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绽放(原创)</p><p class="ql-block"> 乡村的夜总是纯净得如雨洗过一样,星子眨着好奇的眼,望向人间,一如我们好奇地望向它们。白日里被忽略的虫鸣,到了夜晚倏忽间如从土里长出,又朗朗地做成那繁响,绽放出一片辉煌。</p><p class="ql-block"> 我和哥哥,那时也只有十多岁,暑假,除了白天帮爸妈干些农活外,到了晚上,总有些用不尽的力气去释放,跑步是我们的最爱。也许我们是“夜跑”的先驱吧!尤其是三五之夜,明月高悬,树影摇曳,庄稼在这朗照中毫无顾忌地疯长,家门前那块周长几千米的大地,就成了我和哥哥跑步的赛道。</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我们几乎都要绕着它跑上三圈五圈,脚步声有节奏地在大地上响起,双腿轻快地腾越,身体轻松得好像被放空。没有切齿的难熬,也没有脉搏猛跳的悸动,只会感受到轻风在脸上拂着,柔和的如一双稚嫩的小手。每次在即将跑完时,我和哥哥都要来一次几百米的冲刺,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甘甜的大苹果,吃到最后一口时,将一大块果肉添到口中大嚼时的那种快意。</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跑步,不是为了锻炼,不是为了被别人褒奖,只是单纯的身体的萌动,只是两个乡村孩子蓬勃的生命的绽放而已。</p> <p class="ql-block">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六一儿童节。那时的六一儿童节的盛大绝不亚于鲁迅笔下的社戏或是五猖会,全乡的男女老少齐集于乡中学的大操场,来自各村的小学生将在此展开两天的多个项目的角逐。锣鼓声,叫喊声、欢笑声混着小商贩的叫卖声,响彻天宇。我则代表村小学参加多个项目的比赛,100米、200米、400米、跳高、跳远。。。。。。似乎有比赛得地方就有我的奔跑的身影。当年村上那个负责拍照的叔叔,穿件褪了色的跨栏背心,端着个傻瓜相机,傻瓜似的奔走于各个赛场,只为抓拍到我比赛的精彩瞬间。现在只是依稀记得当年他那张憨憨厚厚的黑脸和黑脸上那两排白得傲娇的大牙。</p><p class="ql-block"> 那时最为得意的则是听到广播传来的领奖的消息,当一只铅笔,一把小刀,一个文具盒被我高擎着从领奖处取回时,我似乎成了被关注的焦点,村人则成了我最为忠实的粉丝,他们潮水一样向我涌过来,一只只粗糙的大手在我的脊背上或头上反复磨娑着,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村人们原本浑浊的眼中一下子就绽放出奇异的光,那是长久不曾投射出来的兴奋和幸福之光。那一刻,我的佳绩似乎成了全村人的佳绩,我的光荣似乎成了那些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乡亲们的最大光荣。</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我的照片挂满了村小学走廊的东墙,我的佳绩则绽放成了村人茶余饭后幸福的谈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