塑料网。小鸡、小鸭、小鹅：装在一个大箱子里。两只拴着的雪白的小羊羔也不停地叫。</p><p class="ql-block"> 老师给安医生带来了快乐，他们还对了一下拳。</p><p class="ql-block"> 医生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俩人接下来唱，“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嗨嗨呀呼嗨嗨一个呀嗨。”</p><p class="ql-block"> 一对老人笑出了眼泪。</p><p class="ql-block"> 他们终日劳碌着，上山种果树，累了喝茶。仰面朝天躺到凉席上，看蓝天白云，享和风丽日。远离尘嚣，安享晚年。心安理得地领受这随心随缘的生活。树栽好了，弄饭吃，而且喝两杯。今天下午呢，去盖鸡舍。</p><p class="ql-block"> 医生又揪住不痛快的包袱，轻轻地问了声。“柯老师，你文化大革命其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思想疙瘩吗？”老师不无感觉地说，谁能一点都没有呢？嗨，过去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不值一提。</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两天，老师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天气热起来，夏季到来。开了鹅埘的门，看着鹅鸭远去。放开鸡舍，一只大公鸡，领头拼命的跑，活像一团火，一跃飞上墙头，喔喔喔，它俨然一个占领了高地，占领了一个高地将军。</p><p class="ql-block"> 医生心里个樂开了花，公鸡母鸡四下里觅食，咕咕咕，五彩缤纷彩 色一片。</p><p class="ql-block"> 忽然，一声雷鸣，彤云密布，老爸赶着鸡鸭找避雨地，完事，自己回屋擦拭一番，饮茶看向窗外。雨打葉，啪啪响，雨敲铁皮，砰砰响，像一个交响 乐团样热闹。叮—嗒，叮—嗒，呼—呜，风势不小啊。风吹落高处一个干胡芦，啪塔拉，嘠嘎嘎，呱呱呱，鸡鸭在尖叫，“亢—几”鹅却一摆头似乎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爸笑了。</p><p class="ql-block"> 风雨后，一抹彩虹飞现，医生手提食盒上山亭。“爷爷上山亭啊？”“yes小壮。”</p><p class="ql-block"> 登高望远心旷神怡，此时，觉着这日子没有什么可缺憾的了，真舒心！</p><p class="ql-block"> 端 着酒杯想，理一根绳索下山，装上滑轮，有利于搬运东西，多好！</p><p class="ql-block"> 想想山区的医生出診，过峡谷时的艰难、危险， 他们真是一个个可敬的人啊！不过，救死扶伤我可没比他们少用心思。在乡下时，我也经常拉着河上的钢丝乘船出診，步行十公里外的村子看急重病人。唉，那 都是我 青春岁月的工作和生活，都远远地去了。坐診、出診、夜里出診、不辞劳苦一年到头地忙。又开始想那个心里的烦恼问题……文化大革命，我 被人说成是治死人，报复贫下中农，怎么可能呢？哎—-那个庙没有怨死鬼呢—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过去了，过去了。那时，人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说是保卫毛主席，我就參加进革命派里，一共两派，说是都是保卫毛主席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两派互相斗，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和病人打交道，当然少不了危重病人了，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不明不白我就成了抱复贫下中农的坏人了，而且是“利用治病手段把人搞死，寃死了！想着想着又累又困的，就沉沉入睡了。</p><p class="ql-block"> 黄昏 下起了雨，还不小，医生是被风雨惊醒的。哎，秋天啊，就是多雨。他可怎么回去啊！不能盲撞，老年人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等着天放假晴吧</p><p class="ql-block"> 风呼呼地吹着，树枝飞扬；雨哗哗地下—-发泄，暇想，单调，净思，落寂，还是雨能使我想得很多，我从小就喜欢风雨天，下得越大越喜欢，尤其是苦惱时。</p><p class="ql-block"> 明晃晃的小路上有个小身影，是谁？</p><p class="ql-block"> 近了才看清，那不就是小壮吗，我可怜懂事的孩子，手里拿着伞和我的防滑靴，安医生流泪了，这一个没有父爱母爱的小宝宝啊！多懂事！</p><p class="ql-block"> 小壮步态困难地走近来气喘着说着，“爷爷，不晚吧 ？你出来一会了，着急了吧。下雨了，我忙着收拾院子，所以耽阁了。想起你困在山上了，找齐雨具我就来了。放心，我扶着你，不会滑倒的”。“懂事的好孩子。”</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老师来到老爸的屋，不见人，山上山下篇也寻不见，问老人，老人说刚出 去不久，无趣地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第二天，老师又没见着人，手机也不接，坐了一会，回去了。难不成回女儿那里了，不对，屋里不象回去的样啊。</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安医生来电话问候，老师说“你哪里去了，我去了几次，没见到你？”医生说我给小壮的同学捐资去了，那孩子患先天性心脏病，再不手术，就失去手术最佳机会了。要做的事情不少，家长、本人、学校、医院，都得联系，当然家长也很着急，一礼拜了，好了，孩子住上院了。”“我真的很佩服你。”</p><p class="ql-block"> 十年后。</p><p class="ql-block"> 小壮考上了大学，小壮爷爷已驾鹤西去。又过了二年，医生已经九十五岁，老师和医生每天都很快樂。</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子再三要求老爸回到自己身边，安医生说:“人不能活万岁，哪里黄土不埋人， 我行医一辈子，尽心尽力了，对家人亲人也说的 过去，好好对你妈妈媳妇和孩子，我这把老骨头就在这里，很好，回去吧，我身体好着呢！</p><p class="ql-block"> 儿子刚到家，老师打来电话，你老爸去了—-无疾而终，没受什么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