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的美篇

踏雪寻梅

生的艰难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代序:不是对人世间抱有偏见,但还是不能抱有太多的欢好。因为在遇到不平时,你就会少去许多的愤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直以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念头,在世人的心目中是根深蒂固的,更是至上的。因而为着生活中固有的责任,忍辱负重地在冷漠与薄凉的人世间艰难地活,那种生不如死的悲怆人生,该会有多么的绝望与麻木、凄凉与愤懑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读完李宽定的中篇小说《生的艰难》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每每想起主人公英娘的一生遭遇,总是让我如梗在喉,让我百感交集,让我意难平。英娘这个人有没有原型,其实己不再重要,或者说一个女人终其一生能不能摊上这么多的变故与典折,这也是个悬疑。但那种没有希望,更不能有绝望,只能在生不如死的俗常日子默默地负重苟活,着实是给了人一种非常强烈的震憾与遗憾。今天就再来重温一下英娘欲死不能、欲生仿佛也不能,充满屈辱与无奈的沉重人生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一个偏僻落后的顶山县城里。时年十八岁的英娘(是的,她竟然没有一个名姓),在校园里与同学韦川相恋,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韦川报名参军去朝鲜打鬼子。分别的那个夜晚,英娘被心底突然迸发的不祥预感支配着,为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想着年轻的韦川也应该得到属于他个人应有的幸福,便在学校后面的那一片树林里,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付给了韦川。韦川刚一参军走,英娘也参加了当地的土改工作队,被分配到了顶山县城。在去一个更加偏僻山村搞土改工作的路上,涉世不深缺少防范的英娘,被一个土匪诱骗到了一个有着三十多个人的土匪窝里,英娘被土匪头子韦玉清霸占。半个月后,解放军闻讯围歼了这帮土匪。之后,发现有了身孕的英娘寄希望且认定孩子是韦川的,更认定孩子是无辜的。未婚之身的英娘,因为学识与才情的缘故,她变得成熟与沉稳下来,她的执拗与刚毅,又让她顶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压力,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女儿韦英就这样被带到了人世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活在顶山城满大街的流言蜚语与四下里指指点点中的英娘,在孤独与落寞中,认识了一个小她五岁的梅长生。梅长生家贫,十五岁便要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炒米糖开水。在发现梅长生有着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后,艺专毕业懂得声乐的英娘决定去培养他,去成全他。于是,梅长生学会了乐理、舞蹈、手风琴………英娘的女儿刚满一周岁时,韦川阵亡的消息传来,犹如晴空一声炸雷,把英娘心中的所有期待与希望击成了碎片。然而,死者长己矣,可怜的还是这些得活下去的人,英娘还要为着女儿别无选择地活下去。之后,梅长生也被市里歌舞团录取,离开了顶山城,这一走便是五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五年后,梅长生因为没有社会根基,被歌舞团精减下放回到顶山城。看着有恩于自己的英娘母女生活得处处小心翼翼,又出于感激与同情,他便象英娘提出了结婚。因为梅家上下几口人的竭力反对,英娘便选择了借着别人的婚礼,宣布了自己与梅长生的婚事。尔后,担心梅家人得知消息后会有打上门的讨伐与羞辱,两个人在荒效野外的贞水河畔边,在一片树林里度过了新婚之夜。第二天,梅母便以死抗争,被送进了医院急救,顶不住压力的梅长生选择了偷偷独自离开。十个月后,英娘忍着满世界的风言流语,独自把儿子梅英又带到了人世间。英娘的坚强是逼出来的,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可以依靠的宽厚胸膛呢?而梅长生,这一去便是十年的时间,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似乎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间又到了一九六七年,被下放在农场里劳动改造的英娘,在一个女人青春与魅力消失之前,认识了同在劳改的知识分子宇文瀚。宇文翰(宇文复姓,单字瀚),他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他是英国牛津大学的高材生。在国外时被外国人看不起,而决意返回祖国。回国后,身为博士生的他在省城大学里任讲师。因为身份的复杂,被冠以"英国特嫌"下放在农场参加劳动改造。他的学识,他的风度,他的举止,他的派头让英娘一见钟情。两个人同情彼此的不公遭遇,深知各自的苦闷与无奈,因而惺惺相惜。