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体孝回忆录之五 ‍—战友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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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战前的嘱托

毛主席调高炮部队入越轮战的命令下达后，我空军高炮五师于1966年12月份先后撤出福建向广西进发。我们十三团驻防在广西凭祥這个边境城市，做出国前的准备工作。1967年5月15日全团召开援越抗美出征的誓师大会，上午还不到八点，我们连就赶到了凭祥市的一个大礼堂，因不到点，礼堂还没开门，我们的队伍暂时解散在门前广场上自由活动，看到礼堂右侧聚了不少人，不知干什么，我们几个新兵也跑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傻了，不知是领导有意安排还是巧合，那里摆放的是刷了油漆的的棺材，乌黑锃亮摞了三层，有上百口，有人嫌晦气离开了，我们几个看了却兴致很高，指点着这些棺材有人说我要这个，有人说我要那个，争论不休，年青人没有忌讳，更没思想负担。 在庄严的国歌声中誓师大会开始了，一名旗手高举旗根写有空军高射炮兵第五师第十三团并盖有三枚大红印章的军旗在两名持枪卫兵的护卫下走进会场登上主席台，团长朱吉鸿接过军旗高高举起，全团官兵起立，向军旗敬礼，这是我入伍以來第一次見到军旗。大家都很激动，有人还流泪了。我们在团政委田尚娥的带领下宣誓，誓词是用一张紅纸油印的，会前读过多遍了，现在上千人同读，即整齐又响亮。宣誓后团首长做了动员讲话，师里首长也说了些鼓励的话，提了些要求，誓师大会后我们进入直接准备。第一件事就是剃光头換装。平时留的小分头，小平头，大背头全部剃成光头，目的是负伤后便于包札。再是脱掉中国人民解放軍的制式军装，換上越南人民军的军装，戴上了一种叫凉盔的木质绿色园帽，因为当时我国的作战部队还没有公开对美作战。換装后连首长要求把換下來的服装和其他私人物品打成一个包，写上自己的家庭住址，收件人姓名，下边注明几连几排几班战士xxx，每人还要写封家书实际上就是遗书放在包里，一旦人牺牲了，这是烈士遗物就送回烈士的家里。第二件事查体，团里军医到連队來对干部战士逐个检查，没有什么科学仪器，就是听，量，验。用听诊器听听前后胸有没异常杂音，用血压计测量每个人的血压。再就是采血化验血型。军医们除给我们查体外，还给我们进行突击培训，讲怎样使用救急包，对伤者不同部位如何包札，还讲了很多战地救护的常识。每人发一个救急包，写上名字，标明血型后掛在了腰里。第三件事就是检查轻重武器，各班都对火炮进行了全面维修和效正，每个人配带的不论是手枪，步枪还是冲锋枪，都要仔细保养一次，按要求带足子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命令出发。在1967年5月19日一早团政委田尚娥带领团政治处宣传股长王其坤到我连蹲点，团政委又在全连军人大会上进行了战前动员，他宣布了团党委的一项重要决定就是要把八連做为一把尖刀放在宋化防区的最前沿，这个阵地距保卫目标不足百米，是打击敌机的最佳位置，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团党委就是要通过战争打造出一个钢八连，全连干部战士心情激动，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的向党支部连首长递交决心书，请战书，有的战士是咬破中指写的血书。晚飯后雷班长到电话班找我说有事给我说，我跟同班战友打了个招呼就跟他走了，他把我带到二班的炮阵地上座了下來，先是问了问我准备情况，又问我真的要上战场了怕不怕？我很坚定地告诉他不怕，他笑了笑夸我是好样的。说心里话那时真不知道害怕，光觉的新鲜。雷班长认真的给我说，别盲目乐观，，战争是很残酷的，上了战场流血，负伤甚至牺牲都有可能，我们都要做好思想准备。我点头说知道了。他又给我说你在指挥所里相对來说比較安全，我在炮阵地上虽然有掩体，但我是班长，个子又矮，在掩体里看不到连长的指挥旗，我只能和三四炮手一样站到炮盘上去才行，这样我牺牲的可能性就大，所以我要托你一件事，说着他拿出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信里写的什么我不知道，照片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肩上扛一把锄头，背后一顶园形草帽，札两根短发小辫，是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标准造型。雷班长告诉我，这是他未婚妻，信也是写给她的，在信中告诉了他你是我战友，是我小弟，如我牺牲了你就拿着这封伩和照片到我家乡去，她看了我的信一定会热情接待你，她是一个好姑娘，你们如能处的來，你就娶了她，和她一块照顾我年迈多病的父母。他说的很认真很庄重也很动情，我眼含热泪不住的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信和照片，郑重的表示如真发生不幸，我一定按大哥安排的做。好在我们都活着，部队一回到广西凭祥我就把信和照片还给了雷大哥，2000年战友们在温州聚会时我到乐清见到了大嫂说起此事，我告诉她，差点成了我的媳妇，逗的全家人哄堂大笑。

