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清末双进士

大树临风

李景濂故居

邯郸清末双进士

——探访王琴堂李景濂故居

公元2024年，中国农历甲辰龙年。9月27日，邯郸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上午公务闲暇，专程探访清末进士王琴堂和李景濂故居，亦称“进士府（第）”，可谓忧喜参半，令人感慨。

王琴堂、李景濂乃邯郸清末名流，在冀南大地颇具影响，远近闻名。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7月4日，王李二人赴京参加清廷科举会试，双双荣登皇榜，喜获“进士”称号。因时年属甲辰年，距今年恰好“双甲子”，整整120年，史称“甲辰进士”。

1905年9月2日，清廷颁布“上谕”：“著即自丙午科（注：1906年）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以此为标志，中国延续1300余年的科举制度正式废除。故光绪甲辰科考，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科举考试，有人戏称“甲辰进士”为“末代进士”。邯郸同城一科双进士，实属不易，自当引以为傲。

王琴堂故居位处邯郸市人民路北新街18号，坐西朝东，沿街青砖平房多已坍塌，残破不堪。考虑行人安全，街道利用板材进行了隔离围挡。院门外方内券，犹显朴素沧桑。迈步进院，庭内房屋几乎塌毁殆尽，杂物横放，荒草丛生，更觉惨不忍睹。

侧身弯腰进得庭院西头，有位白须老翁正在侍弄一块片席菜园，茄子辣椒缀满枝头，荒芜中平添一丝生机。据老翁讲，王宅占地约两亩，数十间房屋，因年久失修，多已坍塌。平常闲暇无事，清理出一块空地种了些蔬菜，聊以打发时光。面对此情此景，不由让人生起“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感慨。

据邯郸县志记载：王琴堂故居始建于清光绪年间，位处新街中段路西。“新街”名称源于明代，至今从未更改。王氏祖宅依街而分东西两院。西院建有三个院门，系三路二进四合院。王琴堂一家居住北门院，临街有五间倒座房屋，系王琴堂的客房兼书房，日常在此待客读书。庭院坐西面东，西屋为五间正房，建于砖石砌成的台基之上，南北陪建耳房，两厢对应。主房檐口椽头绘有油漆彩画，两侧廊柱悬挂名人对联，院内通道青砖铺设。 庭院中间建有月亮门，将内宅外宅一分为二。庭院之中，栽植两颗梅花老树，顿添神韵。整座院落虽不奢华，但布置简朴，溢满书香翰墨气息，典雅宁静。北院门外，原竖有一对旗杆（注：古代只有获得进士功名，门前才有资格立旗杆），北院门楣悬挂着“进士第”匾额，令人敬仰。

王氏东院与西院隔街相对，最早编码19号，后改为23号。东院面积稍大，呈长方院落，建有碾房和作坊数间，日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1995年秋，邯郸市人民政府将王琴堂故居列为第一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0月6日，竖立石碑公告。目前，故居虽已破败不堪，面目全非，但若没有列入文保单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估计早被拆除，荡然无存。

王琴堂（公元1859～1932年），字韵泉，号啸山，清咸丰九年，出生于邯郸城东门里。他幼年时，因家境贫寒无力从师求学，常常行至私塾，伫立以听。王父闻悉，遂送其入邻居郭昌龄塾馆，令其读书，以求上进。郭昌龄看其天赋聪明，免费收学，且供笔墨纸张。琴堂刚毅自律，酷爱学习，19岁考中秀才，27岁选为拔贡，31岁得中举人。1904年7月，王琴堂参加清廷会试，46虚岁进士及第。是年，作为清廷选派的12名新科进士之一远赴日本留学，就读东京早稻田大学。

1906年，王琴堂学成回国，出任徐州师范学堂监督。宣统二年（1910年），升任苏州法政学堂提调。翌年，调任华亭县（今上海松江县）知事，后又任直隶省议会议员、安肃县（今河北徐水县）知事。他所到之处，皆为政清廉，秉公执法，轻刑简政，薄收税敛，深为群众爱戴，官声远播。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王琴堂辞官回归故里，热衷公益事业，当选邯郸县商会会长，积极参与疏浚河道、兴修公路，修复武灵丛台和黄粱梦吕仙祠，兴办邯郸怡丰面粉有限公司、怡元亨煤油公司、贞元增酒厂等工商企业。晚年热心慈善，组建“红十字会”，创办孤儿学校，人们交口称赞，颂声载道。

王琴堂一生重文擅画，文章庄重淳朴，诗歌雍容高雅。书画尤善梅花，笔下画梅疏枝高洁，花韵冷艳，有暗香浮动之感。配以竹石，有香有骨，更加相得益彰，获誉“邯郸三绝”之一。（注：其他两绝为李世昌的画兰，杨洞庭的所绘葡萄、松鼠）。邯郸丛台公园和黄梁梦吕仙祠存有王琴堂碑刻，供游客浏览品赏。

