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去年冬天,有朋友推荐迟子建的《也是冬天,也是春天》,我当即入手了一本,准备作为春节放假期间消磨时光的读物。</p> <p class="ql-block"> 我是在年三十晚上正式启封新书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也是觉得这个点身心刚好得空,毕竟还有一周长假等我慢慢享用。读第一篇文章,就是作者怀念父亲过年为其做灯笼的情景,顿时勾起了我的一些童年记忆。虽说我的童年有些寡淡无味,但做灯笼的情节还是有印象的。我是大家庭里的长房长女,因此在我勉强记事时,排行靠后的叔叔、姑姑比我大不了几岁,一大家人过年齐聚一堂,大人们忙“重要”的事情,半大孩子做灯笼,用面粉搅好浆糊、用竹蔑箍好灯笼框架、用各色绸纸剪成彩条,他们忙着做作品,我太小笨手笨脚入不了局,就忙着东瞅瞅、西瞧瞧,偶尔被差遣递个手边物件,发挥价值的感觉就让我心中好一阵激动。基本是早饭过后就开始忙活,掌灯时分能将两盏鲜艳明亮的灯笼挂上屋檐,已是兴奋开心不已。这与作者小时候可以拎着各家各户“显摆”的灯笼全然不同。其实,打我记事起,过年是我心沉重的时候,我似乎总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价值,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就好盼自己快点长大,好盼学校不要放寒暑假,这样我不必在寒暑假耗费时光,这样,我的成长节奏就会更快。纠结着、磨蹭着,一年又一年,光阴如水终将青春年少冲向彼岸。</p> <p class="ql-block"> 但书的节奏似乎比我的童年走得还要慢,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总是笼罩在作者忧郁的情绪中,失去父亲的悲痛、失去爱人的悲痛,一直在文字中流淌、在纸张中翻滚,无奈,我实在不想让春节在这样压抑的情绪中度过,于是,掩卷移情,找别的事干来打发时光。</p> <p class="ql-block"> 很快仲夏来临,我又忍不住翻开它。接过前面的文字继续阅读,把自己狠狠剥离出来,我发现,那冬天的寒冷一样存在,只是不再刮骨蚀肉,那是一种朴素的情感,对失去的缅怀,对当下的感悟,对未来的希冀,随着季节游走。</p> <p class="ql-block"> 这一回,甚至让我觉得,没有经历哀伤的岁月是光影的缺失、是时空的遗憾。苦难是成长的号角,是远航的长风,更是文字的粘合剂,是情感的加油站。漠北的风吹起了作者心底文学的千层浪,生命的苦锋利了作者洞穿万物的笔。也由此,我在读她的苦时,苦进我心扉,即使在春节这样祥和美好的时节,我也难以做到置身书外、兀自快乐。总有一种情愫萦绕在心头,让我在失眠的夜想伸手掬一捧作者床边的白月光,想在北国漫天风雪中偶遇徜徉在银装素裹中的那个诗意的人儿,想寻一寻那个神气地站在大兴安岭教室门口执鞭抽打学生的雀斑老师。想像中的北国风光,是满世界的冰棱子,人们头戴毡帽、哈着热气匆匆穿行在建筑与人海中。不知道的是还有作者笔下的冰窗花,还有户外的天然大冰箱,还有家家户户囤下的越冬菜.......</p> <p class="ql-block"> 季节的轮回,是冬的蕴藏,也是春的希望。随作者探寻世界的眼打开一扇扇望向远处的窗,那教堂里扫烛油的老妇人,脸上洋溢的平淡祥和,不仅是时光镀上的金辉,更是人、物两相宜的写照。或许,膜拜的凡人的祈祷还走在向普渡众生的佛祖求助的路上,倒是在佛祖的脚下,祈祷者的心智能量已然汇成成就信念的磁场,将梦想照进了现实。那远在异国执笔为戟的郁达夫,大概也无法想像,年轮沉浮之后,会有一个人如此理性地看待他的文、他的情。至少,原本在我心中,他只是一个有名的作家,至于他的生死爱恋、多情多性,未有所闻,也难以合于其一身。有多少人可以将自己的功名利禄、美丑善恶在生命殒没后依旧能安然寄放在一个懂你的人的心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在自己灵魂驾临故居时,还能看到跋山涉水、越过四季至此鞠躬行礼的芳影?</p> <p class="ql-block"> 大抵,在文字驰骋的四海八荒,有一座圣殿,接踵摩肩的朝圣者,不管是冬的使者,还是春的信托,任由那蹁跹在白纸上的黑字幻化成一个个流动在物像上的音符,串成彼此心意想通的曲,依山弹奏,临风传颂,温润滋养,成为热爱文学之人的心头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