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记得娘过世那年7月中，三妹通知我回去参加父母的追悼会。</p><p class="ql-block">车到樊城的当天晚上8点多她安排大家都去北城门外的江堤上放孔 明灯为娘送行。一行人向天空放了大约五六十个灯。一个个闪烁的纸灯随着热气飘向汉江的上空，变 成星星点点的火种在黑夜中渐渐消失，那也是一声声的祝愿:娘您走好！……</p><p class="ql-block">娘过世时 85岁。她生前认为有功劳的人死后 是要开个追悼会的。父亲早她三年前过世。当时，她就对水文站(父亲的工作单位) 的领导提出要求:</p><p class="ql-block">单位将来要为她和父亲开个追悼会，并且要求三妹将她 的骨灰撒到汉江里。听三 妹说:娘活着时讲过水葬可以去大海，免得每年清明节增加子女们上坟的麻 烦。</p><p class="ql-block">三妹尊重了娘的这个遗愿。慎重地安排了这次活动。</p><p class="ql-block">放完灯很晚了三妹一边清理着明天要用的物品，一边讲述 着娘临终前的情况，接着又把她写的悼词念给我听，听着听着，我不 禁思绪万千 ······</p><p class="ql-block">多少年来，娘用她那瘦弱的身体，默默地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父亲 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的重活全是她一个人干。她一辈子省吃简用。因为 怕花钱，生病了也不愿上医院。</p><p class="ql-block">后来病重了才被三妹夫背到医院，住了几天后就吵着回来了。就这样，她在床上整整 躺了三年。</p><p class="ql-block">在这三年里，无论怎么劝她都不去医院，说是不要花那个“冤 枉钱”。</p><p class="ql-block">三妹家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我这几年也常寄钱给娘，但是 ,“远 水”不解“近渴”。我曾经希望等娘的身体好一点时，能接她来身边住一段时 间，但是，娘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p><p class="ql-block">想到娘这辈子没有能享受到自己一 天的照顾，心里非常难受。</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清晨，大家先在家门口做了一个简短的仪式。9 点半钟后再一 起到父亲单位(XX水文站)的院子里举行父亲和娘的追悼会。来参加 的亲朋好友、老邻居等有 30 多人。父亲单位的领导讲了话，接着，三妹动 情地念着悼词，她在为父母的苦难鸣不平啊!我和大家听着听着都不禁默 默地流下了眼泪。</p><p class="ql-block"> 是啊!娘自从 20 多岁那年替年迈的婆婆顶下了dz的“帽子”，从此 一生历经坎坷。在那“阶级dz为纲”的年代里，每次运动中，她在单位 里都没有少挨z。她的胆子被吓“破”了，她什么都怕，夏天的晚上她也 要把窗户关紧，说是怕别人偷听。家里有一个矿石收音机也被她扔了，说 是怕别人说“收听d台”。她怕说错了话 会“d脑袋”。</p><p class="ql-block"> 那时她在织袜厂工作，每月工资只有 18 元，为了 怕别人说自己干活手脚慢，她每月还要主动上交 10 元钱。后来才知道，几 年下来她上交的钱都被会计私自拿去用了。 </p><p class="ql-block"> Wg中，有一天，二妹环从外带回了两颗子d(同学委托她代 为保管的)，娘很怕惹祸上身，急忙抢到自己手中，拿着走出门外，把它扔 进了外面的公厕里。第二天造FP来到家里追查。为了让二妹不挨整，娘 忍着屈辱，冒着严寒卷起裤腿下到化粪池中，三妹也含着泪水跳下粪池， 这时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娘用手在大便里一点点地摸，终于在粪水中找 出了那两颗子d，这时娘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全身发抖，后来大 病 一 场 ······</p><p class="ql-block">这些心酸的往事想起来实在令人悲愤!父亲和娘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 但是那“顶”无形的dz“帽子”压得他们无法喘气，压得他们没有做人 的尊严!今天，三妹总算替娘把心里的委屈全倒出来了呀 ······</p><p class="ql-block">这天上午，X城水文站的领导感慨两位老人一生的勤勉，他们特意 准备了一只大驳船和两只小船为老人送行。我和二妹分别捧着娘和父亲 的骨灰盒，与其他亲友一起上了大驳船。船缓缓地开着，我一把一把慢 慢地把骨灰和鲜花撒向江中，妹夫文还特意放了两只大龟到江中说是为两 位老人护行。船行至下游时，汽笛三声长鸣仿佛在向两位老人致敬 ······ </p><p class="ql-block"> 仪式进行完毕，我站在船头久久不想离开，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泪流 满面。</p><p class="ql-block">我在心里默默地说:</p><p class="ql-block">“娘啊，您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用委屈自 己了，下辈子您也不会再受苦了，</p><p class="ql-block">江水带走了您的苦难!</p><p class="ql-block">大海会给您无尽 的自由!</p><p class="ql-block">您二老走好啊!……</p><p class="ql-block"> （大姐昭 写）</p><p class="ql-block">——流水夕阳千古恨，春霜秋露百年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