1932年，王琴堂病逝邯郸故里，享年73岁。

近年，有人对王琴堂进士身份提出质疑，认为1904年他因病没有赴京参加会试，根本没有晋升“进士”资格。邯郸县志记载其“进士”，盖因琴堂负责修撰，怀疑故意粉饰。不过，这只是一家之言，缺乏考证，不足为信。

说来有趣，清朝后期，邯郸还有一位王琴堂，字雅轩，馆陶孩寨村人。道光二十年（公元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王琴堂中武举人。1844年，参加清廷科考会试，得中头名武状元，皇帝御赐殿前传胪，成为御前侍卫。咸丰三年（1853年），外放湖北德安府任守备。因围剿太平军屡立战功，荣升都司。后在湖北黄冈战死，尸骨无存。光绪年间，皇帝派员赴馆陶查其后人，终无结果，令人遗憾。

离开王琴堂故居，即赴串城街李景廉“进士府（第）”考察。李氏故居位处丛台区城内中街35号院，面积超过一千平米。前几年，邯郸集中打造串城街，所有建筑修旧如旧，目前焕然一新。

李景濂（公元1869～1939），比邯郸王琴堂整小十岁，但相较而言却更富名声，影响更著。清同治八年，景濂出生于邯郸城南门里，字右周，系清代邯郸县唯一的一名优贡，就读北京国子监。光绪二十九年（1903），获葵卯科举人。翌年连捷甲辰科进士，与王琴堂系同科同乡进士。

民国初年，李景濂因学识渊博，很快进入国民政府高层，先后出任国府内阁中书、学部总务司案续科主事和直隶学校司编译处编修，担任北京大学教授、北洋大学堂帮办（副校长）、直隶高等学府教务长、直隶文学馆副馆长，两次当选众议院议员、两次进入清史馆，当过总统府政治咨议。他担任民国议员期间，刚正不阿，拒收袁世凯高额贿赂，坚决反对恢复帝制；抵制“联省自治运动”，坚持中国必须统一，不能分裂。

李景濂国学深厚，交往甚广，时与总统徐世昌、同科状元刘春霖、同榜进士沈钧儒和同乡永年胡景桂、成安王雪涛等交游颇多，过往甚密。他一生著书颇丰，编著《左氏管窥》《左传讲义》和清史《刑法志》等，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其文稿达1500余页。曾获清光绪帝御赐银牌、国民政府嘉禾勋章和文虎勋章。他长期从事教育，桃李满天下，像冯友兰、顾撷刚、朱自清等均是其得意门生，皆为国学大师。1951年，河北人民出版社《民国人物大词典》《晚清七百名人图鉴》，李景濂生平事迹收录其中，载人史册。

随后，我们一行又步行绕至东门里寻访王铭鼎故居。王氏故居位处城内东街24号，始建于1918年，分作东院西院。建国初期，曾做“邯郸行署”和“邯郸行署招待所”。2011年3月31日，市政府公布为邯郸市第一批历史建筑，挂牌保护。目前仅存东院，建筑早成危房，坍塌尽废，住户全部搬走腾空。院内养有许多狗猫，犬吠猫叫，乌烟瘴气，不由令人唏嘘感慨。

王铭鼎（公元1862～1928年），字文山，系王琴堂表弟。清末民初，政府实行“新政”，他同表哥共同出资成立“怡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王琴堂任董事长。1917年，他筹资1200串，“购机辟地”，开办邯郸第一家织布厂，“仿西法织布”，邯郸有了自己生产的“洋布”。他幼年丧父，家庭贫寒，成年发迹后，非常热心公益事业，任邯郸劝业会会长，创办邯郸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同表哥出资修缮武灵丛台和回车巷，一生兴水利、设农场、拓桑田、植林果，造福桑梓，令人肃然起敬。

临近中午，返回机关，感慨万千，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下午四点，专题召开王琴堂故居修缮保护会议，获悉丛台区已于2018年6月完成故居32户居民的征收腾退任务，市级文物部门聘请专业团队已经规划出具修缮方案，投资概算400余万元。但因种种原因，至今未能启动。会议议定市区两级筹措资金，争取明年完成修缮，正式对外开放，重现进士府（第）历史荣光，为邯郸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再添砖加瓦，增光添彩。

（霜茂 2024年国庆假期于拙朴斋）

王琴堂故居

故居内庭

故居内庭

王琴堂照片

李景濂故居

李景濂照片

王铭鼎故居

王铭鼎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