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散文：故乡草原黄花香

陈杰

故乡草原黄花香

陈杰

盛夏时节，回大庆参加初中同学毕业50年纪念活动。在3天的纪念活动中，有一天是到草原采黄花，这是让我最感兴趣的活动。离开家乡几十年了，家乡的草原一直是我魂牵梦绕的，而黄花更是我难以忘记的一种美丽的花。

家乡的草原叫红色草原，位于松嫩平原上，当年是以萨尔图为中心的大型国营牧场，比大庆油田早建立十几年，曾经是国家重要的牧业生产基地，现在已融入大庆的版图中。

记忆中，家乡草原从春到秋总是开满了鲜花，不同季节都有不同的鲜花在开放。在浩瀚的花海中，亭亭玉立的黄花一直是默默无闻的，花开花落，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那时人们并不知道她的学名，只是根据花的颜色叫她黄花。我喜欢黄花，是因为小时候喜欢喂养蝈蝈。从草原上抓到蝈蝈后，一般会挑选几只健壮的放在笼子里养起来，而鲜嫩的黄花是蝈蝈最喜欢吃的食物。吃了黄花的蝈蝈叫声更加清脆洪亮。为了养好蝈蝈，每年夏季，我天天都会跑到草原上采几朵黄花回来，塞进蝈蝈笼子里。当年在我童年的伙伴中，很多人有着和我相同的爱好。

黄花在故乡引起人们的注意，是上个世纪60年代后期，数千名城市知识青年来到家乡草原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些来自大城市的青年对黄花情有独钟。每逢6月黄花盛开的季节，一些知青便会走进草原采摘。他们把采摘下来的黄花晒干，像珍品一样带回城里。黄花的价值一下子高了起来，人们才知道这种花还是一道美食。但是，在很长时间里，乡亲们并没有人采摘黄花。在乡亲们的理念里，花就是看的，怎们可以吃呢？当然这样的理念随着时间终于被改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乡亲们也开始采摘黄花了，到饭店吃饭，也有人开始点黄花菜了。而且识文断字的人也还查到了黄花的一些文雅的名字：忘忧草、萱草花、黄花菜、金针菜等等。 近几年我回大庆探亲，家里的饭桌上也出现了黄花，是家人们到草原采的。家人们把采来的黄花用开水焯一下，然后用冰箱冷冻起来，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做一盘菜。听家人讲述采摘黄花的情景，让我好不羡慕。我欣慰家乡的草原还有黄花，一次次萌动去草原采摘的愿望。只是采黄花的季节性强，而且路途遥远，我只能把渴望埋在心里了。

我们去草原采黄花的活动安排在纪念活动的最后一天，有点压轴戏的味道。老天作美，那天天空异常晴朗。本来同学事先已经租了一台空调大客，但考虑几天前草原下雨了，担心大客车无法进入草原深处，李志富、黄伟、付贵忠又分别开上自己的私家车同行，以备不时之需。坐着轿车去草原采黄花，想想就感觉浪漫。尤淑清同学想得更周到，她怕同学采黄花时磨破了手，为每个同学准备了一付塑胶手套，在我们上车前塞到了每个同学手里。来自同学的关爱让我感动。

我们的车队，载着我们对草原的深情，穿过大庆高新开发区，穿过萨尔图、让胡路城区，一路疾行。1个多小时后，当车子再次停稳，我面前终于出现了一片久违的草原。

蓝天、白云和绿毯般的草原让我忘记了行程的艰难，顾不上还有同学等待在几公里之外，和几个先到的同学向草原深处跑去。

如果草原上也有监控的话，那一刻我的表现一定有点可笑。说得具体点，我被眼前的草原惊呆了，表情一定变得极为夸张。虽然是在草原长大的，我还是没想到由一棵棵小草汇聚而成的草原是那样蓬勃，那样碧绿，那样宏远，那样柔软，那样厚实，那样灿烂。我感觉双脚踩在草原上，如同踩在厚重的纯羊毛地毯上一样，舒适而富于弹性。

我屏住呼吸，放慢脚步，陶醉于故乡的草原上。当然我没有忘记此行采黄花的目的，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一朵朵金灿灿的黄花上。一簇簇狭长叶子的萱草，像少女美丽的发丝一样，披散在一片碧绿的草丛中。萱草中亭亭玉立着一支支光洁坚挺的花茎，像青春少女的玉臂，把金黄的花朵高高托起。或一只独秀，或数朵争芳。在和煦的微风中，花朵随风摇曳，向每一个走进草原的人招手致意。越是草原的纵深，黄花开得越灿烂。

我和几年前因伤失去了右手的蒋福山走在最前面。他是从山东烟台特意赶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小时候我们对草原都是情有独钟，经常在草原上玩耍：逮蝈蝈，找雀窝，抓大眼贼，套兔子……此刻，碧绿的草原或许唤起了他童年的记忆，只见他把一个大号的塑料袋套在残疾的右臂上，兴致勃勃地在草原上东奔西走着。他先是被一片艾蒿吸引住了，这东西在城市是稀罕物，但在故乡的草原上随处可见，而且是成片生长的。他薅了一把艾蒿，抖掉根上的泥土，塞进塑料袋，然后奔向一棵棵娇艳的黄花。我没想到这位一只手的同学，采摘的速度一点不比我慢。

我把采摘黄花的过程，当作是一次精神的回归。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景色，寻找一下儿时的记忆。几十年过去，家乡的草原还是充满了生机：色彩斑斓的野鸡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时隐时现，油黑的乌鸦若即若离地跟在我们左右，几只身姿矫健的水鸟在空中来回盘旋，还有围在黄花周围嗡嗡嘤嘤的蜜蜂、花盖昆虫、巨型蚂蚁……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景象让我仿佛在梦幻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一阵嗡嗡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我停下手抬起头，原来这几天一直跟随我们活动的无人机过来为我们拍照了。我和身边的几个同学举起手中的黄花，向无人机挥手致意，让无人机录下我们在草原上的身影。

时间在愉悦中似乎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中大半天就过去了。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我们在草原上的午餐开始了。

同学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布铺在草地上，几个女同学从车上拎下来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洗好的黄瓜、草莓西红柿、西瓜等水果。把水果在塑料布上摆好，又搬出包装精致的盒饭。盒饭包括土豆烧牛肉、豆角红烧肉等不同味道，每个人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

一场别具特色的野餐，既让我们恢复了刚才在草原奔波的疲劳，也激发了大家的兴致。饭后 ，我拿出手机走进草丛中，拍起了草原上的鲜花。刚才只顾了采黄花，忽视了这些深深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的美丽花朵。边拍边念叨着熟悉的名字，百合花，火柴头花、鸡爪花、柴胡花、狼毒花……很快就拍到了十几种。

忽然一阵优美的歌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原来很多同学自动地围成一圈，手拉手，唱起歌，跳起舞来。开始是穿着艳丽服装的女同学，很快一些男同学也加进来。不知谁还带来了手风琴。开始大家在唱草原歌曲，很快就想起什么唱什么了。我发现尽管50年过去，岁月让我的同学容颜变老了，但他们的舞姿没有变老，他们的歌声没有变老，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没有变老。

欢笑声在辽阔的草原上飘荡着。

（作者为：黑龙江省公安厅退休干部，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