后来在没有住处可去的情形下,爬上了天门山,宇文翰遥遥跪拜父母,向他们告知两人的婚事。相互体贴与怜惜的两个人,在宇文瀚一声压抑而痛苦的长吼中,抱成一团哭得肝肠寸断,他们的婚事就在天门山上的荒野里完成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年后,英娘生下宇文英䒦。之后英娘先于宇文瀚离开农场,调回了县文化馆。再后宇文瀚也被调回省城,分离送别时,两人久久沉默,没有言语,英娘便预感到自己一生中最值得珍惜与回味的日子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后三年里,宇文瀚按月寄来生活费,且书信频频,但一直没有回到顶山城去看望妻女。此间英娘因为惦记与思念宇文瀚,偷偷地去了二次省城。第一次她连火车站都没有出,便选择了黯然离开,善良的英娘不愿为难宇文瀚,不想让他面对痛苦的选择。第二次带着女儿宇文英䒦找到了他的学校,找到了他的住室,然而她又一次犹豫了。最后在他住室窗下的一棵大树下,英娘怀抱着女儿,清泪流尽,又选择了在凌晨时分默默地离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用英娘的话说:宇文瀚是个有识与修养的人,心地也很善良,有些话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心中有数。我如果硬闯进他的房间,其后果,不是我伤害他,便是逼着他伤害我,何苦呢?日子都己经这样艰难了,谁都活得不易,即然缘分尽了,那就好好分手,保留昔日留下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英娘在等待着生命的最裁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一年的秋天,失踪了整整十年的梅长生突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顶山城。那几天,英娘一反常态,夜里精神,白天昏沉,心悸心烦,似乎是一种心灵感应与预见。在女儿韦英的提醒下,经过四天晚上的暗暗观察,最后,借着突如其来雷电的电光火石闪亮的那一瞬间,英娘认出了那个呆坐在窗外蓝球架下的人,就是十年间杳无音信的梅长生。在车站前的梧桐树下,英娘带着儿子梅英匆匆追来。一家三口在催人检票进站的哨声中匆匆完成了第一次生认,又做了一场死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梅长生刚走,宇文瀚也回来了。回到顶山城,宇文瀚没有去英娘家找她们。英娘在招待所里见到了心心念的宇文瀚。而宇文瀚告诉英娘,自己要借着去香港探亲的机会,准备偷渡出国,再一次别无选择的英娘,主动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了字。当夜,又是在车站前的梧桐树下,己经四岁的宇文英䒦见到了自已久别的父亲。一家三口同撑着一把伞,在泪水中与雨水中,万般不舍地匆匆结束了他们最后的一次相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希望,生己无欢,绝望却不能有,只是一味地为了背负的责任,英娘在人世间苦苦地挣扎着与支撑着,她的不倒下,该是怎样的一种悲壮与悲痛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后,人世间最为龌龊却又掌管着顶山城众人命运的人物,那个县革委会主任(劳动局长)郝为仁粉墨登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韦英因为同样鄙视英娘的声名与隐忍,负气下乡插队。六年中,因为被心怀鬼胎的郝为仁一再做了手脚,韦英屡屡不被县里的单位招工,依然留在贫苦的乡下知青点,而回城毫无指望。得知真相后,为了女儿能够顺利调回县城,英娘强忍痛恨与耻辱,委身于郝为仁,满足了这个早己对自己垂涎三尺的伪君子。英娘把自己像一盆脏水似的狠狠泼了出去,做了一生中最为违心与被动的交易。儿子梅英在看出其中端倪后,不知母亲其间的苦衷与曲直,便告诉了姐姐韦英。于是,一家四口人最后冲突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女儿韦英狠狠甩了英娘一记耳光,骂她:去死。小女儿宇文英䒦则惊叫一声,逃也似地跑上了楼。儿子梅英则跳了过来伸手抓住韦英衣领,把她摔开,然后爬在地上向母亲磕了一个头,流着泪,头也不回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附后:宇文瀚在异国接了女儿宇文英䒦去了瑞士。之后,郝为仁戏剧性地理所当然地又成了副县长候选人,再后,英娘病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的艰难,死的解脱,这人世间,那里还有一点点的公正公平,就连上天也不忍睁眼看这丑陋的人世间了吧?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尘世间,英娘似乎是多余的,然而对于英娘来说,这个人世间,何尝不是一种多余呢?英娘的苦闷与耻辱,屈意与忍受,母性的伟大,到底也没有让儿女接受与原谅,在这个薄情寡义而又刻板的人世间,在这个生不如死的人世间,英娘还有什么可以留恋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为什么还要留恋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宋志文,根植河洛,身寄四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