　　4战友情深谊长

部队完成援越抗美的任务后，奉命从越南战场上撤了下來，被调往福建漳州驻防，不久我就被团里抽去参加支农工作队到漳州市蒲南公社支农，我被分到九龙江边的蓬萊大队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天我收到雷班长的來信说，他要调走叫我抽时间回连队一趟。看过伩后我立即请假往回赶，見到雷班长问他是什么情况？他告诉我他提干了，这可是个大喜事，我连声道喜祝贺，问他是什么职务，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是调到其他部队任职，可能近期就要走。叫你回来一是想和你告个别，二是有些话我要给你讲清楚。听说要和老大哥分别心里酸酸的，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了下來，心里虽然难过但听到大哥有话要给我说清楚，我就打起精神仔细听，他说現在连队里有一些老兵还有个别干部都想复员回家，有人闹的还很凶，這不是好现象，你要坚定信念，安心部队的工作，我相伩你干的一定比我好。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支红色的新钢笔递给我说，给你买了一支新钢笔做纪念，我把对你的希望和要求都刻在这支笔上了，希望你在部队好好干，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这支笔我带在身上57年了，一直没捨得用，总怕装上墨水会把它弄脏了。 1968年8月雷庆生调到了空军高射炮兵苐12师34团任司令部参谋，1969年8月他被批准回乡探親，离开故乡5年了，心里非常掛念家中年老多病的父母和家人们，真是归心似箭。但当火车离开辽阳进入山东后，他想到我的老母親也一定盼着我归來，当火车行到兖州时，他毅然下了火车，拿着地图找到了泗水县，从县城又找到了我们村，在村民们的带领下到了我的家，見到了我的家人，我母親知道來者是我的战友也是好兄弟时激动的哭了，拉住雷大哥的手详细询问我在部队的情况，长高了没有？在越南打仗有没有受伤？那时我家生活比我入伍前有改善，但还是很困难，我母親很\做点好吃的招待远來的贵客，可实在没有条件，端上桌的还是煎饼大葱和玉米面糊糊，雷大哥一点都不嫌弃，和我的家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喜乐融融吃了一顿饭，要走了他拿出20元钱塞到我母親手中说老人家這点钱你拿着补贴家用吧，我母親看到那么多钱哪能收，连说这么多钱我用不着，俗话说穷家富路你还要赶路，没钱不行，还是你拿着吧。大哥告诉老人家说，我身上还有带的路费，您放心吧，说完连声喊着老妈保重，老妈保重。离开了我家。l970年8月我也被批准第一次探家，母親見到我第一句话就说去年你雷大哥來看过我还给我留了20元钱，你要给你大哥写封信谢谢他，你手里如有钱给你大哥邮去。那时的20元钱是大哥半个月的工资。在老百姓眼里那可是一笔巨款。可以解决很多问题。1972年5月经组织批准，我要去辽宁结婚了，這么重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向大哥报告，当我乘座的火车到达鞍山火车站时看到雷大哥早就在站台上等着我了，看到我下了車，他大喊一声兄弟，跑过來把我抱住了。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后，就开始询问我的工作情况，身体情况，家庭情况，我都一一做了汇报，他一直把我送回辽阳見到我爱人后，他才归队。后來我才知道1971年他被调到34团八连任连长，带队参加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刚从前线返回驻地辽阳不久。这次分别后长达40年没見面，因为我们都先后转业回到各自的故乡，忙于工作，疲于生活。