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火车终于启动了，张启明从坐上车的那刻起，心早就飞到那片陌生的大山中，看着一排排的高楼从眼前越来越快的倒退，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兴奋和激动，手心微微出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小声说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嘴角挂起了迷人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自从那次无意间看到女孩把一身泥土的小孩子抱到怀里安慰着，而完全不顾孩子因为大雨天摔倒一身的泥泞把她白裙染成了花色。张启明心里猛的颤了一下：好美。</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可惜她对自己猛烈的追求一直无动于衷，尽管启明知道了她叫夏雪莲，尽管知道了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尽管他知道自己有着迷人的笑容，可惜....</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雪莲没有留在让人迷乱的魔都，决然走向西南那片大山。在去多回少的书信中，得知她要用自己所学尽力去改变那个地方，因为学校期间有个暑假义教去过一次那边。</p> <p class="ql-block"> 她那边的电话多数情况是打不通，所以他经常写信，尽管很少收到回信，但信纸上能放上更多的思念。他也从书信上知道了那片山，夏天不是很热，冬天很冷，还会下雪，知道了那个山上没有真的雪莲，知道了五年的时光中，她教了几百个学生。更知道了自己对她的爱意一直未变，而并不像别人说的随着时间会淡化。</p><p class="ql-block"> 现在很少写信了，空闲时间打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听到了很虚弱的声音。知道是她太累了，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再一次提出回上海生活。没想到她啜泣着说了一句：“有时候一个人很无助”。交谈中得知她生病了，发着高烧，但是自己的饮食起居得自己来，学生的学习也没有落下。</p><p class="ql-block"> 他决定去一次那边，决定不再听她的劝告说那边如何如何。于是他坐上了去那边的火车。</p> <p class="ql-block">5月的天气暖洋洋的，微风拂面，很是惬意。火车转汽车，汽车转步行，最后终于到了一个很偏僻地方，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学校。</p><p class="ql-block"> 雪莲当然知道他要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她自己早已习惯了，可是这个样子去见他，唉！她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p><p class="ql-block">这么多年再一次见到她，他的心又颤了一下：这还是我认识的她吗？没有了一袭白裙，粗面衬衫搭了一条黑色裤子，飘逸的长发没有了，胡乱的扎了个马尾，还有一些凌乱的头发没有绑好。脸色的也没了往日的白皙，有点黑，有点憔悴。好想过去拥抱一下她，但是他不敢，怕这个过分的举动会吓到她，只是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究竟发生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反而雪莲微笑大方的打了个招呼：“怎么了老同学？不认识了？”是啊，确实不认识了，来的路上攒了一肚子的话，竟然一句就说不出口，只是讷讷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我还好吗？夏莲一阵苦涩，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喜笑啜泣中倒出了她对这边孩子的喜爱和困难生活中的无奈，但是她坚持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启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原来她这么艰难，原来她还是那么美。“让我帮你吧，我们一块帮这些孩子。”她怎么会不懂他的心呢，只是不想耽搁他，每次都是那么坚决的拒绝。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放弃。看着这个依然执着阳光男孩，那些拒绝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红着脸低下了头。</p><p class="ql-block"> “走吧，先去吃个饭，早饭就没吃，午饭时间又要错过了。”张启明看出了端倪，心里早就高兴的开了花，但是没有太过表现，而是通过提出去吃饭让她缓解下。</p><p class="ql-block"> 让启明意外的是，怎么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夏雪莲，都跟她打招呼，最多的却是“夏老师，你今天真漂亮。”在启明的要求下，她穿上了那条久违的连体白纱裙。</p><p class="ql-block"> 到了一家餐馆，还没进去，倒是眼尖的老板娘早早迎出来:“夏老师，您来吃饭啊？快，快里面请。”不是做作，从老板娘的眼神中看出那发自内心的尊重。</p><p class="ql-block"> 老板娘很热情的拉着夏老师的手，带到一个安静的位置，又是擦桌子，又是倒水，一阵忙活后说到:“夏老师，您看吃点什么，随便点，不收您一分钱。”