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李国宁君

地名张高明

<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25日,我正在老家平顺县北耽车村吊唁被毒蜂嗜蜇引发死亡的50岁村民,在晋城职业学院就职的大学同学卢文汇打电话,问李国宁亲属的联系方式。我心里一惊,是不是李国宁有了意外?我不认识李国宁的亲属,李国宁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果不其然,李国宁去世了。同村的人听见我打电话说另一个噩耗,有人便说“先生爱写文章。不写一篇纪念文章吗?”我说应该写。</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马上联系李国宁生前供职的太行日报社我的学生,让他了解一下李国宁丧礼和火化的时间、地点等信息。因为长治、晋城相隔不远,我决定去晋城。长歌当哭,我是没有眼泪的,只有悲伤,哀叹。</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6点多,我便约同班同学王明田驱车前往晋城。8点,到达了位于晋城大箕镇的殡仪馆,馆内清净少人。到8点半,师大中文系8121班的同班同学卢文汇,和李国宁同是8122班的学生何引库来到。再等了10多分钟,两辆小轿车上下来10多人,我猜想这应该是李国宁的亲属。一问,确实是其姐姐、兄长和弟弟、侄儿、外甥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八一级中文系两个班的80名同学,大部分已经进入退休状态,不用再延期,只有我们十来名1965年出生的同学还在岗位上。诸多同学中,李国宁是一个特例,“特”得让人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 李国宁是武乡县杨李枝村人,因为1981年我们上大学时尚未实行市管县,武乡和我所在的平顺,还有长治郊区、沁源、阳城、高平,同属中文系的晋东南同学。李国宁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白净脸庞,说话也不多。在平阳城四年求学中,我们有几十次在一起上公共课,多少次食堂打饭,共同听王蒙、理由等来校开讲座。也没有深交。只知道他爱写诗。也听闻他给一女生写过一封恋爱信,但未成佳偶,从此他便无法自拔,大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疾。</p><p class="ql-block"> 1985年8月,我分配到长治六中,李国宁分配到太行日报社。当时晋东南地委(后为晋城市委)机关报太行日报社,尚在今长治市内,现机关南大院旁。我课余到他所在的一层办公室走访座谈,有时说起我们也该恋爱成家的话,这时,他便打断我说,“我们是大学生,不该说这些普通人的事。”说着便拿出一本他写的由大诗人艾青题写书名的诗集,让我坐到凳子上,给我绘声绘色朗诵。读完后,让我点评。我因为不喜现代诗歌,便应付地说好好好。他便批评我说,你这个大学生怎么能这样评价好诗呢?我便不好意思起来。他接着读第二首,我便运用大学所学的文论知识,从思想高度、写作艺术、节奏韵律等方面给予其成语式的评点,他高兴地说,这才不辜负大学生的名分。他跟我说要在几年内成为全国诗人的前10名。我说,目标虽好,但也要有名落孙山的思想准备啊。他便说,你不能打消我的积极性。</p><p class="ql-block"> 1985年后,太行日报社在长治暂留五六年。有一次我去他办公室,他说他在《人民论坛》上发表了《不争论是一大发明》的文章(围绕着九二南巡讲话),这更坚定了他成为名人的信心。但后来的历程便事与愿违了。我们陆续成家,有了子女。包括王明田在内的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一概不感兴趣,不去交往,还是孑然一身。2000年左右,因为一些身心疾病,他回了武乡县老家住了几年,与年迈的父亲一起生活,有时还父亲还得照顾他。之后他回到单位,便不再投入正常工作,也不和同事交流往来,偶尔还和领导发生冲突,被飞速发展的社会列车抛诸身后。前几天,他一人死在几十年前单位分的小房子中。因为单位要通知他办理退休手续,无法联系,才发现他已死去几天了。</p> <p class="ql-block"> 今天早上和一整天,天都阴沉迷蒙。将近7点多,殷红的太阳初升,一会儿层云密布,天幕低垂,我们深感与李国宁的丧日无意中契合。偌大的殡仪馆内,只有我们4位大学同学和其十多个亲属,空旷无人。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揭开他面部的白布,向他的遗遗体三鞠躬,以送别40年前的同学。</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人生天地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知识分子的目标,但历史的机遇不可能给每个人出彩。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但要尽心尽责,敢于担当,为国尽力。其亲属说:“2015年,其父90高龄去世时,通知李国宁,但他不回乡埋葬父亲。有时其亲属偶尔到他的住处找到他,他也拒之门外。”他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孤勇者”。仿佛做了一个防护服,生生把自己与世界隔离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因其去世突然,火化之后,武乡的家中坟墓尚未券葬,其兄姐说:暂将骨灰寄存,待明年清明前入土,葬于父母脚下,有机会的话,要为其找一个女干骨,以求阴间婚配。他们说到此处,泪不轻弹的我,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p><p class="ql-block"> 近30年,我没有见过李国宁,有时间问起晋城的人,都对他摇头不已。今日送别,我想到了鲁迅《纪念刘和珍君》中的一段话:“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做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 75周年国庆将到,又是普天同庆。我想到了鲁迅对笔下某主人公的八个字评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p><p class="ql-block"> 正好今日我被拉进了中文系八一级两个班合起来的微信群《关山之约》,我当即把李国宁的死讯发在群里,引来同学的哀思。有一个同学说,“小诗人陨没晋城城,二十二班再无李国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人生寿夭,各有定数,谁也不知自己何时走到生命的尽头,只愿过普通的正常人的生活,便是人间幸福。今天我下晋城,我知道这是雪中送炭,其亲属也连声道谢。鲁迅说:“这虽然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以本文纪念李国宁君</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