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校的钟声

渤海一民

怀念母校的钟声

2024年8月16日，我有幸参加了博兴县作协组织的“庞家，我家”暨聚焦黎汝清故里文化采风活动，下午采风团来到了祁家三兴民俗文化馆参观采访。民俗文化馆展室是原来祁家小学的教室改造而成的。祁家小学是我的母校，到了这里感到非常亲切。学校大门还是原来的大门位置，只不过是改建了。一进学校大门，首先映入我眼帘就是挂在展室门前大柳树上的那口大铁钟，铁锈布满着全身，站在下面，永远也看不到经常敲击的那个地方是否还能看出点亮度来。当然，谁也不会刻意去看的。但我忘不了自己是在一声声的钟声里成长起来的，那是我母校用于教学时间的钟声，虽是一种讯号，却也是一种精神的催生剂，一种告别愚昧和无知的宣誓，一种奔向文明和礼仪的礼赞。

我八岁那年夏天的半上午（10点左右），我正在西湾和几个小伙伴下湾（洗澡），我的同岁伙伴功利来叫我去学校报名上学，高兴的顾不上回家换衣服，只穿着裤衩，我们俩急匆匆的来到了学校报名上学。负责报名的是后来我们的班主任赵树梓，问及我的名字时，我很怯地给他说：“叫‘关东’。”他有些好奇地说：“你闯过关东?”我说：“嗯，挨饿的时候(1960年）去黑龙江俺姥娘家了”我又补充说：“俺原来不叫关东，叫文林”。赵老师说：“叫啥不要紧，上学最好起个大名（名字）”我说“你先写小名吧，回家问问俺爹，明天来上学时再改行吗？”赵老师说：“好，明天你在学校打钟以前就要赶到学校，第一节课不能迟到”。那天早晨，我奶奶做好了早饭，按说等着上坡干活的父母回来一块吃早饭，奶奶怕我耽误了上学，就让我先吃了去上学。到了学校，我们新生在原来留级的学生的引领下，进入了一年级教室。钟声响过两次（第一次是预备钟声，第二次是上课钟声，这时后来才知道的），赵老师走进教室，组织按高矮站队排桌、选班长等。从此我便随着一声声的钟声懵懂一起成长。

我清楚的记的上小学时当时敲钟的情景。学校的前院三年级教室门前有一棵大槐树，树杈上面悬挂着一个大铁钟，敲钟的是炊事员（也叫烧火办饭的）刘树芬，大家都叫他刘师傅。他总是那么准时，只要随着他手臂的挥动，那沉闷而有力的钟声便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时，我们就上课。

上课的钟声，短促而紧凑，连续几声急促的敲击。听到这个声音，学生们都会赶紧回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老师听到钟声，也迅速拿上点名册和教本赶往自己所教的班级。教室里会逐渐安静下来，准备迎接老师的到来和课程的学习。

钟声是有节奏的，不知这个节凑是谁发明的？刘师傅敲钟的不同节凑，听得多了，我自然就记住了。根据下课、上课等等不同作息，敲的节奏也不同。我总结成以下几种：

预备铃声是“当，当当！当，当当”，

上课铃声是“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铃声是“当、当、当”，

集合铃声是“当当当，当当当”，

考试铃声是：“当，当当！当，当当！”（开始），“当当，当！当当，当！”（结束）

当钟声紧凑地敲响，表示要集合队伍。钟声一响，同学们飞快地在教室门口排列队伍，然后整齐地跑到操场，此时喇叭里响起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

我最等待的钟声是最后一节课后的“当、当、当”，那就表示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的学习结束了，就可以愉快地放学回家了。每当放学的钟声响起时，整个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大家会背上书包，走出校门，踏上回家的路。同时这钟声传得很远很远（我们学校的铁钟发出的钟声能传到杨官庄，有八华里），附近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也以此钟声来掌握时间，劳作的农民都知道，是孩子放学了，便停下手中的农活，往家赶去。家中的老人、妇女摆上饭菜，等待着孩子归来一家人共餐。