雪莲却脸沉了一下:“刘大姐，你再这样我就不来吃了。该多少钱，一分都不能少。”又换了个笑脸:“我…我同学来这边，带他吃个饭，上点咱这边特色的饭菜吧。”刘大姐实在看不出来，笑声说到:“好唻，这小伙子长的可真帅气，穿着绷苏气，大城市来的吧？”。雪莲看着启明尴尬的对着刘大姐笑着回应，自己都没意识，她的嘴角也在微微上扬。</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两个人静静的吃着，细声的交谈着，时不时的笑声，看得出夏老师很开心，刘大姐对老李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夏老师这么开心过。”老李虽是老板，可从来不敢悖逆刘大姐。但这次确实发自内心的赞同:“确实，真希望夏老师能这么一直开心，老师太累了，要是有个人帮她就太好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宁静的午后画面，突然被一阵剧烈晃动打断。等有人喊出“地震，快跑！”的时候，房子都已经开始倒塌。张启明想都没想，直接飞身跃起，扑倒对面雪莲身旁，把她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扛住掉落的砖瓦碎石。周围是不是有爆炸的声音，东西掉落的声音，启明不敢动，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那个一直最想保护的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终于在一个剧烈的坍塌之后归于平静。可能是紧张，可能是吓得麻木，启明感觉全身都没了知觉，周围都是呛人的灰尘，但是很黑什么都看不到。“雪莲，雪莲…”，叫了几声后，终于有了回应。</p><p class="ql-block"> “是地震了吗？我的学生们…那个教室一点都不牢固。启明，你怎么样？”她的语速很快，说着话就动着身体，想爬起来。</p><p class="ql-block"> “别动！这里坍塌的很严重，动起来更危险，而且我们也出不去。我没事，这个桌子挡住了，你怎么样？”启明艰难的说道。慢慢恢复后他确定全身的确没了知觉，甚至疼痛都感觉不到。但是把她保护了下来，他没遗憾，再有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会这么做。</p><p class="ql-block">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太可怕了，幸好有你在。”雪莲的声音不大，像是努力发读准每一个字的音，好让对方听清楚。</p><p class="ql-block"> 启明放下心来，只要她安全就好的。但是这里环境很乱，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震，能出去是最好的，但是他知道这不现实，只能先分散她注意力:“别害怕，中国的救援队是最快的，一会就会有人救咱们，咱们别动，保存好体力。”</p><p class="ql-block"> “好，我明白。希望他们能快点来。”雪莲知道她抱着自己，但是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几乎让她昏厥，具体伤在哪她不清楚，只是感觉很疼，怕启明担心自己，也是鼓励自己，只能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说着话。</p><p class="ql-block"> 只是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似乎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p><p class="ql-block"> 启明像是发现了什么，他感觉某种东西在流逝，突然声音提高了一些:“雪莲，出去后嫁给我，好吗？”</p><p class="ql-block"> 雪莲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好，出去后我就嫁给你，穿你喜欢的白色婚纱…”</p><p class="ql-block">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p><p class="ql-block"> “我也看到了你穿西装的样子…”，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越小。</p><p class="ql-block"> 刘大姐和他老公在门口招呼客人很幸运的躲过了，平静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老师和她同学。于是很快的组织了一些人，徒手救援。但毕竟人力有限，工具有限。找到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一群学生默默的站立在废墟旁，他们是幸运的，偷偷的跟着自己老师，想知道和她一块的男孩是谁，所以没有在那间残破不堪的教师中。他们最终看到了，那个男孩紧紧的抱着夏老师。满是灰尘的脸，隐约能看出来还有淡淡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看了看两个人的状态，猜想着说道:“应该是这个男人去护住夏老师，但是过去太快，把夏老师坐的凳子弄裂了，凳子的腿扎在了身体里…”，他叹息了一声，接着说:“这个男娃被横梁砸中了脊椎，但看他们两个表情，应该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唉，老天爷嫉妒啊！”</p><p class="ql-block"> 如果苍天会妒，奈何妒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