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在我们村子里,把爆玉米花的不叫爆玉米花,我们喊他炒苞谷花。</p><p class="ql-block"> 冬天,村庄是静的,树木是瘦的,西北风是尖的,孩子的嘴是馋的。没什么零食可贪的年代,唯一的盼望就是能吃上一把苞谷花。孩子们在巷道里玩耍,时不时把目光伸向村口,心里念叨着:炒苞谷花的怎么还不来呀?</p><p class="ql-block"> 没多久,炒苞谷花的人像是接收到了我们的饥饿的信号,一老一少出现在村口。前面的是个年轻人,推着拉拉车,车上放着炒苞谷花的家伙什,还有两副破旧不堪的铺盖卷。后面年纪大的,双手背在后面,嘴角叼着根旱烟袋,一边走着,那灰白的烟雾就从他那嘴巴里慢悠悠升腾起来。两个人都裹着黑棉袄黑棉裤,脸也是黑的,像是糊了一层黑浆。年轻的眼神透亮,一看就还是个孩子。年纪大的眼睛混浊,总是眯着眼,像是被烟雾熏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风儿摇晃着他们,像是皮影戏里的两个人,不说话。看样子,像是师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不待他们走到村中央,有孩子便在巷道里兴奋地喊:炒苞谷花的来了,炒苞谷花的来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家里,向母亲报告这个好消息。她却并不急,撂下鞋底,取下挂在墙上铁钉上的簸箕,打开放粮食的板柜盖,舀了两碗玉米粒。拣出杂物,用簸箕扬出灰尘、糠皮,装进一个布兜。</p><p class="ql-block"> 我提着布兜比风刮的都快。炒苞谷花的好久没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了。我出去的时候,拉拉车后面已经排了七八家了。年轻的已经把炉灶和锅都卸下来了,黑脸师傅把风箱连接上了,葫芦锅也已经架上去了。我们站在风里,一个个缩着脖颈,把手缩进袖筒,真希望那个锅转的快一点,再快一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金黄色的火焰,舔着黑乎乎的转炉,玉米粒在高温锅里晕头转向,静等着自己的高光时刻。黑脸师傅边拉着风箱边不紧不慢转着葫芦锅,黑脸徒弟蹲在旁边帮忙加炭。两个人言语不多,主要靠眼神和肢体交流。不一会儿,黑脸师傅突然起身,黑脸徒弟赶忙整理好铁丝网兜,只见师傅拎起葫芦锅,将锅口对准了有大网兜的口,一只脚踩在葫芦锅脖颈,“嘭”的一声巨响,炸破了村庄的宁静,牛圈里的牛吓得浑身猛地一颤,小跑几步,开始哞哞起来,巷道里的狗开始不停地汪汪起来,土墙上的公鸡拍着翅膀紧张地喔喔起来,就连猪圈里的懒猪也哼哼着,动了远行的心思。接着一大团白烟腾空而起,香喷喷、白花花的包谷花便涌满了大网兜,那诱人的香馋的人口水四溅,胆大的孩子早就冲到网兜周围,迅速捡拾散落在地上的苞谷花,边捡边往嘴里塞。胆怯的孩子躲得远远的,条件反射地捂上自己的耳朵,但口水早已漫过舌尖,又咽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一锅接一锅,苞谷花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村庄,家畜们也不再一惊一乍。终于轮到我们家了。真神奇,倒进葫芦锅的是一碗僵硬的玉米粒,出来时玉米全部乐开了花。我抱着被撑得圆滚滚的布袋喜滋滋往回走,时不时从里面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那香喷喷的玉米花呦,幸福了孩子们整个冬天......</p> <p class="ql-block">文章选自网络,有改动。如有侵权,请联系。</p>