上二年级（1964年）时，有一个上午，我又听到“当、当、当……”,我高兴地回家吃中饭去了，回到家中，奶奶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吃饭了？我还没有烧呢！”我一愣，糟了，原来还有一节课，于是马上跑回学校，幸亏我家离学校很近。

每一堂课，都在钟声中启动，然后又在它严格的规定的时间里结束。久而久之，每次上课钟敲响后，自己便会下意识地认真和严肃起来。校园钟声永远铁面无私，它只与时间同步，而不会去等任何人，渐渐地，似乎是校园的钟声，把我培养成了一个珍惜时间的人，是校园的钟声，使我明白了自律的重要性，让我学会了约束自己。

上三年级（1965年）时，有一次，“当，当当，当，当当……”上课的钟声又响起了，过了很久，怎么讲台前没有老师？教室里一开始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由安静开始转变为窃窃私语，由窃窃私语转变了一片喧哗。哦，这节是自习课。突然，从喧哗声中寂静下来了，我放下笔，抬起头来，原来是老师来了，难怪啊！也许我们很贪玩，虽然已经听到了上课的钟声，但有时还是违背了钟声的命令。

记得读小学时，学校对迟到旷课抓得是很严的。迟到的要站到教室后面墙边罚站，而且还要进行处罚，教室的清洁卫生，一个星期由你打扫。对于旷课的那就管得更严，不但要批评处罚，还要把家长请到学校，当面勾通情况，共同进行管理教育。那个时候小孩子都害怕老师把家长请到学校。在我的印像中，我迟到罚站过一次，而且还是和上课钟声紧紧相连的。记得那还是读小学四年级，夏天的七月，那天早晨，我和功利、老热、结实、小华等到牛梭头地去剜菜，在台田沟边剜菜时，我发现台田沟里水很浑浊，我想水里一定有鱼，便喊来小伙伴逮鱼，我们下到水里开始摸鱼，果不其然，有好多鱼，我们每个人都逮了好多鱼，各自把筐子、园子、提篮里的菜都倒掉，腾出来装鱼。我们几个在水里嬉闹着摸着鱼，兴头正足的时候，学校上课的钟声响了，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的说“坏了，要迟到了”大家撒丫子的就开跑，到了家把鱼放下，来不及洗去手上和脸上的泥花，就往学校里跑，当我们跑进教室时，老师早已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课了。同学们见我们一个个都是五花脸，发出一阵笑声。老师见我们这个样子，没说多的，就叫我们到教室后面去罚站，最后还处罚我们打扫教室的清洁卫生。

自从那次迟到罚站以后，我对学校的钟声更加专注了，不但听它长短不一的钟声，还注意起了敲钟的刘师傅。学校指挥上课、下课、集合、做操的钟，已改挂在学校食堂门口的一棵柳树的横枝上，离刘师傅住的地方近了，一根敲钟的绳索斜绑在树干上。后来刘师傅退休后，一个黎姓接班的，由于不识字，学校没有安排他教学，只要他负责打钟和其它的勤杂工作。

铁钟是时间的见证：大铁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历程，每一个敲击都记录了我们学习和生活的点点滴滴。 铁钟是纪律的象征：它提醒我们要珍惜时间，遵守纪律，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生活态度。铁钟是情感的寄托：每当听到钟声，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和安全感，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们前行。

钟声造就了我的童年，敲响了我对生活的理想，让我去认知社会，是它让我们一直微笑向前，让我们在人生路上善待自己，让我们活出生命的精彩。

儿时敲响我们智慧启迪的是钟声，长大以后叫醒和催促我们的却不再是钟声，而是生活和责任，于是，那份记忆中的钟声，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从敲击铁钟到电铃代替了钟声，再到电脑控制的音乐广播，可以说是一种大跨越，但用音乐广播来取代钟声其功效远不如敲钟声来得直接,可能是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敲钟声已化成一种文化，一种永难忘怀的乡愁。

2023.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