虽有书伩往來，但見面很难，直到2000年10月温州战友发出邀请，邀请原高炮五师的战友于2000年10月20日在温州聚会，我携老伴赶了过去，这时才兄弟重逢，战友聚会结束后，他把我和老伴带回乐清他的家中盛情款待，还邀请了当年在八连当兵的战友來陪我遊览乐清的名胜古迹，他还带我参观了分布在大街小巷的加工厂，雷大哥家也是一间服装加工厂，有一条加工服装的流水线，他下班后脱掉西装换上工作服就上机开始干活。第二天我醒來后看到他一身疲惫的从外面回來，一问才知道，他凌晨三点就起床了，带着女婿把各户加工好的服装收起來进行分类打包，然后发往全国各地的服装市场。我在乐清住了三天，心里非常震撼，才知道发展市场经济是这个样子。临别时大哥买了个电动刮胡刀送给我，并非常认真的对我说，你在地方上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胡子这么长老气横秋的成什么样子，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带上它隨时都可以拿出來刮一刮。这把刮胡刀我带了24年了，虽然己经不能再用了，我也没捨得扔掉，直到现在我仍保留着，因为这是大哥的情谊。 2018年我和平邑县的战友王广友到福建泉州参加战友聚会，回来时受邀到温州和战友们見面，先是到乐清后到温州，走到那里战友们都是盛情招待，特别是项友连政委在温州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宴会，为我们接风洗尘。我们在那里住了三天，不论是在乐清市还是到了温州市，雷大哥都是在我们入住的酒店开个房间，从早到晚的陪着我。直到我离开温州他才回家。 当兵一回遇到这样一位战友，结识這样一位异姓兄弟，是我的福气，他就是我命中的贵人。明年是他八十大寿了，为准备寿礼托我表弟在吉林购买了一棵长白山野人参，求人写了一幅寿字中堂，打算去乐清拜寿，按我们山东的习俗算，大哥46年3月生，应在2025年3月庆生，为核实这个时间，我给大哥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今年3月孩子们已经给他庆过生了，我一听马上把准备好的贺礼邮去，祝我尊敬的大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2000年10月，战友们在温州聚会时项有连政委和与会战友合影。背景上写着“五师迎接新世纪战友联谊会”，下面还有多位身穿正装的人士合影留念。这次聚会不仅是为了纪念过去的岁月，更是为了延续那份深厚的友谊。

雷大哥和我们夫妻二人还有八连战友赵崇清在古寺前合影。四个人站在牌坊前面，背后是古朴的建筑与茂密的树林，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这二张照片是2000年10月在乐清雷大哥陪我逛乐清公园时的合影，

这是雷大哥送我的刮胡刀，我一直保留着没舍得丢掉。

雷大哥调走时送我的一支笔，上面刻着“永远忠于毛主席，誓将革命干到底，1968年7月1日”。这支笔不仅是一件物品，更是那份坚定信念的象征，激励着我们在未来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我为雷大哥祝寿请人写的寿字中堂，雷大哥收到后非常高兴，立即挂到客厅里并拍了这张照片发给我。那幅写着“寿”字的大红书法作品，落款处写的是“贺雷八十寿辰”，并盖着一个印章，显得格外庄重。

红色背景上书写黑色字体的一副对联，“南海白鹤千秋寿，东海青松万里春”。这副对联寓意深远，寄托了对雷大哥的美好祝愿，希望他健康长寿，幸福安康。

为给雷兄祝寿，我托表弟从吉林买了一棵野山参送去。这份礼物虽小，却满载着我对雷大哥的祝福与关心，希望他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本文作者张体孝原空军高炮五师十三团一营付教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